1998年的春節，江曉然過得很郁悶。

除了魔改硬件事件毫無進展之外，又多了一個新問題，時代電腦無盤站的訂單爆了。

從年前的最后一個星期開始，短短6天內就多了40多個訂購單，而且每天數量都在上漲。要不是過年期間休息，恐怕實際數字會更多。

他之前的推斷應驗了：美浦和萬型兩家無盤站系統在競爭上已經出現頹勢，有很多體驗過的電腦屋業主都開始后悔，甚至有些都要求退款轉投時代科技。

以目前的數據來看，新增的訂單數量已經超過了技術團隊魔改的數量。如果持續這樣下去，就算他們24小時連軸轉都無法滿足市場需求。

這不是一件好事。

時代科技的數據越漂亮就越會引人關注，那些人施加的壓力和手段就越會層出不窮。

看著光頭他們的滿眼血絲，江曉然心里實在不忍，于是給他們放了兩天假讓他們好好休息。

可光頭卻說這時候不能停，能給自己爭取一天的時間就給自己爭取一天的時間，真的抗不下去了自己就把魔改技術全部公開，讓那些資本家毛都得不到。

而這句話卻提醒了江曉然，他詢問光頭是否可以把相對不重要的修改內容外包，而他只要去專注核心部分的改動和測試，哪怕是多花一些費用都可以。

“老大，不是我不想公開這些技術，問題在于壓力測試不能完全代表品控。很多肉眼看不到的細節一旦出錯，就會導致一連串的并發問題，這種風險太大了。”

“那定制呢？”江曉然換了個方法，“如果你提出需求，我可以嘗試和硬件廠商溝通，批量定制一批貨，他們的品控是可以有保證的。”

萬用表的指針猛地晃動了下，光頭放下電筆，仔細思考了一大會：

“那要是這樣，咱們的硬件就沒利潤空間了啊，這買賣很虧啊。”

江曉然伸出手指，在嘴唇上比了個數字“1”，小聲提醒：

“我倒不這么想，比起市場份額來，這部分的成本可以忽略不計，畢竟咱們的核心目的從來都不是靠著無盤站盈利。”

光頭的眼睛快速眨動，顯然他明白了江曉然的意思。

“給我點時間，我把需求和電路圖拿給你。你也可以找找有沒有合適的硬件廠家，到時候我們一起去談。”

“好，如果你有合適的硬件廠商推薦也可以提前說，我可以先做準備。”

光頭沉吟了一會，手指指向了廢棄包裝盒上的標志。

看著“和界資訊代理”幾個字，江曉然點了點頭，快步回到辦公室后，用筆寫下了一串英文單詞：colorflash

翻譯過來的意思是：閃色。

和界資訊成立于1995年，起初是代理其他公司的硬件為主，在1999年的時候成立了自己的專屬品牌閃色（flashcolor），并將企業和品牌同名化，開始正式進軍顯卡和主板等硬件市場。最終于2002年正式發布了第一款以閃色為品牌的產品。

盡管其中經歷了大起大落，但在自己的那個時代，它已經憑借著出色的硬件實力晉升為國內一流的硬件廠家。

但現在的這個年代，它還不具備產品的生產能力，更不要說定制了。

經過大概的計算后，江曉然得出了一個較為穩妥的數字，大腦中也形成了整套的談判方案，在拿到了光頭的資料后，兩人踏上了南下的火車。

“總數1000套……這么多的改動？還要一個月內出樣板？這恐怕不太行吧。”

接待他們的業務經理聽著江曉然報出的數字，臉上表情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江曉然猜到了他的心思。

如果是正常的產品，1000套算是個不錯的訂單，但問題在于產品的修改需求并不常規，大大壓縮了利潤空間。

“我明白你的意思，這樣的產品利潤空間不是很大，而且除了我們來說恐怕無法批量銷售，但我們還是希望能爭取下，這是公司的資料，陳先生可以先看看。”

業務經理接過江曉然的資料，當目光落在“時代科技”四個字上的時候，臉色突然變了。

“你，你們是那個……做無盤站的公司？”

看著江曉然微笑點頭，業務經理連說了好幾次怠慢了，抓起手中的電話就撥了出去。

不一會，一個夾克男子從外面走了進來，看到江曉然的時候主動遞出了名片：

“我是萬萬沒想到啊，和界資訊竟然能夠和香江聯華搭上關系，它可是香江有名的投資企業，我們是……”

“等等。”

江曉然笑意略淡，打斷了對方的話。

“訂購你們產品的不是香江聯華，而是時代科技。而且你們也不是和香江聯華合作，而是和時代科技合作。”

夾克男子怔了幾秒，臉上的表情再次恢復了笑容。

“沒關系沒關系，時代科技更了不起。你們的那套無盤站管理系統在國內可是出了名的先進，不僅價格便宜，而且運行速度也比同類產品要快很多，我家樓下的電腦屋就是用你們的產品。”

江曉然客氣地應付了幾句，就把話題拉回了此行的目的。

而夾克男子看到電路圖和修改需求之后，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又是打電話又是發傳真，折騰了半天之后也沒有拿到個確切的結果。

“江老板，恐怕要等等了。和界資訊只是代理公司，我也只能回答您一些簡單的技術問題。至于能不能定制只能等廠家的消息。冒昧問一句：您要訂購的這批硬件就是無盤站的硬件系統嗎？”

江曉然點點頭，但又伸出了兩根手指。

“一半一半，這批硬件的確是用在無盤站上的，但不能直接使用，我們還要進行二次的硬件改造。”

這樣一來，夾克男子更好奇了，追問明明可以一次性完成的東西，為什么不直接批量生產，反而還要進行二次改造。而且一旦改造后，主板就失去了質保，出現任何問題他們都不會再承擔。

而江曉然只是笑著擺手，說這是商業機密，不能隨便透露，至于質保不需要他們負責，只要時代科技收貨之后一個月內就會完成余款結算。

夾克男子有些失望，當他正要繼續詢問的時候，手機鈴聲打斷了兩人的交談。

“不好意思，我要接個很重要的電話。”

“好的好的，您請便。”

江曉然轉身的時候，臉上的笑意開始變得凝重。

這個電話是鴿子打來的，而如果沒有非常重要的事情，鴿子不會主動給自己打電話。

“魔改硬件的消息？”

“你最好現在就回來，有些話不好當面說。”

鴿子的語氣十分奇怪，而且態度也很堅定。

“必須要我放下手頭的事情連夜趕回去？”

江曉然再度確認了一次，而鴿子只回了一句話：

回來之后立刻聯系我，私下面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