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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招安

“你是怎么猜出我就是褚燕的?”

高大男子面上陡現(xiàn)驚疑之色,旋即,仿佛想到了什么一樣,對著押解張舉前來的那青壯快聲詢問道:“你確定他真是孤身一人進的太行山?外圍巡山的兒郎們可有發(fā)現(xiàn)其他人?”

青壯愣了一下,皺眉苦想片刻,心中卻也有些不安起來,“巡山兄弟通知我的時候,確實只有他一人……要不,我再去問一遭?”

“速去速去,多帶些人去,記得仔細探查清楚,一旦發(fā)現(xiàn)異樣,馬上回報!”褚燕眼睛往張舉身上一落,露出幾分狠色,“此人來的古怪,必然是故意入山來刺探我們的。說不準(zhǔn),此刻太行山口已經(jīng)有漢軍重重包圍!”

此言一出,周遭那些原本各自忙碌之人,紛紛嘩然,隨即一股腦的圍攏過來,個個怒意十足的盯著張舉。

張舉微微張口,瞪著眼睛,有些迷茫的看著眼前突變的形勢。

以他的猜度,在自己介紹完身份,并且講出那句潑天富貴之后,肯定會被褚燕奉為上賓。

哪成想褚燕的反應(yīng)會這么大,簡直就是驚弓之鳥!

“壯士…大帥…褚首領(lǐng)!”張舉連著換了好幾個稱呼,急忙出言解釋道:“真就只有我一人,不是刺探,更沒有什么漢軍!”

褚燕理也不理張舉,對著左右點頭示意,隨即就有人上前拿著麻繩將張舉緊緊捆住,然后拖拽拉扯,丟到一處天然形成的石窟里面。

石窟頂部有渾濁水滴不停墜落,昏暗且潮濕,地面上胡亂堆著些白骨,卻也不知道是人還是獸。

張舉這下子徹底坐蠟了,縮著身子擠在角落里,滿心都是悔恨之情,早知道就去下曲陽了,非要上太行山干嘛!

若是直接向官府投案,以自己的罪責(zé),至多就是流放交州,若是再找些人脈,施些錢財,在路上拖一拖,沒準(zhǔn),還沒走到揚州,就能遇到大赦!

到時候,自己就能重回清白之身了!非要想著這勞什子的將功贖罪……

一念至此,心志本就不堅定的張舉更覺得后悔難當(dāng),差點就要哭出來了。

而另一邊,褚燕卻也是坐立不安,盡管他藏匿于太行山中,卻不代表情報閉塞,前不久地公將軍張寶身死,下曲陽被攻破的消息早已經(jīng)傳入山中。

從那時起,他就常懷一股忐忑之情,生怕漢軍一個順手,就派兵入山將自己這股盜匪給剿了。

須知道,即便他現(xiàn)在麾下部眾已經(jīng)達到萬人,但是大多都是些剛剛束發(fā)或者加冠的少年,平日里呼嘯來去,做些自以為行俠仗義的勾當(dāng),當(dāng)然很是威風(fēng)。但是和裝備精良,訓(xùn)練有素的漢軍比起來,簡直就是天壤之別!

甚至于若不是依仗太行山高谷深,加上黃巾之亂導(dǎo)致官府無暇理會,恐怕早就有郡兵入山清剿自己了,別處不提,單是褚燕所知,他老家常山真定,就有人天天往太行山里鉆,在四處搜尋他的蹤跡。

如今下曲陽方破,就有莫名人士入山窺探,很顯然就是漢軍準(zhǔn)備下手的預(yù)兆!

就在這雙方都惴惴不安的情形之中,時間一點點的消逝,在太陽逐漸偏西,不止張舉所在石窟,就連平地山谷里也開始吹起冷風(fēng)之時,先前派遣出去重新巡山的一眾盜匪終于回來了。

“如何?”褚燕不等他們來到身前,就出聲喝問。

回話的不是先前押解張舉的那個青壯,而是負責(zé)巡山事宜的另一名首領(lǐng),其人名喚孫當(dāng),身上披著一件簡陋的皮甲,手上捏著一把兩股鋼叉,此刻微微喘氣,對著褚燕拱手言語:“沒有漢軍,我們將各個山口都巡了一圈,不見半個人影。”

“所以說,那個老頭沒有撒謊……”褚燕眉頭一松,卻又馬上皺了起來,“那他究竟是何來意?”

孫當(dāng)嗤了一聲,頓了頓手中鋼叉,“管他有沒有撒謊,是何來意,既然是官,那就殺了了事!”

褚燕眉頭依舊不放,抱著手臂,來回踱步深思,忽然間腦海閃過張舉那句振振有詞的富貴,心中猛然一動,卻是有一個難以置信的想法涌了上來。

“快,去將那老頭帶來,不,是去請!”

過得片刻,當(dāng)神色凄惶的張舉重新置身于陽光之下,只覺得手腳俱軟,差點就要站不住了。

褚燕見機的快,上去一把扶住張舉,露出了一副和善的表情,“先前小子無狀,不知天高地厚,卻是沖撞了府君。還望府君不要見怪。”

張舉其實在被帶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從這些盜匪臉上神色窺出一絲端倪,但直到褚燕這句話出口,他才徹底放松,額角鬢邊的汗水瞬間像不要錢一樣的滲了出來。

“無怪無怪,子曰,君子有七慎,褚頭領(lǐng)仔細一些,也是應(yīng)有之意。”張舉擦了擦汗水,面上勉強擠出一個笑臉來。

“不愧是府君,曾經(jīng)的兩千石,出口就是圣人言語。不像我,自幼便不愛讀書,只知道胡鬧。”褚燕淺笑一聲,隨即話鋒一轉(zhuǎn),“卻也不知我這等無知小子,如何能讓府君親自來送富貴?”

張舉一路艱辛為的就是這句話,心中大喜,不過臉上的神情卻反而肅然起來,“褚首領(lǐng)應(yīng)該知道山下黃巾戰(zhàn)事吧?如今張寶覆滅,三公將軍,已去其一,余下兩人也不過是引頸受戮而已。勿需多久,入冬之前,河北黃巾必然肅清。”

褚燕和煦神色慢慢收斂,轉(zhuǎn)而沉默起來,沒有答話。

張舉卻愈發(fā)的肅然,慨然問道:“所以,我想問褚頭領(lǐng),你現(xiàn)在聚集少年群盜,嘯聚往來山林之間,是想要赴黃巾前塵,成為下一個張寶?下一個漢軍刀下亡魂?”

“哼!我們可與黃巾不同!他們非要占據(jù)城池,在平原與漢軍作戰(zhàn),這豈不是傻子嗎?”在一邊聽了半晌的孫當(dāng),眉毛一揚,伸手環(huán)指周遭,“我們有這太行山為依仗,即便漢軍來剿,也是怡然不懼!”

“太行山的確幽深莫測。”張舉抬頭看向四面八方,一層疊著一層的峰巒,先是稱贊了一聲。旋即,卻開始嘆息,“但若是漢軍不入山呢?他們只要將太行山口堵住,你們又能支撐多久?我方才看到山谷中田畝并不多,收成則更差,一旦缺糧,你們吃什么過活?”

“笑話!”孫當(dāng)聞言嗤笑一聲,“太行山延綿千里,貫穿南北,不知道多少進出山口,漢軍能盡數(shù)堵住?我不信!”

張舉沒有理會孫當(dāng),重新看向了關(guān)鍵人物褚燕,“褚首領(lǐng)亦是做此想法?在漢軍的圍堵當(dāng)中,看著跟隨自己的兒郎下屬,慢慢死傷殆盡,最后只余孤家寡人?你就甘心如此?還是說,你真心認為憑借這些部眾,能推翻漢室,取而代之?”

褚燕聞言一怔,隨后就是長久的思索,到最后終究是長嘆一聲。

漢室傾頹是有心人都能預(yù)見之事,但它究竟能撐多久,卻是誰也講不明白的,黃巾剛起來的時候,聲勢何等浩大,蔓延天下九州,現(xiàn)在呢,已經(jīng)是薪滅火熄,將亡之相。

褚燕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當(dāng)然清楚憑借太行山中這些人,根本成不了大事。他之所以嘯聚太行,部分原因是受到了黃巾影響,以及游俠脾性作祟,看不得黔首百姓無依無靠,為官府、豪族壓榨。但在更深一層,其實是褚燕礙于寒門出身,尋不到出路而做的某種嘗試,所謂的招攬流民,邀買人心。

就如后世另一本名著,水滸傳里的宋江一樣,歸根到底是為了招安,博一個出頭機會。

不過即便想的如此透徹,但是褚燕臉上擺出來的卻是另一番神色,他慨然反問道:“所以,張府君所謂的富貴,就是要我率領(lǐng)屬下,俯首而降嗎?你如何能保證,山外那些漢軍不會在我們投降之后,出爾反爾,把我們殺雞儆猴?”

“絕對不會!”張舉明白已經(jīng)到了最為關(guān)鍵的時候,挺直上身,認真言語,“漢軍主帥張闕張公高,此人乃少年英雄,天生將星,自東郡到潁川,再到鉅鹿,所到之處,黃巾之勢無不蕩平。這還罷了,此人最為人所稱道之處就是知人納士,求才若渴,寬宏能容,一言九鼎。”

“褚首領(lǐng)放心,有我作保,張公高絕對不會為難你們。以首領(lǐng)這般的武勇和才能,張公高肯定會見賢心喜,征辟你為麾下將佐,便是山中眾多兄弟,也能成為漢軍,吃上官糧,輕易尋個出身。再也不用忍饑挨餓,擔(dān)驚受怕!”

事實上,張舉根本就沒有見過張闕,甚至先前張純在他耳邊念叨的都是對張舉的各種誹謗,但是這根本不影響此刻張舉盡情的吹捧張闕。

若不如此,怎能打消褚燕的疑慮呢?

況且,他這話也不止是說給褚燕聽的。

果然,周遭圍觀眾人聽完之后,紛紛鼓噪起來,他們不在乎什么漢軍,什么出身,只在意吃飽肚子,以及安穩(wěn)度日,若不是無可奈何,誰愿意躲在深山里,做一個為人鄙夷的盜匪呢?

心中本就意動的褚燕在這片鼓噪之下,越發(fā)搖擺起來,不過,就在他將要點頭答允之時,卻又再度小心詢問了一句。

“果真只要率眾投降就能行?以前之事,既往不咎?”

張舉先是一楞,隨即心中突然橫生一股惡意,而這惡意,頃刻之間,就放大膨脹,占滿了張舉所有思緒。

“褚首領(lǐng)若是想要更加保險,也有一法,那就是能先立功勛!”

褚燕眼眸一縮,拱手以對,“還望先生教我。”

張舉咬著牙齒,壓低了聲音,“褚首領(lǐng)可知道毋極縣之事?”

褚燕點了點頭,毋極就在他老家真定附近,關(guān)于中山相張純縱兵劫掠甄氏以及城內(nèi)諸族,而后漢軍大范圍搜捕擒捉張純的消息,早就傳的沸沸揚揚了。

想到這里,褚燕不禁眼皮一跳,“難道先生知道張純在哪里?”

“哼,說來慚愧,我與張純出身同族,此人乃是我之族弟!我此番入山,除了勸說招撫褚首領(lǐng)之外,實則也是在追捕這個壞了家族名譽之徒!”張舉擺出了恨鐵不成鋼的姿態(tài),“若是我所料不錯,其人肯定是逃入了太行山!”

“若是褚首領(lǐng),能夠?qū)⑵淝茏剑隙ㄊ谴蠊σ患脮r別說尋個出身,就是六百石、千石的官職,也是輕而易舉!”

……

時間剛過申時不久,天上日頭被幾片云翳遮蔽,只有一股朦朧的光彩透出。

這光彩被橫生枝丫的樹蔭切割破碎,等真正落在地面,也變得似有似無。

山風(fēng)吹來,沒有半點溫度,卻有股刻骨的冷。

張純?nèi)滩蛔〈蛄藗€寒顫,抬頭望著只能一人通過的狹窄山道,不由暗罵一聲。

“主君要不要歇息一下?”身后一名將佐見狀,急忙上前,露出諂媚笑容。此人名叫王政,乃是跟隨張純經(jīng)年的門客,向來以知情曉意見長,此刻見得張純似有疲憊之態(tài),立馬十二分的關(guān)心起來,也不知道從哪里,掏出了一件嶄新亮麗的錦袍,雙手奉上,“山風(fēng)徹骨,主君切莫著涼。”

張純回首一看,身后是一條如長蛇蜿蜒在山道上的隊伍,人數(shù)并不算多,約摸兩百左右,半數(shù)漢人,半數(shù)烏桓,神色都有些頹唐。

在經(jīng)歷了關(guān)羽那場屠戮之后,張純曾經(jīng)為之自傲的幽州突騎,便只剩下這么些人了。然而,這些殘兵卻是張純現(xiàn)在僅剩的班底,或者說底牌了。

“不必了,加緊步伐,早點走出這片山林,才是正道。”張純眼眸一瞇,并不想耽擱時間,他現(xiàn)在一心一意,只想著早點走出這片幽深難測的山林。

王政賠笑連連,依舊俯首舉起錦袍,小心翼翼的勸張純加衣。

張純確實感覺身上有些涼颼颼的,便伸手去拿那錦袍,只是,在手指剛剛觸及溫軟的袍服之時,忽然心中一動。

旋即,臉上擺出一副笑容,翻手抖開錦袍,不過卻并不往自己身上披,而是披在了王政身上。

同時,笑意一斂,轉(zhuǎn)而變得沉痛起來,“我雖冷,卻遠不及麾下兒郎們的辛苦,真正該穿錦袍的,應(yīng)該是你們,而不是我!汝等再堅持幾日,只待回了漁陽,人人皆有錦袍!”

王政一愣,有股受寵若驚的感覺,不過很快他就想明白了張純的意圖,不由暗自佩服起來,這是要收買人心啊,于是馬上附和呼應(yīng)起來。

原本被山林跋涉弄得疲憊不堪的兵卒們,在兩人你來我往的鼓動之下,也漸漸振奮起了精神,臉色比之先前,好看不少,就連行軍速度也大大提升。

張純從衣袖上捏起一片枯葉,手指翻轉(zhuǎn),心中卻有著幾分得意。

他得意的不是方才那個小小的收買人心之術(shù),而是自己為了脫身逃回幽州而做的布置。

在將數(shù)千步卒拋出做餌之后,張純便帶著殘兵鉆入了太行山北麓,而那些步卒也果真起了效果,將漢軍的注意力盡數(shù)吸引過去了。與此同時,他還安排了張舉去勾連太行山盜匪,現(xiàn)在只要自己那個心慈手軟的族兄能夠順利的發(fā)動褚燕,無論聲勢是大是小,一旦鬧出動靜,必然會再度牽制住漢軍。

那么自己就能趁著這個時間差,翻越層層山巒,通過靈丘古道,進入代郡,屆時,就是龍歸大海,天高任鳥飛了!

“等回到幽州,首要之事就是重新募兵!”

張純又一次的想起了那個縱馬沖鋒,宛如從天而降的紅臉大漢,只覺得吹在身上的山風(fēng)愈發(fā)的冷了起來。

一夫之勇算得什么,下次見面,自己定要帶著千軍萬馬,將你碾碎!

張純咬牙不止,與此同時,腳下步伐卻也不停。

在又走了不短時辰,天邊太陽漸漸西墜之時,張純終于走出了這條狹窄山道,豁然開朗之際,卻見兩面峭壁相對聳立,其下云海渺渺,不知道高深,天地之間,蒼莽一片。

張純扶刀佇立,極目遠眺,一時心神恍惚,竟然看的有幾分癡了。

“主君且看,那里就是常山關(guān)了,等過了常山關(guān),再沿著滱水河谷往北,咱們就能回家了!”

一道不應(yīng)景的聲音打斷了張純思緒,他眉頭微皺,有些不樂,卻見王政喜滋滋的裹著錦袍,一副指點江山的模樣。

他們此時身處的這片山脈,具體來說是屬于太行山脈的恒山,不過因為要避漢文帝的名諱,所以改名為常山,常山郡也是因之得名。

至于王政所指的常山關(guān),古稱鴻上關(guān),自戰(zhàn)國開始就有關(guān)隘于此地修筑。不過此時常山關(guān)的名氣并不大,并不如后來改名倒馬關(guān)后那么為人所知。甚至于,因為匈奴內(nèi)附,此地的重要性慢慢滑落,也遠沒有明朝時期作為長城防線內(nèi)三關(guān)那么關(guān)鍵。

相對應(yīng)的,這處關(guān)隘的規(guī)模并不大,兩道城墻,一處城樓,一處烽火臺,僅此而已,而且肉眼可見的破敗,很顯然早就被官府棄置,從而無人據(jù)守了。

這也是為何張純選擇從這里回幽州的緣由。

又是一股難以抑制的自得涌上心頭,張純揮了揮袖子,便要率先下山。

然而,就在這時,一聲慘叫從身后傳來。

再仔細一聽,風(fēng)中隱隱傳來嗖嗖的箭聲。

張純有些不明所以,這是哪里來的敵人,難道……

未等張純仔細揣摩,一道身影從天而降。

輕盈矯健,宛如飛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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