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少年負壯氣
- 受命于天?從縣令開始,打通三國
- 玉谿山人
- 2957字
- 2025-05-30 09:00:00
陽光火辣,汗水止不住往下流淌。
滿是灰燼和泥濘的臉龐,被沖出一道道溝壑。
這些從長社城前火中逃生,跋涉了數十里路程,翻過河流草甸的黃巾潰眾們,早就又累又餓。
所幸他們已經離目的地不遠了,一條波光粼粼的大河后面,躍然跳出一座雄渾大城。
無數的歡呼聲此起彼伏,本來已經沒什么力氣的雙腿,重新振作起來,扛著疲憊的身軀奮力往前。
然而,腳步卻在城門前面被一群甲士給攔了下來。
“為何不讓我們進城!?”
蓬頭垢面的潰眾們訝異萬分。
“不是不讓你們進城,而是大帥有令,怕有間諜混入你們。讓你們先留在城外,等甄別明白之后,自然就能進城了。”
負責把守城門的首領,把手一張,指了指上游不遠處的一片沿河生長,夾在潁水和城墻之間的林地。
“你們看,那邊替你們搭好營寨了。先來的兄弟們都已經在喝粥了!”
眾人紛紛抬頭,確實看到一條條青色炊煙蒸騰在林地上空。不少人頓時喉嚨上下滑動,似乎已經聞到了濃濃的粥香!
片刻之后,就有人受不了腹中饑餓,開始轉身往著林地走去。
可正在此時,人群中忽然傳來一道陰陽怪氣的聲音。
“什么間諜?你們分明就是信不過我們!我們留在營中浴血苦戰,你們卻趁機逃跑。現在占了陽翟,先吃飽喝足不說,卻還反過來質疑我們?豈有此理?難道我們加入的太平道是假的?難道我們頭上裹的黃巾也是假的?”
“口口聲聲說都是兄弟,其實都是騙人的!我們要坐在屋里吃飯,我們要躺在榻上睡覺,我們不要繼續在荒郊野外,忍饑挨餓!”
原本稍稍安定下來的躁動,瞬間沸騰。
“誰!是誰在說話?”首領頓時大驚失色,拔刀想要沖進人群,去尋那個出言挑撥之人,可是眼前每個人臉上都涂滿了泥污,看著幾乎一模一樣,根本辨別不出剛剛說話的究竟是何人!
“快跑啊,他們要殺人吶!”
又是一聲呼喊,場面立馬失控。所有被堵在城門前面的潰眾們開始瘋狂推搡,先是一名甲士被推倒,攔路的拒馬也被掀翻,半開著的城門印上了無數雙手掌。
干澀的軸承開合聲響起,城門洞開。
躁動和喧嘩隨著這些潰眾,一股腦的涌進陽翟。
城門不遠處,剛剛順著人群擠進陽翟的戲志才摸了摸頭上的黃巾,心中暗笑一聲后,便閃身鉆進了一條狹窄巷子里,只是幾個拐彎轉折,身影就消失在了巷子盡頭。
……
“從長社逃回來的潰眾入城了。”
陽翟城內一處沿街的高樓上,潁川名士辛評辛仲治透過窗口,看著豬突狗進一般在街道四處奔竄的混亂人群,神色凝重。
身后湊來另一個人,匆匆掃了一眼之后,就掩袖長嘆,“黃巾賊本就毫無軍紀,加之又剛剛遭逢大敗,可想而知會做出什么事來,這下陽翟大禍將至了。”
“吾等陽翟人,不能就這樣坐視家鄉逢亂。兄長,公則兄,吾輩需得做些什么!”高樓之上不止辛評和郭圖,一架雅致六幅屏風前跪坐著得清俊少年,挺直上身憤慨出聲。
“阿毗說的沒錯!”辛評帶著贊許對自己弟弟點了點頭,隨即看向郭圖,“公則你之才智,素為郡中翹楚,不知可有什么良策以保全陽翟士民?”
郭圖聽著樓底下隱隱約約的騷動,閉目搖頭不止,“本以為長社之戰十萬黃巾一朝傾覆,官軍肅清潁川戰局當如探囊取物,輕易便可收拾。未想到波才此人運氣如此之好,居然能逃出生天!”
“我觀此人作態,肯定是想要依靠陽翟城高郭厚,來與官軍對峙。”郭圖負手來回踱步,眉頭緊蹙,“陽翟如何堅固,吾等都知道,只怕官軍輕易難下,自古以來,圍攻堅城,短則數月,長則經年!”
幾句話說的辛評連連嘆氣,辛毗則臉色慘白,有些驚恐的說道:“我曾在史書上看過,像這等圍城戰打下去,最后糧食耗盡,就會演變成人相食…我們陽翟不會也如此吧?”
郭圖沉重的點了點頭,“這亦不是不可能。”
這下子,辛毗根本坐不住了,兩腿一軟,連屁股下的支踵都滑了出去。
“行了,公則莫要戲弄阿毗了。”辛評無奈搖頭,“看你還有這等閑心,可是已經胸有成竹?”
郭圖大袖一揮,伸手遙指樓下,先擺足了名士風范,然后才緩緩開口。
“吾等既然身在城內,不就是天然的內應嗎?我族中有賓客數百,仲治兄家中也有賓客數百。而除了我們兩家,城中還有諸多大戶豪右,所養賓客加起來便是一支不俗戰力。”
“我們何不先行聯絡城中諸族,暗中潛伏,等待官軍攻城之時,于城中生亂?里應外合之下,不愁黃巾不敗!”
辛評聽得連連頷首,然而,屋內卻有一道稚嫩聲音響起。
“族叔此計雖好,可是太慢了!”
郭圖一聽聲音便知是誰,沒好氣的瞥了過去,只見還在兀自失神的辛毗身后,半躺著一個總角少年,翹著一條腿,不斷的晃蕩。
“阿嘉!你也不看看人家阿毗,誰家兒郎像你這般憊懶,坐無坐相,站無站姿,真是有損我們郭氏顏面。”
少年郭嘉挑了挑眉,悠悠然的伸了個懶腰,絲毫不在意這個年齡比自己大不了多少,輩分卻高出一截的族叔對自己的責備。
眼見郭嘉如此,郭圖再也按捺不住做叔叔的脾氣,左右尋摸一陣,拎起榻邊的玉如意,便要上前對郭嘉施以懲戒。
辛評見狀急忙上前攔住郭圖,臉上神色俱是無奈,這一對天天鬧騰不停,動不動就吵嘴動手的叔侄在陽翟,那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好不容易安撫住怒氣盈面的郭圖,辛評擦了擦額角汗水,看向依舊滿臉無所謂的郭嘉,微嘆一聲道:“阿嘉,你說此計太慢,那你可有其他計策?”
郭嘉聞言慨然起身,從懷中掏出了一把連鞘短劍,手指輕彈,錚錚有聲。
“我遍觀天下黃巾,雖號稱一體,實為散沙,各有心思。彼輩看似聲勢浩大,動不動就是四五萬眾,乃至十萬眾,但是根本做不到令行一致,上行下效。他們所依靠的只是最高層的那個渠帥方主一人而已。就如東郡卜巳、梁仲寧,只要一人身死,麾下部眾就盡皆潰散。”
說到這里,郭嘉挺起他現在剛剛六尺左右的身軀,舉著手中短劍,昂然呼號。
“所以,要想光復陽翟,只需行專諸豫讓之事,一劍殺了波才,盤踞城內的黃巾賊自然不戰自潰。何必要四處聯絡,遷延日久。須知道,凡事遲則生變。且不說剛剛入城的那些潰眾會如何侵擾百姓,就是城中諸多大戶,人多口雜,萬一有人心向黃巾,將吾等私下串聯之事報告給波才,那我們辛氏和郭氏豈不是要有滅族之災?”
“哼,小兒之言!”
郭圖翻了翻白眼,“你以為波才是那么好殺的?自他逃回陽翟之后,深居簡出,住宅外面護衛著層層甲士。憑你這個不通武藝的小兒,憑你手中這般短劍,還想殺人?殺雞都不成!”
“事事都想著犯險,半點穩重也沒有。”
“我不成,難道陽翟城中就沒有能成之人嗎?”郭嘉舞了舞短劍,看著自己小胳膊小腿,也有些無奈。
真想快點長大啊!那樣就能仗劍天涯了!
“哎,若是淳于仲簡(淳于瓊)在陽翟就好了。”辛評不禁搖頭嘆息,“以他之武藝,取波才首級,不過舉手之勞。”
郭圖瞪大了眼睛,不解的看向辛評,你不會真聽郭嘉的話吧?
辛評干笑兩聲,揮了揮袖子,“阿嘉所言,也不失為一個路子嘛。當然,還是以公則之計為佳,不過,阿嘉剛剛提到的幾點顧慮也頗有道理,聯絡之事需要慎重。而且,最好你我兩人都不能當這個頭。”
郭圖瞟了辛評一眼后,心中頓時了然,隨即開口說道:“若是如此,我倒有個合適人選。”
“誰?”
“水鏡先生!”
辛評兩眼一亮,情不自禁的拍掌叫好,“妙啊。水鏡先生清高拔俗,學識廣博,無論資歷還是聲名,都冠絕陽翟,由他出面聯絡,最好不過了。”
“既如此,那我就先去他家中拜訪,探探口風。”郭圖對辛評微微拱手,然后又惡聲惡氣的喊了一聲,“阿嘉,隨我一同前去見水鏡先生,也好感受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名士風范。”
然而并沒有人回應郭圖,剛剛還在屋內的郭嘉,只是一眨眼時間,已經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阿嘉說,他去尋能夠殺波才之人了。”辛毗眨了眨眼睛,很是無辜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