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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三英初會,煮酒觀火

孫堅渾身上下,無一處不散發著疼痛。

但是他依舊拄著古錠刀站了起來,落在地面泥濘中的彭脫首級,被他用腳重重踩住。

賊老天,這是今夜第幾次了?

你果真是視我為螻蟻,要肆意玩弄嗎?

我孫堅難道就只能當個不值一文的粗鄙小子,終一生也出不了頭,當不了兩千石,封不得侯,更無法佇立世間,傲視天下豪杰嗎?

諸般情緒在孫堅心間縱橫翻涌,到最后,卻都化成了一股悲憤!

天命這種東西,若是真的有,那自己也要用手中鋼刀,去斬碎!

張闕挑著眉毛打量著眼前這位神色變幻不定,咬牙切齒,渾身散發著肅殺之意的浴血壯漢。

好半晌,才揮手喚來了潘璋,“此人就是波才?”

潘璋歪著頭,努力眨巴著眼睛回想,搖了搖頭,有些迷惑的說道:“校尉我記不清了,當時隔著好幾座營帳,火光又大,我只看清了那面大旗……旗下為首的好像是個套著厚厚鐵甲之人,但是具體長什么容貌,我就看不清了。”

“不過我們一路追到這里,沒有看到其他人。他不是波才,還能是何人呢?”

張闕無語地搖了搖頭,果然,潘璋這腦子是真指望不上。

但是他馬上就將注意力從眼前這個不知道是否是波才的壯漢以及潘璋身上移開,目光灼灼地眺看向不遠處零零散散從洧水中爬上岸,然后正在奮力結陣的陌生騎軍。

忽然,張闕眼眸一縮,聲音忽然高亢,“原來是鮑司馬……你不在對岸配合伍司馬圍剿來襲賊軍,怎得會出現在這里?”

滿臉都是水珠的鮑信,也是一眼就認出這位背后火焰洶涌的自家上官,踟躕片刻之后,勉強笑道:“當然是追隨校尉腳步而來。”

“既如此,為何不馬上與我合兵一處?”張闕視線從鮑信身上劃向他身邊一高一矮兩人,聲音變得冷淡起來。

鮑信強笑一聲,沒有接話,但是腳步也分毫未動。

倒是他身邊那個矮個子,抓著袖子胡亂抹了抹胡須上的水漬,隨即又整了整衣甲,方才上前幾步,對著張闕拱手道:“可是張校尉當面,在下譙縣曹操,現為騎都尉,奉天子詔令,前來長社解圍!”

張闕一愣,他還以為曹操也被困在長社城當中呢,怎么會出現在城外,還一副匆匆趕來的模樣。

盡管心中思量不定,但是張闕臉上卻分毫不顯,他翻身下馬,大笑著上前捏住曹操濕漉漉的雙手,連連嘆息。

“曹都尉和鮑司馬為何要抱馬鳧水渡河,如此非但速度遲緩,還弄得一身狼狽!”

曹操細長雙眼一瞇,旋即反問,“校尉此言,難道你已然準備好盡起北岸全軍,渡河強襲?”

“當然,我早在定下火攻之計時,便已經知會麾下諸將,只待剿滅夜襲之敵后,就攜帶大勝之勢過河。”張闕抖了抖袖子,對著遠處映透半邊天的紅光抬起下巴,“火不過是先驅而已,真要徹底擊潰黃巾軍,自然得靠兵卒一刀一槍的奮戰。”

“所以我先前便已經在洧水上下游水流和緩的隱秘處,搭建了兩座浮橋……”說到這里,張闕恍然大悟一般,對著鮑信訝異問道:“難道伍司馬沒有知會鮑司馬嗎?不應該啊!我回去定然要問他的罪!”

鮑信臉都黑了,哪里不明白自己這是又被張闕給坑了,但是他先是擅離戰場,又在沒有張闕號令之下,調兵跟從曹操,嚴格意義上來說,已經違反了好幾條軍律,說是犯了死罪也不為過。

若是他此行跟著曹操能夠立下大功,那么還可以用臨機決斷,功過相抵之類的言辭來掩飾。但是誰知道,他剛剛爬上岸,就一頭撞到張闕眼前,這下子是真的人都麻了。

“想必是戰勢紛亂,號令一時之間,難以傳達。”曹操瞥了好友鮑信一眼,輕笑一聲,開口替他解釋。

“我從新鄭匆匆而來,恰好于洧水河畔偶遇鮑司馬,我與允誠兄乃多年至交。加之心中憂急長社戰勢,便以私情要挾,強行讓允誠兄隨我渡河。”

說到這里,曹操面上神情變得懇切起來,并且對著張闕深深俯首一禮。

“張校尉,此事皆因我而起,若是校尉要治罪,就治我的罪吧!”

“豈敢言罪!正如曹都尉所言,戰事當中,號令傳遞不及時,也是常有之事。”張闕跟著瞅了一眼鮑信,伸手扶起曹操,不再繼續陰陽怪氣。

說起來,張闕本就無心要問鮑信的罪,只是口頭嚇唬嚇唬他而已,畢竟張闕心心念念的于禁還在鮑信麾下,若是現在和鮑信鬧翻交惡,以這個時代門生故吏的思想,張闕是一輩子都別想招攬到于禁了。

再加上曹操也在場,誰不知道他與鮑信乃是摯友啊,那就更得賣曹操一個面子了。

于是乎,兩人輕飄飄的幾句言語,就將此事揭了過去。

曹操對張闕含笑致謝,緊接著悠悠然看向不遠處的火燒連營,一時出了神。

口中情不自禁的說道:“張校尉這一場火放的好大,好早啊!可嘆我來遲一步,卻是未能與張校尉并肩作戰。”

張闕心中暗笑,什么并肩作戰,單看曹操這幅恨不得縱身入火海的模樣,就知道他是多么渴望戰功了。

“倒是也不晚。”張闕頓了一頓,反手指向造型擺了好一會兒,但是卻被眾人晾在一邊沒人搭理的壯漢,“曹都尉,可知此人是誰?”

“誰?”曹操這才注意到了這位渾身血污的壯碩大漢,目光從張闕似笑非笑的神色掃過,原本的驚疑霎時變成驚喜,“難不成是潁川黃巾軍的賊首,波才!”

“正是此人!”

“荒謬!”

兩道響亮喝聲同時響起。

張闕臉上的笑意頓時卡住,他看向那個憤憤然出聲的壯漢,口中冒出了個疑問。

“啊?”

壯漢臉上的不忿神色愈發濃郁,他將手中拄著的長刀用力插在地上,雙手一拱,神色肅穆的自我介紹道:“吾乃吳郡孫堅,現為右中郎將朱公麾下佐軍司馬!并非什么黃巾賊首波才!”

孫堅將手往洧水一指,滿臉的痛惜神色,“你們要尋的波才,不久之前,已然投水自盡。”

“啊?”

這回輪到曹操驚叫出聲了,他轉身看向滔滔川流,一陣頭暈目眩,差點站不住腳。

還是晚了一步啊,這下子什么功勞都撈不到了。

另一邊,張闕對于波才投水只是淺淺訝異過后,便將全部心思放到眼前的孫堅身上。到了此時,他才發現自己先前真的是眼拙,這獨樹一幟的赤色罽幘,除了孫堅還能有誰呢?

“原來是江東猛虎孫文臺!真是久仰大名!”

“卻是不敢當張校尉猛虎之贊譽。”早在方才對話之中,就已經知道了張闕身份的孫堅,急忙俯首。

不想,他本就已經是強弩之末,這么一彎腰,居然站不住腳,徑直倒了下去。

張闕一個箭步向前,剛剛扶起曹操的雙手,此刻又扛住了孫堅。

“孫司馬果然勇猛強悍!卻是不知道今夜一路廝殺,斬了多少人也!”張闕將孫堅扶住,看著他衣甲上厚厚一層,并且順勢往自己身上流淌的血腥,嘖嘖稱嘆。

不愧是正史里真正斬殺華雄之人,更不愧是以寒門出身,提著一把刀替兩個兒子砍出偌大江東基業之人!

孫堅喘了口氣,臉上露出自傲神色,將腳一跺,目光一垂。

“斬殺再多人也不如此物!”

張闕順著孫堅所指,將他腳邊那個沾滿泥濘的首級拾起,就著火光翻看。本來在黯然神傷的曹操,也將頭湊了過來。

“這是?”

孫堅臉上傲色更濃,開口說道:“這便是汝南黃巾賊酋……”

“彭脫!那是彭脫的首級!”

一道尖利至極的聲音沖入大家耳中。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洧水中,又有一人抱著馬爬上岸來。

此人披頭散發,甲胄不齊,一身狼狽,抖著手臂指著張闕手中的人頭,跳腳不已,居然是鮑信之弟,鮑韜。

“兄長,我一路追擊這彭脫,差點就能將其擒捉,不想最后,卻讓他從水里逃脫,更不想,卻是被他人撿了……”

鮑韜話還未說完,知道自家弟弟什么脾性,口中吐不出好話的鮑信,搶先一步制止住。

張闕搖了搖頭,顛了顛手中首級,片刻之后,又將其重新放到孫堅腳邊。

“孫司馬有此首級在手,戰后議功封賞,兩千石指日可待!”

孫堅目光不留痕跡的從腳邊收回,心中一直繃緊的弦終于放松。他之所以故意當眾展示彭脫首級,要的就是張闕這句話。

有了這句話,自己斬首敵酋的功勞就是板上釘釘,誰也搶不走了。

曹操也跟著干笑兩聲,戀戀不舍的將目光從彭脫首級移開,他再怎么渴望戰功,也不至于去搶別人已經到手之物。

就在幾人言語之際,黃巾軍大營內的火勢已經越發兇猛,各種嘶吼匯成的聲浪直沖天際,儼然是長社城內的四萬漢軍正在盡情的絞殺敵軍。

與此同時,又有兩股呼喊聲,從洧水上下游隱隱約約的傳來,正是消滅了來襲的汝南黃巾軍后,已經通過浮橋渡河的張闕麾下五千步卒。

曹操看了一眼到現在才聚了不到三百人的自家騎兵,無視了夏侯惇臉上著急的求戰神色,只是輕聲嘆息,這點兵力還能做得了什么呢?

“看來這場戰事大局已定,我們也做不了什么了。”

張闕將向著兩岸張望的目光收回,對著孫曹二人,攤了攤手,“今夜難得與諸君相遇,若能以眼前大火,十萬黃巾潰敗為佐菜,煮酒談笑,豈不快哉!”

曹操本就是豁達之人,此刻聽得張闕豪邁言語,也昂然起來。

“張君所言甚是,奈何此間無酒!”

“無酒?”張闕笑了一聲,招了招手,“子鞏,帶人去尋些酒來!”

典韋慨然領命,旋即飛身上馬,也不招呼其他人,居然孤身闖入已經滿是火焰的黃巾軍營寨。

馬蹄聲清脆作響,漸行漸遠又漸近,只不過片刻之后,在眾人還未回過神之時。

典韋就已經從火海中躍出,手中提著用一大塊蜀錦包裹的物事,來到眾人面前,掀開一看,正是三壇好酒。

許是在火中炙烤已久,這三壇酒還兀自氤氳著裊裊白氣。

“如此倒是不需要再取火來煮酒了!”張闕拍了拍典韋臂膀,毫不掩飾臉上的贊許和得意。

曹操也是愣愣的看著典韋,簡直就像是看著稀世珍寶一般,精馳神遙,心動不已!

“張君,未知這位軍候乃是何人?”

張闕饒有意味的笑了笑,“此乃吾之愛將,陳留典韋,典子鞏!”

陳留典韋!

曹操悚然一震,他老家譙縣所屬的沛國與陳留郡只隔著一個梁國,典韋的大名他早就有所耳聞,也早就有心想要招攬。卻不曾想,竟然被張闕搶先收入麾下了!

羨慕、嫉妒、懊悔、無奈,各種滋味蔓延。

曹操艱難的將目光從典韋身上移開,卻不知怎得,突然起了爭雄之心。

“如今已經有酒,卻尚無酒具。吾等煮酒觀火乃是雅事,豈能如粗魯漢一般,拎著酒壇子往肚子里灌?”

“元讓!”

曹操一聲大呼,夏侯惇立刻越眾而出。

“替吾等尋一套上好酒具來!速去速去!”

夏侯惇視線在典韋身上停留片刻,也不說話,隨手拉來一匹馬,便飛馳而出,竟然也是孤身一人。

“這位就是十四歲為師殺人的夏侯元讓?果真勇烈!”張闕目光直到夏侯惇身影消失,方才收回,搖頭感嘆不止。

曹操將張闕這番神態看在眼里,心中不禁也泛起得意,元讓可是我最最親近的兄弟,是誰也搶不走的!

而夏侯惇也沒有辜負曹操的期盼,沒過多久,就從火中歸來,雙手奉上一副古樸青銅酒具。

張闕、曹操二人對視一眼,同時大笑。

也沒有去清理其他地方,順著先前孫堅團出來的那塊草地,徑直坐下。

便在這時,又有一行人穿過燃燒的營寨,沖將進來。

沉悶許久的孫堅終于大笑,指著這行人說道:“既然已經有酒,有酒具,又是雅事,怎能箕坐在地上呢?在下不才,麾下亦有幾名邊鄙之徒,除了有些武勇可賈,再無其他。何不讓他們于兩位面前展露一番淮泗少年的風采?”

尋找了孫堅不知道多久的韓當和程普等人,先是被面前這密密壓壓的人群嚇了一跳,然后不等他們詢問孫堅情形,便聽到了孫堅這一番話。

于是乎,這些未來的江東虎臣們暈頭暈腦的就往四處散開,去尋找什么幾案坐榻了。

幸虧他們人手多,倒也沒有耗費多少時間,終究在酒冷之前,搬了好大一個坐榻幾案回來。

就這樣,不管未來會如何,張、孫、曹三人初初相遇,卻是背靠身后滔滔江河,坐觀眼前雄雄火海,伴著從長社城頭傳來的滾滾擂鼓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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