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大丈夫不可一日無權(quán)
- 受命于天?從縣令開始,打通三國
- 玉谿山人
- 2165字
- 2025-05-09 10:22:35
東武陽城前,黃巾中軍大營主帳。
帳篷的簾門被掀開一線,干白的陽光順著冷風(fēng),打著旋兒鉆入。
半身依靠在軟榻上的梁仲寧,目光依舊落在手中的《左傳》上面,直到將一卷看完,才垂下竹簡,微微抬眼。
“怎得,此番攻城又是無果?”
早已經(jīng)習(xí)慣梁仲寧做派的親信,急忙回復(fù)道:“倒也不能說是無果,戰(zhàn)事激烈之時,已經(jīng)有數(shù)名勇士先登城頭,奈何敵軍在城頭埋伏了一支伏兵,卻又將我軍攻勢擋住!”
“哼,說來說去,不還是無果?”梁仲寧冷哼一聲,“自我率軍圍城開始,攻伐十?dāng)?shù)次,皆是無功而返。再遷延下去,即便是卜帥再信任我,也擋不住其他人的詆毀言語了!”
“今日午后,再起一次攻勢!”
親信面帶苦澀,艱難解釋道:“大帥,上午那場,已經(jīng)將軍中陪隸耗光了。再打的話,就只能用自家黃巾兄弟填補(bǔ)了。”
“陪隸用光,就再去掠些來。”梁仲寧不耐煩的用手中竹簡,狠狠敲了敲案幾,“這等簡單事情,還需得我來教你?”
親信咽了一口口水,吞吞吐吐的說道:“可是東武陽周近所有鄉(xiāng)里已經(jīng)全部被劫掠過了,要是想要新人,除非往南渡過大河,往蒼亭津方向去。”
“那就去!”梁仲寧目光一閃,看出了親信的遲疑,“怎得,你不敢去那里?”
“過了蒼亭就是東阿地界。聽說先前攻略東阿的那支兵馬,輸?shù)臉O慘,近乎全軍覆沒,一眾首領(lǐng)全被斬首,懸掛于城頭……”
“哼,只是如此,你就怕了?”
“還有先前唐上師不是曾來找過大帥,我記得彼時大帥是答應(yīng)了上師,說是再也不劫掠百姓為陪隸的。”親信聲音越說越小,頭也越說越低。
“唐……”梁仲寧放下手中竹簡,嗤笑起來,“一腐朽老頭而已。若不劫掠聚攏百姓,我黃巾軍哪里來的如此聲勢,該如何能夠改天換地!”
“我之所以留著他,不過是看他平日里講經(jīng)能夠替我安撫人心罷了。”梁仲寧瞇著眼,露出一絲不屑,“你還真以為,我是尊敬他?”
“我再與你三日時間。”梁仲寧抬起上身,半弓著腰,冷冷的盯著眼前心腹親信,“不管你從何處掠人,也無論死傷多少,三日之后,我必須入駐東武陽城中!”
“否則的話……該如何下場,你應(yīng)該心中有數(shù)!”
親信渾身冷汗直流,一股股的戰(zhàn)栗沿著脊椎骨直沖天靈蓋,作為梁仲寧心腹,他絲毫不懷疑這個看著文質(zhì)彬彬,溫和模樣之人的心狠手辣。
連連點頭稱喏之后,親信彎著腰,便要退走。
不料卻在半路上,又被梁仲寧開口喊住。
“汝可知叔遠(yuǎn)哪里去了,昨日午后至今,都不見他人。”
“少君昨日帶著一眾伴當(dāng)出營去了。”親信淺淺想了想,回復(fù)道:“不過去往何處,下吏就不清楚了。”
“戰(zhàn)事焦灼,他還有心思出營玩鬧?”梁仲寧臉上浮現(xiàn)出幾絲怒意,伸手拍擊案幾,“不學(xué)經(jīng),不知兵,日后還怎么指望他撐起我梁氏旗幟!”
親信無言以答,只得俯首尷尬呆在原地。
梁仲寧見狀,沒好氣的揮了揮手,“馬上派一支哨騎出去尋他!”
親信聞言如蒙大赦,急急而退。
至于帳內(nèi)的梁仲寧,也忽然沒了繼續(xù)讀左傳的心思,起身走到掛在墻上的輿圖前面,盯著整個兗州的地形,怔怔出神。
其實不看梁仲寧這幅裝模作樣的士人姿態(tài),單看他的姓名,就知道其人來歷必然不普通。
梁馨梁仲寧,雖然聽起來有些像女子,實則是出自詩經(jīng)《周頌·載芟》里“有椒其馨,胡考之寧”這一句。是有講究的,不像其他黃巾渠帥,姓名都是胡亂起的,眼睛大的就叫大目,騎白馬的就叫白騎。
他家本就是東郡大戶,世代居于燕城。但囿于出身,入仕之后,卻只能為斗食小吏,最高也就是做到縣尉,不過四百石而已。
到了其祖父,因為不甘家族仕途止于四百石,于是便周游天下諸州郡,游學(xué)拜師。
最后終于皇天不負(fù)有心人,果真拜了扶風(fēng)馬融為師,并將一卷《春秋左氏傳》作為了家傳學(xué)問。
然而其祖父沒有想到自己所拜的馬融,學(xué)的左傳是屬于古文一派,又逢彼時朝堂上今文古文兩派斗爭激烈,黨同伐異。這下好了,非但不能憑經(jīng)學(xué)讓家族更進(jìn)一步,就連斗食小吏也做不成。
于是乎,終其一生,梁仲寧祖父都未能入仕,郁郁而終。
到了梁仲寧父親,其時古文派的勢力已經(jīng)大漲,朝廷上也隱隱放松了對于古文派的壓制,以馬融另外一名弟子范陽盧植為代表,諸多古文派的后起之秀,紛紛入朝為官。
按理說,此時梁氏已然等到了天花板打開的時候,誰知道,梁仲寧的父親又因為年青熱血,卷入了黨錮之爭,不止被批捕下獄,就連家資都被抄沒大半。
人生完全沒有奔頭的梁仲寧在回顧了父祖兩代的遭遇之后,從此就對漢室心生怨懟,恰逢此時太平道四處傳教,于是他就不顧一切的投身其中。
而換了個賽道的梁仲寧似乎也迎來了好運(yùn),憑借著黃巾軍當(dāng)中為數(shù)不多的讀書人身份,迅速獲得了卜巳的信任,一路提拔直至最為心腹的左右副帥之一。
更是以奪馬組建騎軍為由,說動了卜巳,單獨(dú)領(lǐng)兵,成為了不受人轄制的方面之帥。
如此厚待,梁仲寧本當(dāng)對黃巾軍,對太平道感恩戴德,堅信不疑。
然而,此時,幽深的大帳之內(nèi),梁仲寧卻伸手摸著輿圖,口中呢喃低語。
“黃天真能更替蒼天嗎?我何時才能佩金紫綬,登臺入闕?我何時才能手握真正權(quán)勢,不在屈居他人之下!?”
……
蒼亭津亭驛內(nèi)。
陳宮和張闕相對而坐,默默聽著偏院傳來的鼓噪喧嘩。
“看來是鮑允誠余下的八百步卒也到了。”陳宮微微搖頭。
“信不信,不用多久,這扇大門就要被敲響了。”張闕則帶著幾分揶揄神色。
果不其然,他話音未落,篤篤篤的敲門聲應(yīng)時而響。
兩人對視一眼,不禁齊齊一笑。
“來吧,公臺兄,看看此番鮑允誠又要說些什么言語。”張闕款款起身,對著陳宮伸手比了比邀請的姿勢。
“還能是什么,無非要錢、要糧、要物資。”陳宮攤了攤手。
“還有,要權(quá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