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葬崗的磷火在林秋寒靴底爆開,腐土里半截石碑上“匠宗”二字被月光洗得慘白。他攥著發燙的殘頁蹲在歪脖樹下,輿圖暗紋與記憶中鏢局地形逐漸重合——父親書房的位置,此刻正對著三座無字碑形成的三角陣。
懷中青銅錢突然震顫,機簧轉動聲從地底傳來。林秋寒本能地翻滾躲避,原先立足處轟然塌陷,露出布滿銅銹的齒輪組。二十七個刻著星宿的青銅樞鈕正在緩緩歸位,儼然是《天工秘錄》記載的“璇璣鎖”。
“坎宮移位,斗柄西指?!鄙砗髠鱽砩硢〉纳ひ簟H惩绕蜇ぶ糁F拐從墳塋后轉出,空洞的左眼眶對著星月,“要想活著進去,就把斷水刀插在開陽位?!?
林秋寒瞳孔驟縮。這乞丐所吟正是林家祖傳的《觀星訣》,三日前就該隨父親葬身火海。斷刀出鞘的瞬間,乞丐鐵拐突然點向他章門穴,招式竟是鎮遠鏢局不外傳的“回風拂柳”。
金鐵相撞迸出火花,林秋寒虎口劇震。乞丐的破氈帽被氣浪掀開,露出半張燒焦的臉——右耳下方拇指大的胎記,與總鏢頭貼身侍衛趙三虎一模一樣!
“趙叔?”林秋寒脫口而出。鐵拐卻在此刻變招,重重擊打他腕部麻筋。斷水刀脫手飛出,精準刺入乞丐指定的方位。地面突然傳來九聲悶響,三座無字碑同時轉向,露出下方幽深的地道。
瘸腿乞丐突然七竅流血,從懷中掏出油紙包塞給林秋寒:“漕幫的蝕心散...快走!他們在碑上涂了...”話音未斷,鐵拐內部機簧炸開,淬毒鋼針暴雨般射向四周。
林秋寒撲進地道剎那,聽見上方傳來漕幫殺手的慘叫?;氯缮畹男逼潞?,他撞在濕冷的青銅壁上。油紙包里是半塊焦黑的腰牌,隱約可見“六扇門緝事”字樣,編號恰與老郎中給的殘頁日期吻合。
火折子照亮前方墓室時,林秋寒險些握不住刀。九具身披鎮遠鏢局鏢師服的尸骨呈跪拜狀,圍著一口刻滿梵文的鐵棺。更詭異的是每具尸骨天靈蓋都釘著透骨釘,釘尾的蓮花紋與唐雨柔所用金絲暗器如出一轍。
鐵棺突然傳出指甲抓撓聲。林秋寒橫刀戒備,卻發現棺蓋上用血寫著“開棺者死”。猶豫之際,懷中殘頁突然自燃,灰燼在空氣中組成八個字:“以血飼刀,以刀斷水”。
斷水刀忽然發出龍吟,不受控制地劈向鐵棺。金鐵交鳴聲中,棺蓋露出半尺縫隙。林秋寒湊近查看,驚見棺內躺著的竟是自己!那具尸體心口插著完整的斷水刀,面容比他年長十歲有余。
“很驚訝嗎?”唐雨柔的聲音從穹頂傳來。少女倒掛在機關蝙蝠翼上,手中金絲纏著七盞長明燈,“這是天工閣的輪回盤,能照見二十年因果?!彼蝗凰Τ鼋鸾z燈繩,“抓??!棺底有...“
話音未落,尸群突然暴起。九具尸骨關節發出機括響動,結成少林羅漢陣攻來。林秋寒旋身斬斷兩具尸骸,刀刃卻卡在第三具尸骨的鐵佛珠里。唐雨柔凌空甩出三枚青銅錢,精準打入尸骸大椎穴:“攻其璇璣穴!這些是唐門傀儡尸!”
混戰中林秋寒被逼到鐵棺旁,后背貼上冰冷棺蓋。唐雨柔突然驚呼:“別碰棺內血水!”卻已遲了半步——他的血順著刀柄滴入棺中,與尸體心口的斷水刀產生共鳴。整座墓室開始塌陷,十八尊金剛像從四壁轉出,手持的降魔杵竟全是殘缺兵器。
唐雨柔拽著他躍入突然出現的暗河,身后傳來巨石封門的轟響。湍急水流中,少女突然貼近他耳畔:“你父親林總鏢頭,二十年前也在這里流過血。”說著扯開他衣襟,胸口赫然浮現與棺中尸體相同的刀痕胎記。
暗河盡頭出現光亮時,六扇門的黑旗正在洞口飄揚。疤面人端坐馬上,雙刀纏著孝布:“恭迎少鏢頭入甕。”他身后百名弩手張弓待發,箭鏃全部對準林秋寒心口刀痕。
唐雨柔突然將金絲纏上林秋寒手腕:“信我就跳!”兩人墜入瀑布瞬間,他看見疤面人扯下面皮,露出的竟是六扇門總捕頭方天鏡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