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州碼頭的夜霧裹著鐵銹味，林秋寒將唐雨柔藏進廢棄漕船。她眼瞳已蒙上灰翳，噬心蠱在脖頸凸起蛛網狀的脈管，腕間金絲卻仍緊拴著半幅人皮龍脈圖。艙底滲出的濁水漫過腳踝，水紋里浮著靛色油花——是倭船特有的硫磺膏。

“丑時潮漲。“唐雨柔指尖劃過艙壁藤壺，排列暗合子午流注圖，“《河防志》載，此時衛所水閘...“

話音被號角截斷。十二艘赤旗船封鎖河口，船首鑲的卻是倭國菊紋。林秋寒撬開腐壞的船板，夾層里掉出本《漕幫密檔》，頁間黏著帶血的海防圖碎片——標注處正是昆侖地脈眼！

衛所箭樓忽起火光，徐文昭的玄色大氅在烽燧間翻飛。他手中倭刀挑著具錦衣衛尸體，頸骨斷裂處釘著唐門透骨釘：“少鏢頭看好了！這便是私通漠北的下場！“

尸體腰牌刻著“北鎮撫司王謙“，正是當年護送冷月夫人的暗衛統領！

唐雨柔的金絲驟然繃直：“看水閘絞盤...“

鐵索轟鳴中，閘口升起三艘怪船：船身覆滿倒刺，桅桿系著六扇門黑旗，吃水線卻露出倭國水軍的鱗甲紋。林秋寒的斷水刀突生感應，刀柄彈出暗格，半枚漠北虎符竟與船首菊紋嚴絲合縫！

“他們在造混龍舟。“唐雨柔咳出蠱蟲，“用鎮遠鏢局的玄鐵...“

河面忽降急雨，雨點砸在怪船甲板迸出藍火。徐文昭狂笑著揮動令旗，倭船弩機齊發，箭矢竟是拆解的少林鐘杵，箭簇淬著昆侖赤泉！

林秋寒攬著唐雨柔滾入河灣蘆葦蕩。斬落的箭桿中飄出張工部批文：【準用前朝鎮國刀殘骸鑄新艦，嘉靖三年冬】。批文朱砂印旁，粘著片帶燎原訣焦痕的僧衣——慧明果然參與了熔刀！

五更梆響，混龍舟突然轉向，撞向漕幫鹽倉。徐文昭的倭刀劈開倉門，涌出的卻不是鹽粒，而是成箱的唐門火鴉箭！箭羽刻著“金陵衛“字號，藥捻卻系著苗疆蠱絲。

“他要燒了通州糧庫...“唐雨柔的金絲纏住林秋寒手腕，“快找《漕運總圖》！“

斷水刀劈開倉吏尸身的革囊，掉出的羊皮輿圖浸滿血污。衛所水道被朱砂改寫成“卍“字紋，交叉點正是當年沉沒的天工閣樓船！

混龍舟的撞角已抵近糧庫。唐雨柔突然咬破舌尖，將逆鱗血抹在刀身：“用斷水十九式的'江凝'...“

刀氣破開雨幕時，徐文昭的倭刀竟自主迎擊！雙刃相撞迸出冰火，倭刀菊紋處裂開，露出里面玄鐵芯——正是被熔的鎮國刀殘片！

“好個忠君愛國！“徐文昭撕開大氅，胸口嵌著半塊欽天監渾天儀，“龍脈早被老夫移進混龍舟...“

他猛踹船板，底艙升起九口倭式漆箱。箱蓋彈開的剎那，昆侖赤泉如血瀑傾瀉，水中蠱蟲遇泉暴長成蛇形！

唐雨柔的金絲纏住糧庫望樓機括：“拉寅位絞索！“

林秋寒應聲發力，整座糧庫突然側翻。百石黃豆滾入河道，吸水膨脹的豆粒卡死混龍舟輪槳。徐文昭在顛簸中甩出飛爪，爪尖竟鉤著冷月夫人的殘月佩！

“阿姐的遺物...“林秋寒目眥欲裂。

唐雨柔卻將人皮龍脈圖按進赤泉：“龍脈在此！“

圖中山川脈絡遇水顯形，銀朱繪制的長江道發出金芒。噬心蠱突然鉆出她眼眶，貪婪撲向金光——竟被龍脈之氣焚成灰燼！

徐文昭趁機撲向金芒，身體卻如蠟般融化：“不可能...嘉靖皇帝親口...“

倭船在晨曦中爆炸，烈焰吞沒了未盡之言。林秋寒抱起脫力的唐雨柔，見她指尖輕觸漕船吃水線——那里釘著塊焦木，刻痕正是二十年前林父的手筆：【民心即龍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