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華殿的日影斜過金磚地,林秋寒扶著唐雨柔閃入西配殿。她瞳孔已泛青灰,噬心蠱在眼白游成蛛網狀,腕間金絲卻仍緊攥著從九龍墟取得的玉琮。鎏金斗拱間垂下的經幡無風自動,幡角綴著的銅鈴刻有欽天監星紋。
“寅位窗欞...”唐雨柔氣若游絲,指尖劃過楠木隔扇的冰裂紋,“《營造法式》載,這式樣叫'寒梅映雪'...”
林秋寒按她所指輕推窗欞,榫卯咬合聲里,整面書櫥緩緩移開。霉味裹著墨香涌出,暗道石階上灑滿焦黃紙屑——是被人撕碎的《永樂大典》散頁!
地宮長明燈映亮四壁鐵函,函面陰刻著歷代翰林學士的名諱。唐雨柔突然扯住林秋寒衣襟:“看戊三號函...”
鐵函啟封的剎那,七十二枚喪門釘自頂壁射落。林秋寒旋身以刀作盾,釘尖撞在玄鐵刃上迸出藍火,竟是淬了漠北冰髓的唐門絕毒!
函中躺著半幅《坤輿萬國圖》,黃河水道處被人用朱砂改寫,筆跡與冷月夫人血書如出一轍。圖紙夾層飄落張泛黃信箋,蓋著方天鏡的私印:【嘉靖三年四月初七,改道工程竣,溺匠宗七姓于銅瓦廂】。
“原來青龍七年改道是障眼法。”唐雨柔咳出帶蠱卵的黑血,“真正的殺招在...”
殿外忽然傳來環佩叮咚,八名宮娥提琉璃燈引路,簇擁著位白發老嫗。她手中鳩杖點地聲似木魚,開口卻是標準官話:“林鏢頭若想救這丫頭,就跟老身去皇史宬。”
老嫗頸間掛著串人牙項鏈,第三顆牙上的凹痕令林秋寒瞳孔驟縮——正是父親書房暗格鑰匙的齒紋!唐雨柔的金絲卻早一步纏上鳩杖:“崔尚宮好手段,連東廠的'千面羅剎'都扮得。”
琉璃燈突然爆裂,宮娥們甩出水袖攻來。那袖中暗藏峨眉刺,招式卻是崆峒派的七傷拳路數。林秋寒刀走游龍,斬斷的袖緞里飄出波斯銀葉——正是徐文昭在太液池用過的火藥引信!
混戰中,崔尚宮的鳩杖劈開地磚,露出直通皇史宬的密道。唐雨柔擲出玉琮擊碎暗門機括,三人墜入甬道時,頭頂傳來連環爆炸聲。
皇史宬金匱散發森然寒氣,百十列銅柜如將士列陣。崔尚宮忽然扯下面皮,露出布滿刺青的臉:“老身乃匠宗第七姓遺孤,這些金匱里鎖著的...”她鳩杖點向中央巨柜,“...是真正的《天工秘錄》全本!”
銅柜開啟時罡風撲面,林秋寒的斷水刀自主飛入柜中,與一柄完好的長刀相擊。雙刀共鳴震落柜頂塵埃,顯出血字碑文:【洪武三十五年,匠宗奉旨熔九州兵刃鑄此鎮國刀,然其主非朱姓,當為...】
碑文在此中斷,刀架下壓著半塊漠北調兵符。崔尚宮突然七竅流血:“快...柜底暗格...”
唐雨柔的金絲已纏住暗格機關,彈出的紫檀匣內,竟是用人皮繪制的龍脈全圖!圖中山川脈絡皆以銀朱勾勒,長江水道處釘著七枚透骨釘——正是鎮遠鏢局滅門案兇器的制式。
五更梆響,金匱突然集體移位。徐文昭的狂笑自梁上傳來:“多謝引路!”他手中火把擲向人皮圖,火苗卻詭異地逆卷回來——崔尚宮臨死前撒出的,是皇史宬特制的防火龍鱗粉!
林秋寒背起昏迷的唐雨柔撞破北窗,窗外竟是十丈深的護城河。徐文昭的弩箭追著衣角射入水面,箭桿中空處飄出張帶血的《京師防務圖》,通州衛所的位置畫著朵倭國菊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