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被欺負的孩子很瘦小，此刻也不反抗，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不知道是不是沒經歷過這種事，不知該怎么做，又或者已經嚇傻了，做不出反應。

陳云舒又看了十幾秒，那孩子的家長也不知在哪，半天都沒出現，反倒是那幾個大男孩因為沒人來阻止，態度更囂張了幾分，甚至有人摳起些地上的泥巴，然后惡作劇般地往那孩子的衣服上和臉上涂抹過去。

他看不下去了。

因為光線的緣故，他看不清那孩子的長相，但從背影判斷，他/她頂多只比陳云淺大個一兩歲。

在看到一個和自己妹妹差不多大的孩子被人欺負時，作為一個哥哥，他做不到袖手旁觀！

叮囑陳云淺乖乖待在攤子邊不要亂跑后，陳云舒板著臉，走了過去。

“哎！你們干什么呢？在欺負人是吧！”

幾個小男孩停下了，其中一個眼睛一斜：“管你屁事！我們和她玩兒呢！”

“玩兒？”陳云舒走過去，擋在那瘦小孩子面前，“你們幾個大欺小有意思嗎？趕緊滾蛋！”

那幾個男孩猶豫了下，還是罵罵咧咧地跑開了。

陳云舒扭頭看向那小孩兒，才看清這竟然是個小女孩。

看起來也就五六歲的樣子，頭發亂七八糟的披散著，身上的T恤挺臟，比衣服更臟的就是她的臉，抹的全是泥道子，應該是剛才那幾個孩子的杰作，但能看出皮膚底色還挺白的，眼睛很大，但眼神有些空洞，臉上沒什么表情。

“你沒事兒吧？”陳云舒蹲下來問了句。

小女孩遲疑了會，動作很慢地搖搖頭。

“你怎么一個人在這，你家里人呢？你和他們走散了嗎？”

她依然不說話，搖搖頭。

也不知道是“不知道”，還是“不在”，又或者“沒有”。

看著她這幅樣子，陳云舒也無奈了，這孩子不會是個啞巴吧？

他摸了下口袋，發現里面沒有手機。

思索會兒，他指了指三輪車，對她說：“我家的攤位就在那里，你和我一起過去吧，等會你家大人找來了，你再和他們一起回去。或者等我媽回來，她有手機，再給你家里人打個電話，讓他們來接你。”

這一次，她點了點頭。

陳云舒走回了攤位，她慢慢跟在他的身后，也過來了。

陳云淺一臉好奇地看著這個小女孩兒。

陳云舒又去了旁邊賣糖葫蘆的攤位，買了兩串糖葫蘆。

“淺淺，給你一串。”

“謝謝哥哥！”陳云淺甜甜地說。

陳云舒又把另一串遞給了那個小女孩兒：“來，這串給你。”

那小女孩沒動。

“你怎么不要啊？”陳云淺邊舔著糖葫蘆，邊說，“糖葫蘆可好吃了，特別甜。”

“放心，我不是壞人。”陳云舒咧嘴笑了，“吃吧！”

小女孩終于遲疑地伸出了手。接過來后，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手里的糖葫蘆，又聞了聞，才張開小嘴，輕輕咬了一口。

陳云淺是個人來熟，湊過去，軟乎乎地說：“我叫陳云淺，還有一個多月就滿四歲啦，你呢，你叫什么名字，幾歲了？糖葫蘆好不好吃呀？”

小女孩沒回答，只是咬著糖葫蘆，就最后一個問題，點了點頭。

陳云淺也不以為意，自顧自地說個沒完。

“這是我家擺的攤子，叫陳記鹵味，這些菜都是我媽媽自己做的，厲害吧。我在陽光幼兒園讀中班，喜歡看小豬佩奇，喜歡做手工和畫畫……我有很多好朋友，我的同桌叫劉芷涵……”

小女孩安靜地聽著，手里拿著糖葫蘆，偶爾咬一口，依然沒什么表情。

陳云淺說累了，就開始專心吃自己的糖葫蘆。吃幾口，再接著說。

“咦，這孩子哪來的啊？”

蘇容回來了，見到小女孩，有些疑惑。

陳云舒將事情說了遍。

蘇容一聽，眉頭皺起，“會不會是跟家里人走散了？”

畢竟夜市人來人往，家里人一個不留神，孩子沒看住，走散了的事情偶爾也會發生。

陳云舒說：“媽，你手機給我一下。”

拿到蘇容的手機后，他遞給了那小女孩。

“知道家里人的號碼嗎？打電話叫他們過來接你，就在陳記鹵味。”

小女孩猶豫了下，咬著糖葫蘆，接過手機低頭按了幾下，然后又把手機還給了回來。

“什么意思？”陳云舒看著上面已經輸好但沒有撥出去的一個手機號，猜測道：“你是讓我幫你打啊？”

她點頭。

不會真是個啞巴吧？

陳云舒無奈，按下了撥號。

電話很快被接通，聽筒里傳來一個年輕人有些不耐的聲音。

“誰啊？”

陳云舒開口：“你好，我這邊在街上看到了一個孩子，可能是您家的，女孩兒，大概五六歲，穿著……”

還沒說完，那邊的人就急促地打斷了他。

“那是我妹妹！她剛從家里跑出去了，我正找她呢！她人呢，現在在哪？”

陳云舒覺得這聲音有點耳熟，好像在哪里聽過，但一時想不起來是誰。

“哦，長青夜市的陳記鹵味，你從夜市西大門進來，走一百米左右就能看到了，趕緊過來吧。”

“謝謝！我大概十五分鐘以后到！”

那邊道謝后，把電話掛了。

陳云舒心里松了口氣，看來這孩子不是孤身一人，家里有人在找她。

他把手機還給蘇容，繼續幫忙賣鹵菜。

陳云淺吃完了糖葫蘆，在那女孩兒旁邊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小女孩也不搭腔，只是偶爾輕輕點一下頭。但陳云淺完全不受影響，依然說得眉飛眼笑，甚至開始比手畫腳地講起了小豬佩奇的劇情。

十幾分鐘后，有人大步的朝這邊跑過來，一邊跑一邊喊：“悠悠！悠悠！”

那小女孩聽到聲音，慢慢地抬起頭，看了過去。

那人跑近了，看著小女孩，聲音緊張起來：“你這臉和衣服怎么弄得這么臟？”

小女孩搖搖頭，不說話。

陳云舒說：“剛才她被幾個孩子欺負了，他們用泥巴涂的。”

蘇容接口說：“不過你放心，我兒子已經將他們趕走了。”

“原來是你們幫了我妹妹，謝謝。”這人這才把目光轉到了陳云舒的臉上，雙方四目交匯，接著都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