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墨的車急剎在沈昭公寓樓下時，凌晨三點的月光將一切鍍上冷銀色。他的手指緊握方向盤，指關節泛白——不，是真的在泛著淡淡的琥珀色光。
“該死！“他猛捶了一下方向盤，喇叭在寂靜的夜里發出刺耳鳴響。
后視鏡里，他的瞳孔在黑暗中呈現出明顯的豎瞳狀態，就像...就像趙世寧那只變異的眼睛。更糟的是，脖子上的荊棘紋路從衣領邊緣蔓延出來，在皮膚下散發著微弱的光，如同電路板上的電流。
倉庫里杜雨桐的話回蕩在耳邊：“第八個樣本已經激活...祁墨體內的變異正在按照預期發展...“
他必須警告沈昭明天的教堂之行是個陷阱。但怎么解釋自己知道這些？怎么解釋他現在的狀態？
手機屏幕亮起，是林悅發來的消息：「沈姐剛問我關于十字星和容器的事。她可能發現了什么?！?
祁墨深吸一口氣，試圖平復劇烈的心跳。隨著每一次呼吸，他感覺體內有什么東西在蘇醒，一種陌生的能量在血管里奔涌。倉庫距離這里至少二十公里，他卻只用了不到十分鐘就開到了——而且完全不記得沿途的紅綠燈。
他摸向腰間配槍，金屬觸碰到皮膚的瞬間，槍身竟然微微發燙。某種直覺告訴他，如果現在開槍，子彈會以超出常理的速度和精準度命中目標。
這不是人類應有的能力。
公寓五樓的燈突然亮了。沈昭的身影出現在窗前，似乎在查看樓下的動靜。祁墨下意識低頭，不想讓她看到自己的眼睛。再抬頭時，窗簾已經拉上，但陽臺門開了條縫——她總是這樣留通風口。
一個瘋狂的念頭閃過。祁墨下車，仰頭望著五樓陽臺。身體里那股陌生能量躁動起來，仿佛在慫恿他嘗試什么。
“不，這太荒謬了...“他喃喃自語。
但身體已經行動起來。他后退幾步，助跑，躍起——
世界在那一刻變得異常清晰。夜風拂過臉頰的觸感，遠處蟋蟀的鳴叫，甚至能聽到沈昭在室內走動的腳步聲。他的身體輕得不可思議，五層樓的高度仿佛只是個小臺階。
當祁墨的雙手抓住五樓陽臺欄桿時，他自己都不敢相信。沒有費力，沒有喘息，就像只是跨過一道門檻。
“這不可能...“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那里的血管正泛著琥珀色微光。
陽臺門突然被拉開。沈昭站在那里，手槍直指他的眉心。
“祁墨？“她的聲音充滿難以置信，“你怎么...怎么上來的？“
月光下，她清楚地看到了他異色的瞳孔和發光的紋路。槍口微微下垂，但眼中的警惕更甚。
“我需要跟你談談?！捌钅穆曇舯茸约侯A想的嘶啞，“很重要的事。”
沈昭后退一步讓他進來，但槍沒有收起：“你最好有個很好的解釋?！?
客廳的白板上貼滿了趙世寧案的資料，中央是那座廢棄教堂的衛星照片。茶幾上攤開著一本筆記——林小曼的日記，翻到寫著“當十字星亮起，容器將開啟“的那頁。
“你先解釋一下這個?！吧蛘阎赶蛩牟弊?，那里的紋路正在緩慢消退，但仍清晰可見，“醫生不是說完全好了嗎？“
祁墨苦笑：“我說謊了?！八砥鹦渥樱故拘”凵贤瑯娱_始浮現的荊棘紋路，“它從沒消失，只是在...進化。“
“進化？“沈昭的眉頭緊鎖。
“或者說變異。“祁墨走向白板，指向教堂照片，“明天你不能去那里。那是個陷阱?！?
“你怎么知道？“
祁墨猶豫了。說出真相意味著承認自己已經不再完全是人類，但隱瞞可能讓沈昭陷入危險。
“我跟蹤了杜雨桐?！八罱K選擇部分真相，“她不是大學教授，而是前特種部隊醫官，與一個叫'永恒之杯'的組織有關。他們...在監視我?！?
沈昭的眼睛微微睜大：“監視你？為什么？“
“因為我就是他們說的'容器'。“祁墨指向于曼日記上的字句，“趙世寧的實驗只是開始，他們在我體內植入了什么...現在正在激活?！?
沈昭的手終于放下了槍，但表情更加凝重：“還有多少事你沒告訴我？“
“我本希望這些會自己消失...“祁墨的聲音低下去，“但今晚，我發現我能做到不可能的事?！八赶蜿柵_，“正常人能跳上五樓嗎？“
沈昭的臉色變了：“你是說...你剛才是跳上來的？“
“不僅如此?！捌钅闷鸩鑾咨系乃?，在手心輕輕一劃——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我的身體正在變成某種...別的東西?！?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沈昭走到窗前，背對著他：“你不再信任我了？“
“這不是信任問題，是我不想拖你下水！“祁墨的聲音突然提高，脖子上的紋路隨之亮起，“你不知道這些人有多危險—“
“不，是你不知道我查到了什么。“沈昭猛地轉身，手里拿著一個U盤，“趙世寧只是棋子。這個組織存在了幾個世紀，他們一直在進行人體實驗，尋找所謂的'永生容器'?！?
她打開筆記本電腦，插入U盤：“技術科恢復的數據中有加密文件，里面記錄了近百年來的實驗對象。林小曼是第七代，而你...是第八代?！?
屏幕上顯示出一份基因圖譜，標題是“第八樣本激活進程“。祁墨的照片赫然在列，旁邊是一系列生理指標和...一個倒計時：23:17:09...08...07...
“這是什么倒計時？“祁墨感到一陣寒意。
“根據數據模式，可能是變異完成的倒計時?！吧蛘训穆曇舢惓＠潇o，但手指微微顫抖，“文件提到當十字星標記完全形成時，'容器將開啟'...“
祁墨猛地想起杜雨桐手腕上的十字星紋身：“那是什么意思？開啟什么？“
“不清楚，但所有線索都指向那座教堂?！吧蛘殃P閉文件，“所以我必須去?！?
“不！“祁墨抓住她的肩膀，“你沒聽到我說的嗎？那是個陷阱！他們知道你會去，正等著你！“
沈昭直視他的眼睛——現在那雙眼睛在近距離下明顯不是人類的樣子：“那你跟我一起去。既然你有超能力了，正好派上用場?！?
祁墨松開手，后退一步：“我不能...風險太大。如果那個倒計時結束，如果我完全變成...別的什么東西...“
“那就更沒時間浪費了?！吧蛘岩呀浤闷鹜馓缀团錁專艾F在出發，天亮前能到?！?
祁墨站在原地，體內的能量在躁動。理智告訴他應該阻止沈昭，但另一種更深層的直覺卻在說——教堂里有答案，關于他是什么、將變成什么的答案。
“好?！八罱K同意，“但我們必須制定計劃。這些人不是普通罪犯?！?
沈昭點頭，嘴角微微上揚：“這才是我認識的祁墨。“
天邊泛起魚肚白時，他們駛出城市。祁墨開車，沈昭研究教堂的平面圖。
“奇怪的設計?！八钢醒雸A形大廳，“沒有支撐柱，但穹頂跨度超過二十米。地下還有三層，比地上部分還大?！?
祁墨的視線掃過圖紙，某種熟悉感涌上心頭：“這個布局...像趙世寧實驗室的放大版?！?
“不僅如此?！吧蛘逊隽硪粡堈掌?，“看這個符號。“
照片上是教堂地下室的一面墻，上面刻著一個巨大的荊棘酒杯圖案，但中央多了一個十字星——與祁墨身上正在形成的標記一模一樣。
“他們到底想從我這里得到什么？“祁墨喃喃自語。
沈昭沒有立即回答。她正在手機上查看最新消息：“林悅發來了她母親日記的完整破譯。有一段被撕掉的內容提到了'酒神儀式'和'血脈容器'...“
“酒神？像古希臘神話那個？“
“不，這里指的是某種更古老的東西?！吧蛘逊糯髨D片，“林小曼寫道，組織崇拜的是一位'來自星辰的釀酒師'，他教會先祖釀造'永生之酒'的方法...“
祁墨突然急剎車。道路中央站著一個人影——杜雨桐，一身白衣，在晨霧中如同幽靈。
“不可能...“祁墨低聲說，“我們出城才二十分鐘，沒人知道這條路—“
杜雨桐舉起手，掌心向上。一個微小的金屬物體反射著晨光——與趙世寧實驗室里一模一樣的金屬容器，只是小得多。
祁墨的身體突然不受控制地痙攣起來，脖子上的紋路如觸電般亮起。他痛苦地抓住方向盤，聽到沈昭在喊他的名字，但聲音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杜雨桐的嘴唇在動，雖然沒有聲音，但話語直接在他腦海中響起：
“來吧，第八樣本。是時候完成你的轉化了?！?
接著是一陣尖銳的耳鳴，世界天旋地轉。祁墨最后的意識是沈昭撲過來控制方向盤，然后一切陷入黑暗。
當祁墨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個圓形石室里。頭頂是彩繪玻璃穹頂，投射下血紅色的光斑。他的手腕和腳踝被特制金屬環固定在一張石臺上——與趙世寧實驗室里束縛祁墨的那張床驚人相似，只是更古老。
“醒了？“杜雨桐的聲音從側面傳來，“別掙扎，那些鐐銬是特制的，能抑制你的能力?！?
祁墨嘗試用力，果然發現體內那股能量消失了，連紋路都黯淡下去：“沈昭在哪？“
“你的小警察朋友很安全...暫時?！岸庞晖┳叩剿暰€范圍內，今天她穿著一件白色長袍，手腕上的荊棘紋身完全顯露，中央的十字星閃著微光，“她正按計劃前往教堂，不知道那里等著她的是什么?！?
“如果你傷害她—“
“傷害她？“杜雨桐笑了，“不，我們需要她活著。她是完美的催化劑，就像二十年前林小曼對趙世寧那樣?！?
祁墨的血液凝固了：“什么意思？“
杜雨桐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按了一下石臺旁的機關。穹頂的彩繪玻璃突然變得透明，顯示出外面的景象——他們其實已經在教堂內部的上層房間，下方正是那個中央圓形大廳。
沈昭的身影出現在大廳入口，手槍在手，謹慎地前進。她顯然不知道自己正被觀察著。
“多勇敢啊?！岸庞晖┵潎@道，“為了救你，明知是陷阱也來了。這種情感聯系正是儀式需要的。“
祁墨奮力掙扎，鐐銬紋絲不動：“什么儀式？你們到底想要什么？“
“很簡單。“杜雨桐從袍子里取出一個小瓶，里面是暗紅色液體——永生之酒，“兩千年來，我們一直在尋找能承受'釀酒師之血'的容器。前七代都失敗了，直到趙世寧發現你的特殊抗體與林小曼基因的結合...“
她將小瓶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