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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含冤入獄

  • 清河仵作
  • 賽博空想家
  • 5494字
  • 2025-06-30 20:00:00

清河縣牢城司,最底那層地牢,喚作“鐵索澗”。

陰暗潮寒,如陷鬼腹。

陳青腳鐐拖地,一步一響,被兩個獄卒一左一右押著,往里頭走。

廊道窄如犬洞,四壁石磚生滿青苔,滴水未干,散出股潮腐餿臭。

頭頂一盞油燈,吊在鐵索上,風一動就晃,火舌時明時暗,像是隨時要熄。

走得越深,越覺陰氣沉重。前頭一扇鐵門,黑漆銹蝕,似張著一口吞人的獸嘴。

“快點兒,磨蹭什么!”左邊獄卒罵罵咧咧,一腳踢他膝彎。

陳青踉蹌半步,頭垂著不語,眼神卻一點點收緊,像心口窩著團火,燒不起來,也滅不下去。

“吱呀”一聲,門開了。

一股混著腳臭、餿飯、汗酸的熱氣猛撲出來,熏得人生煩。

牢門里頭原本吵哄哄的,竟在這一刻,驟然寂靜下來。

“進去!”

話音未落,右邊獄卒抬腿又是一腳,將陳青踹進門。

鐵鏈嘩啦響動,門在身后“砰”地關上,鎖閂沉響如鐵錘落地,像給他判了句封喉的死語。

牢中眾人全都抬起頭來。

那目光,從床架上,從墻角邊,從陰影里探出來,一道道,如刺似刀,齊齊落在陳青一人身上。

有的冷,有的倦,有的滿眼打量;也有的,眼神里帶著餓狗般的亮光,像見著了新丟下來的骨頭。

陳青站在原地未動,滿室沉靜如死。

他背脊筆直,雙手垂在身側。

“喲,新來的?”

角落里有人慢吞吞開了口,聲音不高,卻壓住了牢里別的響動。

陳青循聲看去,只見一壯漢坐在倒塌的柴架上,身上穿著半件囚衣,敞著懷,胸口一道舊疤橫著,眼角也是斜斜一道青印。

那人掰著牙縫剔肉,剔完了,往地上一彈,才抬眼看他,像在看一只拴進來的新狗。

他旁邊幾個老囚都笑了,笑聲不高,卻透著一股子陰涼:

“新來的,還杵那兒干什么?還不過來認大哥?”

“你知不知道咱們虎三哥是哪個?”

“咱這兒地方小、人多,講理。”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像一群等著看熱鬧的豺狗,把話頭往陳青身上引,語氣里滿是示威。

虎三則半躺在草堆上,眼皮微抬,沒說話,只像是在等陳青自己“識趣”。

陳青目光淡淡掠過眾人,一句不答,連眼神都沒正眼看誰。

仿佛這些人說的話,不過是屋檐漏水,響著,不值一聽。

這冷淡的態度讓空氣驀地冷了半分。

一名刺青囚犯“嘩”地站起,胳膊上纏著半截脫線布條,皮膚下浮著一條盤龍青紋,像條活的,在筋肉上游。

他瞇起眼,笑得腥氣撲鼻,慢吞吞道:“虎哥,你看這人,不光不識趣,還不把你放眼里。”

虎三沒動,只從鼻子里“嗯”了一聲。

但在牢里待久的人都聽得懂。

刺青囚犯眼神一亮,伸手卷了卷袖子,袖口破得吊著線,露出一截結實胳膊。

他一步一步朝陳青走去,嘴里不緊不慢道:

“我來教教你什么叫規矩。”

說著,他腳下一勾,踢來一把破爛草席,帶著灰撲在陳青腳邊。

后頭一個黃毛囚犯也笑著吐了口唾沫,“啵”一聲落在陳青面前的草墊上。

“地給你鋪好了,不用謝我們。”

陳青沒動。

他連那塊草墊都沒瞧上一眼,只低頭邁步,走到角落,靠墻一坐,既不回話,也不還眼。

牢中一陣靜。

“喲。”虎三咧了咧嘴,聲音拖得長長,“還真是塊硬骨頭啊。”

他話音剛落,身旁一個尖臉漢子眼珠一轉,腳下悄悄一挪,像條耗子躥出了陰影。

那人手指一抖,袖口里“嘩啦”滑出一截碎瓷碗沿,弧鋒殘冷,寒光一閃。

腳步也加快了幾分,一步步繞到陳青身側,像是要借著“立規矩”的由頭,順手捅個狠的。

可還沒等他動手——

門口忽然傳來一聲厲喝。

“干什么呢!”

獄卒站在門邊,手扶刀柄,眼神凌厲如刀:“不想挨板子的,都給我老實點!”

牢中氣氛頓時一緊,原本蠢蠢欲動的空氣像被捏住了咽喉,誰也不敢吭聲。

那尖臉漢子悻悻收了手,眼角抽了兩下,將袖中那截碗沿緩緩塞回去,像只被打窩的黃鼠狼,灰頭土臉地退回角落。

虎三咬著根碎草,靠在柴堆上,語氣吊兒郎當,卻又帶著點涼意:

“護得倒是緊。”

說罷,他偏了偏頭,目光又落回陳青身上,不咸不淡,像是在打量,也像在等下一回合。

牢房沉了。

風從鐵窗縫吹進來,卷起幾縷霉塵與枯草,吹得鐵欄吱吱作響。

夜未央。

一切歸于陰沉的寂靜。

陳青靠墻而坐,膝頭一豎,雙手垂膝,靜如枯木。

他沒睡,眼也未合。

這牢中烏煙瘴氣,風吹不進,光照不來,睡著的人多半是認命的死心漢。

他卻不行。他心里擱著一樁冤,一口氣吊著,躺不下,熬著。

外頭夜雨未停,噠噠滴在天井檐角,淌入石縫,又順著地勢浸了進來。

潮氣貼地,一寸寸爬上來,像條冷蛇,纏住他的背脊。

衣裳干了又濕,濕了再干。

他眼不動,望著對面墻上一道磚縫。那磚縫斜斜一道,從墻腳攀上檐角,像蛇爬,又像刀劃。

冷風順著縫灌進來,帶著土腥味。

他望得久了,竟生出一種錯覺:那裂紋像是活物,在緩緩蠕動。

忽地,遠處廊道里響起清脆的腳步。

牢中原本有人打鼾,有人夢囈,還有人在磨牙咂嘴。

此刻聽得那響聲,不少人都翻了個身,有的半醒半睡,有的仍舊呼呼。

“咣當”一聲,鐵門一推而開,火光未入,濕風先來。

獄卒提著飯桶進來,手里鐵勺咣咣作響。

他斜著眼打量一圈,不緊不慢走到欄前:“都起來,吃的來了。”

這一聲像是敲鐘,一屋人嘩地坐起。

有人翻身抓碗,有人蹭地爬到門邊,還有在角落里啐了一口痰,咧嘴打了個呵欠。

粥水舀下,菜葉浮著油星,咸腥味里帶著酸腐,剛一冒氣就惹得一陣騷動。

“往這邊舀點,我昨天可拉了兩夜……”

“先給我,我這病骨頭硬撐著,得補。”

粗瓷碗叮當作響,碗碰碗,手擠手,嘴里罵聲也跟著混作一團。

水汽蒸騰,汗臭與濕氣交纏,在這方寸囚室里,如同發了餿的酒糟,熏得人頭昏。

陳青坐在墻角,沒動,也沒吭聲。

獄卒提起空掉的飯桶,徑直離開,像是眼里壓根沒這個人。

陳青當即問道:“我的呢?”

此言一出,牢房里像被人拿棍子挑了鍋水,所有動靜倏地頓住。

虎三正蹲在不遠處喝粥,聞言抬眼,咂了咂嘴,笑意慢慢爬上臉:

“你的?”

他用手指抹了抹碗邊的飯粒,舔了一下,笑聲干干的:“你是人是狗,自己心里不清楚?”

牢中哄笑響起。

“想吃飯,得先學會搖尾巴!”

幾人你一言我一語,說得嘴角飛沫亂濺。

“麻桿。”

虎三不緊不慢喚了一聲。

立刻有人應聲:“到。”

那人瘦得像根竹竿,一張尖臉,胳膊長得像藤條,一邊答應著一邊抖抖肩,晃晃脖子。

虎三把頭偏向另一側,懶洋洋地道:

“新狗來了,草席都不認,路也不認,你教教他。”

麻桿一笑,笑得腥氣撲鼻,眸子一瞇,慢慢踱步而出。

他伸了個懶腰,一邊走一邊扭了扭脖子,像是在熱身:

“規矩得有人教,狗也得拴上繩,免得亂咬人。”

話音剛落,忽地一腳踹出,正奔陳青跟前那只空碗。

“咣當!”

瓷碗撞上石磚,滾了幾圈,一攤稀飯潑了滿地,混著昨夜的塵灰、角落的蛛網,斑斑點點,正濺到陳青腳邊。

牢房里的人紛紛等著好戲上演。

麻桿“哧”地一聲冷笑,身子一探,伸手就要去揪陳青的衣領。

誰料陳青像是早就等著這一下。

猛地起身,身影一晃!

手腕翻轉如鞭,反手扣住麻桿一只手臂,身子前壓,膝下一送。

“咔啦!”

清脆一響,麻桿肋骨當場折斷,整個人像被擰斷的雞,撲通跪在地上!

“唔哇——”

他只來得及發出一聲半叫,脖子已被死死卡住!

陳青五指如鐵,掐在他喉結上,眼神冷得像冰渣。

麻桿整張臉瞬間漲得紫脹,舌頭探出,眼白直翻,腳下亂蹬!

虎三臉色一沉,原本半蹲著吃飯的姿勢猛地立起,一口粥“哧啦”吐在地上,抬手往下一甩。

“上!”

幾名囚徒當即起身!

有的從草堆里抽出包了布條的木棍,有的直接抄起吃飯的破碗,一時間七八人一擁而上。

整間囚室頓時炸了鍋!

“揍他!”

“讓他橫一個試試!”

尖叫、咒罵、腳步聲交錯,撲面而來。

但陳青沒退。

他右手一擰,將麻桿像麻袋一樣往前一推,直接砸向最前頭那名黃毛囚犯!

“砰!”一聲悶響,黃毛還來不及叫,鼻血就被撞得飛了滿臉!

緊跟著,陳青肩膀一晃,腳下一錯,整個人橫沖而出,直奔撲得最猛的那人!

他腳步穩健,拳頭狠得像石墩砸臉,一拳揮出,帶著破風之聲!

那人剛舉起手臂,還未招架,整張臉就歪了,連人帶碗一塊倒在地上,抽搐不停!

牢中眾囚嚇得神色驟變,剩下幾人雖還圍著,但腳步全慢了下來,沒人再敢先沖。

“找死!”

虎三怒吼一聲,如山般撲了上來!

他身形高大,膀闊腰圓,這一撲帶著風雷之勢,雙臂張開,肩頭一壓,竟似要將陳青活生生撞翻!

不料陳青身形微側,腳下一錯,閃身讓過,一肘自腋下抬起,直撞虎三肩胛。

“砰!”地一聲悶響!

虎三吃痛,悶哼一聲,腳下一晃!

陳青不等他喘息,反身扣住后頸,膝蓋如釘似錐,猛地頂進他胸膛!

“咚!”

虎三如被鐵斧鑿中,整個人被生生頂到墻上,脊骨一僵,喉中發出一聲嗚咽!

牢里眾人看得眼珠發直,口中不敢喘半口氣。

陳青手勢如鉗,冷冷盯著面前人,仿佛一把錐子,盯誰扎誰。

虎三嘴角抽搐,脖子發紫,氣都喘不勻了,腿一軟,幾乎要跪。

“……等……等等——”

他嗓音嘶啞如破鑼,低頭咳出一口氣:“我……我服了!”

陳青卻未松手,雙眼一掃牢中諸人,一字一頓,冷聲如鐵:

“狗敢搶老虎嘴里的骨頭?”

說完,他手腕一松。

虎三“砰”地一聲摔在地上,滿臉通紅,大口喘氣,汗流如雨,猶如劫后余生。

整間牢房,鴉雀無聲。

虎三半晌未起,只仰著頭盯著陳青看,眼里沒了狠,也沒了氣。

他盯了一會,忽然“噗嗤”一笑,露出一口黃牙,笑聲干澀,帶點自嘲,也像是佩服:

“清河縣的硬茬還真不少……”

說罷,他一手拍地,對四下眾人一揮:“都散了吧,認了。”

眾人對視一眼,不敢多言,紛紛退后。

黃毛縮了脖子,麻桿捂著胸口往角落蹭,一群人安安靜靜的,像剛被水潑過的雞。

陳青坐回墻邊,慢慢屈膝,手指在唇角一抹,抹下一點血,那血混著汗,又沾了灰,順著指尖流下。

他不說話,也不看人。

一身冷汗尚未干透,不動不響,卻透出殺氣。

那一刻,整個牢房都不敢吭聲。

人雖多,卻無一人敢對他再看第二眼。

虎三坐在地上,頭一低,咳了幾下,喉間像堵著石子,半天才喘過氣來。

他歇了一陣,扶著墻慢慢坐起身,雙手撐膝,粗喘著。

背后那一撞雖不致命,卻撞得他心窩翻江倒海。

可最叫他驚的,不是那一撞的狠,而是這人下手之穩,眼神之冷,像真下過死手。

他心里那股子牢霸子的火氣,一時間像被水潑了個透,噗哧一聲,熄了。

虎三低頭,又看了眼自己掌心,掌紋里盡是冷汗。他舔了舔嘴唇,咧嘴一笑。

“他娘的,這回是碰上主了。”

身邊麻桿湊了過來,小聲問:“虎哥……要不要今晚整他一回?”

虎三沒搭話。

他只是靜靜望著陳青良久,忽然“呸”地吐了口痰,低聲道:

“你打得過他?”

麻稈頓時噎住。

到了晌午,牢中發飯。

一桶清水粥煮得稀薄,幾葉菜梗浮在面上,獄卒走了一圈,碗碗遞到人手里。

虎三拎著碗,呼嚕兩口粥下肚,嘴角那道老疤微微翹著,像是思量著什么。

他不時拿眼角瞟向對面。

陳青靠墻坐著,手里端著粥默默喝著。

虎三看了片刻,嘖了一聲,咂了咂嘴,摸摸懷里,從破襖縫里捻出一塊干咸菜餅。

他沒急著遞過去,只抬腿踢開一張破草席,慢吞吞站起身,裝作舒胳膊伸腿,往陳青那邊挪了兩步。

“唔,這牢里的伙食真是差。”

他說著話,身子順勢蹲了下來,坐在陳青兩步開外。

片刻,他才咳嗽兩聲,似無意道:“早上那一下……打得利落。肩胛三寸斜撞卸勁,不是混過行當的,出不了這手。”

陳青沒吭聲,眼皮也未動一下。

虎三瞧他不接話,也不急,咧嘴笑道:“看出來了,你不是一般路子里拐來的。”

說著,他把那塊餅不輕不重,遞給陳青。

“啃兩口,墊墊。別嫌硬,咱們這地方,牙口比面子值錢。”

陳青低頭瞥了眼,沒伸手。

虎三也不惱,悠悠地靠著墻坐好,半仰著頭道:“我剛見你,就知道,你不是好捏的貨色。咱們這牢房,講的是個理兒:拳頭大的人,說話響。”

他嗓音一頓,又低聲道:“早上叫人沖你,是我開的頭兒。你若記仇,我也認了;給你遞這餅,不是巴結,也不是求饒。”

“只是打心底里服你,你這樣的角兒,咱們牢里,不多。”

半晌。

陳青終于動了。

他沒開口,也沒抬頭,只是伸出兩指,捏起那塊餅,在掌中翻了翻,像在掂分量繼續撣了撣餅邊那點灰塵。

隨即,陳青咬下一角,咀嚼無聲。

咸味偏重,齒縫里滲著干硬苦澀的味道,他卻靜靜咽下。

虎三聽見咀嚼聲,眼角動了一下,卻不轉頭,只輕聲笑了聲,像是放下一件事。

“我說嘛,”他低低道,“你不是個死心眼兒。”

兩人一句不再多說,各自靠墻而坐。

可那一塊餅,從虎三手里,到陳青嘴里。

這一來一往之間,牢中氣氛,已然換了個向。

虎三歇了口氣,側頭瞥了陳青一眼,語氣隨意:

“說說吧,犯了什么事?怎么進來的?”

陳青沒回頭,只慢慢咬著手里的餅,咽下之后才淡淡道:“被人栽了。”

虎三一愣,隨即咧嘴一笑,笑聲干澀,帶著幾分世故:

“嘿,咱這地兒,十個里頭九個都喊冤,剩下那個……是個啞巴。”

他話說得輕巧,眼角余光卻一直貼著陳青,像是在等他眼皮跳一跳、嘴角動一下。

可陳青神色如舊,連呼吸都未變一分。虎三看了半晌,聳了聳肩:

“罷了,不想說也成。這地方,嘴皮子再利,不頂用。能活下來,才是真章。”

他說著抖了抖衣袖,又靠回墻邊坐下,語氣沉了些許,不像先前那般吊兒郎當,倒多了點牢里人難得的認真:

“牢里規矩不多,但有一條是死的。”

陳青偏頭看了他一眼。

虎三用手撓著腮邊短胡渣,低聲道:

“咱們這牢頭,規矩大得很。新人進來,得孝敬銀子,叫一聲‘認路’的錢。”

他壓低了聲音:“你要是乖乖交了,分個好位子,留口整飯吃,還能少挨幾句罵。可要是不交——”

虎三伸出兩指,點了點牢門:“嘿,輕的,打一頓當教訓,重的,棍子掄下來,人死了都不新鮮。”

陳青面色不動,只回了句:“我沒錢。”

虎三一怔,盯著他看了幾息,想分辨他是真窮還是逞硬。

半晌,他咂了咂嘴,嘿了一聲:

“你這是……真沒,還是不想給?”

陳青抬眸看他,語氣平平如水:“我說的是實話。”

虎三聽罷不言,只搖了搖頭,聲音像嘆氣,又像念咒:

“罷了,話我帶到了,聽不聽是你的事。明兒真要挨了棒子,可別怪兄弟我沒提醒你。”

說罷,他站起身,拍了拍陳青的肩,力道不輕,像是勸告。

“自求多福吧。”

他走回自己的草堆上,蹲下身,一屁股坐下,縮著肩膀,像是已經替陳青在心里念過三聲“阿彌陀佛”。

周圍人聽到他倆的對話,俱都垂頭吃飯,無一人抬眼,甚至默默嘆了口氣。

一股“他要遭”的氣息,已悄悄在牢房里彌漫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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