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元時？”

岳文舉眉頭一皺，這名字他見到過。

萊陽王府世子妃的兄長，內(nèi)閣首輔徐階的嫡孫，執(zhí)掌赤水羽林新軍的年輕將領(lǐng)。

本以為是個了不起的人物，可今日觀之卻像個草包。功夫固然算不錯，可作為一軍統(tǒng)帥完全不合格。

徐元時環(huán)視眾人，嘴角噙著一抹傲慢的笑意：“本將今日單刀赴會，只為討兩個人——屠方和趙猛。此二人乃朝廷要犯，本將奉命緝拿，還請漕幫行個方便?！?

他話說得看似客氣，語氣里卻滿是居高臨下的意味。仿佛不是在請求，而是在命令。

“很抱歉?！痹牢呐e聲音清冷，“船上沒有徐將軍說得這兩個人。”

“哦？”徐元時輕笑，“既然如此，我便叫兵士來搜一搜?！?

“好啊?！被粲诵幽繄A瞪，“若有膽子，盡管上船?！?

就在氣氛凝滯之際，一艘小烏篷從旁邊劃過。

公子船頭讀書，少女船尾擺槳。

霍御凰、岳文舉等人神色一肅，不約而同地對小船注目頷首，以示心中的恭敬。

“呵呵，江湖人就是沒規(guī)矩?！靶煸獣r注意到眾人反應，不由得冷笑一聲，故意提高聲音，“在本將面前裝什么清高？想吸引本將注意？故作姿態(tài)罷了！“

“嗯？”公孫離早就看這人不順眼了，一時沒有按捺住，，當即舉傘拔劍，凌空高高躍起，一道劍氣驟然迸發(fā)，貼著徐元時的耳畔掠過。

“嗤“的一聲，氣勁釘入桅桿，劍痕入木三分！

“半步宗師？“徐元時嚇了一跳，注目望去，這才看清出烏蓬上的二人模樣，“好似有些面熟……哦，是你們……”

徐元時皺眉看了會，竟然記了起來。

沈硯瞅了他一眼，道：“上次勸你的話，似乎沒往心里去。你得的那件禮物，無論是什么，對你都沒有好處?！?

徐元時瞳孔不由得縮了縮。

上次只當是江湖騙子胡謅之語，可這詞無疑說得更明白了一些。尤其還有一位半步宗師的護衛(wèi)，可見這青衣公子不是非常人。

“我也奉勸閣下一句吧?！毙煸獣r輕蔑道，“訓練有素的軍隊面前，宗師也不過是浪濤上的枯葉。前方就是赤水河，本將的兵馬正在演練。最好不要輕往，以免誤傷?！?

沈硯嘆了口氣，不再說話。

岳文舉和霍御凰都在注意沈硯的臉色，一時也沒再去理會趙元時。

“哼，江湖草莽，故弄玄虛?！毙煸獣r見無人回應，心中越發(fā)不爽，目光轉(zhuǎn)向沈硯，語氣愈發(fā)尖刻。

“至多有些市井虛名，真到了刀兵相見的沙場，爾等不過土雞瓦狗！本將單槍匹馬就能踏平你們這群烏合之眾……”

“你是來找死的。”霍御凰眼中怒火驟燃。

空中傳來一聲啼鳴，一道赤影如流星般劃破，穩(wěn)穩(wěn)落在霍御凰肩上。

正是金烏扶桑。

它早已不在籠中，平日四處翱翔，唯有戰(zhàn)斗時才會歸來。此刻翎羽如火，雙目如金，冷冷盯著徐元時。

“這就是你那只火鳳？原來是只烏鴉啊。”徐元時哈哈大笑，“難怪總關(guān)籠子里不見人，今天怎么放出來了？”

“要感謝硯公子點醒我，離開蒙眼睛的籠子才能見天地?！被粲酥S刺道，“否則只怕和閣下一樣，現(xiàn)在還是只井底之蛙?！?

“呵，沒看出這人還是個浪子，竟然能得霍大當家歡心?！毙煸獣r瞥了眼沈硯，又瞥向岳文舉，“岳軍師，不怕人搶了你的美嬌娘么？”

公孫離右手按上劍柄。

岳文舉臉色驟變。

他沒想和赤水羽林開戰(zhàn)，只想借沈硯的力量震懾住對方。可趙元時這般作死，后果可就難以預料了。

岳文舉丟下徐元時，遠遠躬身拱手面帶尷尬：“硯公子息怒，此人為一軍統(tǒng)帥，又是首輔徐階嫡孫。真要死在這里，多少有些麻煩……”

沈硯只管看書。

徐元時見眾人都忽略他，只在意沈硯的感受，心情越發(fā)地憋堵。冷哼一聲，縱身躍下大船，踏水而去，背影囂張至極。

“此人若非草包，就是在誘敵?！痹牢呐e回到大船，與霍御凰程憾山商議。

“我匯總之前的情報，赤水羽林確是支精銳。與其正面對抗，絕對沒有勝算。還是考慮分兵，分走水旱兩路?！?

“開始不是說路上也有哨探精騎嗎？對上騎兵我們更糟糕。”

“此前不知徐元時是這種態(tài)度，我們不能真和軍隊作戰(zhàn)，那形同造反。”

“那就等他們來殺？”

“你講點道理……”

“不必麻煩?！惫珜O離突然飛身過來，一句話終止爭論，“公子說，走赤水河，一切有他。”

“好！”霍御凰心中大定。

“啊？”岳文舉頭痛欲裂。

他不是擔心打不過，而是怕沈硯給赤水羽林滅掉。那是正規(guī)的朝廷軍隊，真要給剿滅了可怎么交代。

……

赤水河，水寨。

徐元時回到營寨，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傳令下去，船隊備戰(zhàn)。但暫時不要出營，等我命令?！?

副將疑惑：“大統(tǒng)領(lǐng)，不攔截嗎？”

“暫時不需要?！毙煸獣r道，“之前偽裝突襲，可以說是水匪。如果動了大軍，那就說不清了。畢竟漕幫給朝廷運貨，不可給對方落下口實?！?

“那您打算……”

“本將說到做到，一個人擊潰他們。”

徐元時轉(zhuǎn)身走向船艙，厚重的木門推開，一股腥臭的熱浪撲面而來。

艙內(nèi)，一只巨雕靜靜佇立。

它體型如馬，背覆鐵鞍，左右各懸掛三只碩大的木桶。木桶密封，卻隱隱透出刺鼻的火油味。

這是妹妹贈他的坐騎，請他相助于萊陽王。

徐元時同意了。

萊陽王曾經(jīng)是南楚軍神，他一直以來的偶像。他接掌赤水羽林的那一刻，就已存了投效的心思。只是萊陽王表面上遠離朝局，讓他不敢輕易表露態(tài)度。

直到妹妹送來巨雕，徐元時這下定決心。

“既然王爺通過妹妹伸出橄欖枝，那我就要給王爺送上這份大禮。憑借這只巨雕，我將是新一代的南楚軍神。”徐元時深知這巨雕的好處，在戰(zhàn)場上會是何等的利器。

只是想到沈硯，心中忽然一陣不安?？粗@兇猛的巨雕，莫名生出怯意。似乎如果真帶騎它出戰(zhàn)，會有很不好的結(jié)果。

“大戰(zhàn)當前，不可心亂?！毙煸獣r定了定心神，指揮士兵們小心翼翼地將火油罐裝入木桶。

“居高臨下，火雨傾盆……”徐元時撫摸著雕羽，眼中閃爍著興奮，“本將倒要看看，這些江湖螻蟻，如何逃出生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