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硯與公孫離遠去。

太歲神飄在半空，望著遠處，忍不住嘟囔道：“這沈上仙，用完就走，連句客套話都沒有。“

老柳樹搖晃著枝條，葉片邊緣泛著新淬煉出的劍光：“呵，還指望他跟你道別？這位爺眼里，咱們就是兩件工具罷了。”

“可不是嘛！“太歲神的法體縮回，“來藥王谷就為了復活那小丫頭，連正眼都沒瞧過咱們。你好歹還煉了劍體，我可是什么都沒落下！“

“你又不是沒瞧見，老夫這是拿命換回來的。”老柳樹發出一聲滄桑的嘆息，“那可是星宿之力，差點把我劈成柴火。“

“得了便宜賣乖。”太歲神妒忌。

“老夫只是有些感慨啊。”老柳樹嘆息，“那丫頭何德何能，讓意外上仙這般用心。“

“還不是為那座大墓。”太歲神道，“公孫家世代守墓，那丫頭是唯一遺孤。沈上仙想找墓，離不開她的幫助。“

“說的也是。“老柳樹的枝條無風自動，“那位不在乎你我，也未必在乎那丫頭。在他眼里，只有那座墓才是要緊事。“

太歲神道：“咱們啊，就是人家棋盤上的兩顆棋子。“

“棋子也有棋子的活法。”老柳樹抖了抖泛著寒光的葉片，幽幽道：“至少和你比起來，老夫要有價值的多...“

太歲神沒好氣：“得了吧，就你？充其量是法寶的材質，早晚被人伐砍了去。“

“總比你強，“老柳樹反唇相譏，“你這點斤兩，煲湯熬藥也只能做個添頭。“

兩個老家伙又開始了斗嘴。

……

幾日后。

荒原上，風卷著枯草呼嘯而過。公孫離站在一處高坡上，望著北方蒼茫的地平線，眉頭微蹙。

“公子，我……我說不上來具體位置，“她輕聲道，“但就是感覺應該往這個方向走。“

“無妨。”沈硯站在她身側，衣衫在風中獵獵作響，“跟著你的直覺。“

如果只是新神的墓穴，公孫離是找不到的。新神是超脫法則的生靈，因果緣法算不到它的身上。但那座墓封禁著太歲神和老柳樹那樣的存在，作為守墓人的公孫家，冥冥中自會受到指引。

主仆二人正準備再次出發，突然察覺到什么，兩人同時轉頭，瞇起眼睛望向地平線。

十幾個黑點正以驚人的速度逼近。

“嗒嗒嗒...“

馬蹄聲由遠及近，如同悶雷滾過大地。轉眼間，那些騎手已沖至眼前，帶起的沙塵嗆得人睜不開眼。

為首的北狄大漢猛地勒住韁繩，胯下的棗紅馬人立而起，發出一聲嘶鳴。他臉上橫亙著三道猙獰的傷疤，鷹隼般的眼睛死死盯著兩人。

“中原人！“他厲聲喝道，聲音像是砂紙摩擦般粗糲。手中的牛角弓已經拉滿，箭尖在陽光下泛著冷光。

其余騎手默契地散開，形成一個嚴密的包圍圈。他們穿著厚重的皮襖，腰間別著彎刀，每個人臉上都帶著警惕與敵意。馬匹不安地打著響鼻，鐵蹄在沙地上刨出深深的痕跡。

公孫離面帶不屑，冷冷地打量著，手不由自主摸向劍傘。

在她重鑄肉身的同時，劍傘也隨之發生了些變化。那柄細細的劍，真正的有了靈。

公孫離能感覺到劍身在微微震顫，仿佛也在渴望著出鞘一戰。

“公子？”

她側目看向沈硯，眼神中帶著詢問。

沈硯依舊負手而立，黑袍在風中紋絲不動。

“有些奇怪。”沈硯打量那幾個騎手。

以先天境的感知，他早就察覺到看這些人。

這里是北狄人的領地，這些人是巡邏的北狄斥候。在這次過來之前，已經和沈硯錯開好幾次。

可這次卻好像有了明確的目標，從很遠的地方直接撲了過來。

“定是中原人的探子。”

“抓起來！”

“帶回去給首領看看。”

北狄大漢似乎察覺到兩人的小動作，猛地一夾馬腹逼近幾步，手中的箭矢已經對準了公孫離的咽喉。

氣氛瞬間劍拔弩張。

公孫離能清晰地聽到自己加速的心跳聲，血液在血管中奔涌的聲音。

她當然不怕這些人。

只是自從重生后，殺念不由得越來越重。此刻有了出手的機會，公孫離感覺自己就像渴望見到鮮血的猛獸。

“白虎主殺，影響略大。”沈硯有些猶豫。

殺了這些人不能，但草原因果不可善結。尤其隨著時代漸漸開始進化，因果這種東西只會越來越厲害。

就在這時，遠處突然傳來一聲清亮的呼喝。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轉頭望去，只見一匹白馬疾馳而來。

馬背上的少年約莫十七八歲，一身北狄裝束卻掩不住清秀的眉眼。他猛地勒住韁繩，白馬前蹄高高揚起，在沙地上劃出兩道深深的痕跡。

“這是我請的客人！“少年用北狄語高喊，聲音還帶著幾分變聲期的沙啞。

為首的疤臉大漢冷笑一聲：“小軍師，你什么時候結交的中原朋友？“

他手中的弓箭紋絲不動，“這兩個奸細必須帶回去審問！“

少年不慌不忙地翻身下馬，從懷中掏出一塊骨牌，目光掃過每一個騎手：“首領的金令在此。“

“金令怎會在你手上？”

“不可能，一定是他偷的。”

騎手們聞言騷動起來。

“閉嘴！“疤臉大漢厲聲喝止，但手中的弓弦已經松了幾分。他陰鷙地盯著少年：“小軍師，三年前你剛來時還是個毛頭小子，現在倒是...“

“現在是首領親封的‘草原之眼'。“少年平靜地打斷他，手指輕撫過骨牌上的圖騰，“需要我請首領親自來確認嗎？“

這句話像一盆冷水澆在騎手們頭上。

“那倒不用，不麻煩首領……”疤臉大漢臉色變了又變，最終狠狠啐了一口，下令收了箭。收箭！“

他惡狠狠地瞪了少年一眼，“小崽子，別以為有靠山就...“

“注意你的言辭，巴圖。“少年突然沉下臉，聲音里帶著與年齡不符的威嚴，“這些年你私自販賣戰馬的事，首領還不知道吧？“

疤臉大漢頓時面如土色，慌忙調轉馬頭：“我們走！“

騎手們跟著他灰溜溜地撤離，馬蹄聲很快消失在荒原盡頭。

“多謝解圍。”沈硯拱手致謝。

“不必言謝。”少年翻身下馬，露出一絲靦腆的笑容，“我母親是中原人。看二位的打扮，想必是誤入此地。“

少年環顧四周，壓低聲音：“幸虧遇見我，否則就麻煩了。聽說大汗要舉兵，各部的首領們都去了。“

公孫離打量著少年，總覺得他眉眼間有幾分熟悉，卻又說不上來在哪里見過。

“跟我走吧，“少年牽過馬，“否則你們還會遇到危險。“

沈硯與公孫離對視一眼，點了點頭。

少年露出欣喜的神色，領著他們朝走向氈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