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說，這一戰不僅事關到我們右路軍的生死存亡！甚至也關系到廣東國民政府的生死存亡！絕不容有失！”

何應欽最后幾句話，已經是聲嘶力竭滴喊出，語氣中明顯透著陰森森的殺意。

陳子厚沒想到，一向文質彬彬的何應欽，竟然也有狠辣決絕的一面，這和陳子厚原本對何應欽的看法相比較，簡直判若兩人，這讓他很是吃驚。

要知道，何應欽日后可是有“何婆婆”這個綽號。

說起何應欽這個綽號的由來，自然是他對部下從不苛責，即便是下達命令，也從不急言令色的緣故。

此外，還有一種說法。

因為從黃埔軍校開始，何應欽就是蔣校長在軍事上的副手，蔣校長無暇顧及或者不屑于理會的事請，都由何應欽統攬處理。

蔣校長成為國黨總裁后，被一些黃埔學生暗地稱為“老頭子”，有老頭子，自然就有老婆子，這個稱號也就落在了何應欽身上。

陳子厚在心中不由暗想，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絕對想不到這一向隨和的何應欽，竟然也有發威的時候。

不過轉念一想，又覺得這才是真正的何應欽，否則他又如何能成為統率千軍萬馬的中央軍統帥，更何況他手下那些將領之中，還藏龍臥虎，沒有兩把刷子，那些驕兵悍將又怎會聽他的。

在陳子厚胡思亂想時，何應欽繼續說道。

“為此，我已經下令，教導第一團全團都要準備決死一戰，你們奮勇隊全體，前進者生，后退者死！”

“我的團部已經遷移到了最前線，我會看著你們登上淡水城頭的。”

何應欽喘了口氣，一指身旁的錢大鈞有高聲喊道。

“不止是我，蔣校長也在看著你們！還有遠在北方的大總統，他也在看著你們！”

“蔣校長特派錢處長和我一同在教導一團前沿指揮部，共同見證你們殺上淡水城頭的那一刻！”

雖然何應欽說，蔣校長派錢大鈞前來是觀戰，可眾人心里都清楚，錢大鈞是來督戰而非觀戰，甚至很多人都相信，王伯齡的教導二團那里，蔣校長也派去了督戰的人。

如果今天還有人敢擅自后撤，恐怕就已經不用押解到司令部了，直接在戰場上，就可以就地槍決了。

“教導一團奮勇隊的攻擊出發陣地，就在原二營的攻擊陣地上。”

說到這里，何應欽略微頓了頓再次厲聲說道，“現在，我命令！”

何應欽開始發布命令，陳子厚和王敬久都不由豎起耳朵，生怕漏掉何應欽說出的每一個字。

“蔡光舉。”

“到。”

黑暗中，奮勇隊前面的一個軍官上前一步，高聲回答。

何應欽喊出蔡光舉這個名字時，陳子厚的心中就不由一震。

蔡光舉是一營營黨代表，貴州遵義人，是一期第三隊學員，現任教導一團三營黨代表。

穿越前的記憶，陳子厚記得清清楚楚，黃埔紀念館里就有蔡光舉的資料介紹，他就是在這次攻打淡水的戰斗中犧牲的，被譽為“黃埔軍校犧牲第一人”。

陳子厚還知道，這次兩個教導團里奮勇隊的隊長中，有八人都是共黨出身的黨代表，只有包括冷欣在內兩個國黨黨代表。

陳子厚很想阻止蔡光舉，可理智告訴他，他阻止不了蔡光舉，陳子厚能做的，僅僅就是在心中默默為他祈禱，希望上天有靈，能保佑蔡光舉平安歸來。

何應欽的聲音，在院子里再次響了起來。

“我命你率領除二營二連以外的一團所有奮勇隊，攻擊陣地西部正對面城墻，登城后兵分兩路，一路沿城墻向南門攻擊，一路沖進城內殺向南門，上下兩路互相配合夾擊南門方向守敵，接應教導團主力入城。”

何應欽并沒有說如果兩個字，而直接下達蹬城后的命令，這讓陳子厚心中不由一凜。

顯然，在何應欽的潛意識里，如果不能成功蹬城，奮勇隊也就不需要在回來了，陳子厚不由暗暗咬了咬牙。

即便這一戰只是為了讓奮勇隊的這些官兵們能有更多的人活下來，他也必須要參加攻城，甚至還要盡自己的全力及早登上城墻，為戰友們打開突破口。

“是！”

蔡光舉敬禮后，轉身就要走回隊列前。

“等等。”

何應欽喊住蔡光舉，叮囑道。

“叔勛，有一點我要提醒你，為防止出現萬一......”

何應欽略微一頓才接著說道，“作戰計劃有一點變動，原本在南門外佯攻，等候你們開城門的一營和二營以及團直屬部隊，也要在奮勇隊發起攻擊前采取實際攻擊行動。”

“他們開始的攻擊不再是佯攻，而是發起真正的攻擊，除了發起對城墻的攻擊為你們吸引敵人的火力，同也要做炸開南門的努力。”

“為避免在炸城門時波及到你們，你要時刻保持城上城下兩隊人之間的協調聯系。”

何應欽的作戰部署這一點變動很有必要，很可能沖進城里的奮勇隊，在向南門攻擊時會遭到守敵的攔截，而遲遲無法奪取城門。

如果有城上城下兩股奮勇隊吸引導致南門方向防守敵人的火力削弱，城外攻擊部隊就會更有機會炸開城門。

提醒蔡光舉注意協調城上城下兩股奮勇隊也很有必要，如果城外部隊已經成功將炸藥送到城門口并點燃，從城內殺向南門的奮勇隊如果也同時在城里殺到南門，炸藥爆炸時就很可能炸到他們。

“是。”

蔡光舉應聲后，何應欽揮揮手示意蔡光舉可以開始行動，“你現在可以率隊進入出發陣地，拂曉五時三十分鐘，以三發紅色信號彈為令開始攻城。”

讓王敬久和陳子厚都大感詫異的是，給蔡光舉下達完命令后，何應欽竟然沒有提及他們連的任務就讓蔡光舉率領六隊九十人的奮勇隊出發了。

黑暗中，兩人不由驚異地互相望了望，然后都不約而同滴看向身邊的劉峙。

王敬久和陳子厚兩人都不由在心中暗想，難道因為陳子厚的建議觸怒了何應欽或者蔣校長，他們一怒之下臨時取消了他們二連的攻城請求？

只是劉峙毫不理會王敬久和陳子厚驚訝的目光，依舊站得筆直，任憑蔡光舉帶著一團的其它六組奮勇隊從他們身邊經過走出院門。

在蔡光舉走過二連隊列前時，陳子厚明顯感覺到蔡光舉的腳步微微一滯，目光也轉向了他。

朦朧的月光下，陳子厚雖然看不清楚蔡光舉臉上的表情，可陳子厚能感覺得到，蔡光舉似乎是想要和他說些什么。

不過，蔡光舉的腳步僅僅是略微有些停頓，然后一聲未發，甚至也沒有任何動作，就帶著身后的六組奮勇隊快步走出院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