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幾天后
急診室的藍光穿透防菌簾,在阮瓷的機械義眼中裂解成無數數據碎片。她握著激光手術刀的手指在消毒霧氣里泛起金屬冷光,面前的患者面孔腫脹如融化的蠟像——三小時前因非法植入式整容程序導致皮下組織崩解,此刻正以每秒0.3毫米的速度滲出淡粉色生物凝膠。
“啟動納米縫合層掃描。”阮瓷的聲紋經植入體調制后帶著電流震顫,視網膜投影上,患者鎖骨下方0.7厘米處的異常熱源正發出規律脈沖。當機械指尖穿透潰爛表皮的剎那,微型投影儀的棱鏡碎片突然折射出虹彩,在她機械瞳孔中炸開無數個重疊的手術室:賀臨的白大褂下擺掠過無影燈邊緣,江瑟的顱骨在神經剝離器下泛著珍珠母貝般的光澤。
“無影燈電源過載,啟動備用照明!”護士的驚呼與電流爆鳴同時炸響。阮瓷的機械足踝在震顫的地板上生根,應急照明啟動前的0.03秒黑暗里,她看清了墻面的異變——那些被患者皮下投影儀放大的全息影像,正將隔壁手術室的場景如病毒般蝕刻在瓷磚表面。賀臨的銀質手術剪劃開江瑟的額葉時,飛濺的腦脊液在全息成像中化作數據洪流,順著墻面裂縫灌入她此刻的手術視野。
“心跳180,血壓崩解臨界!”監護儀的警報聲被全息影像的電磁干擾扭曲成摩斯電碼。阮瓷的機械心臟突然與江瑟的心電監護儀產生跨頻共振,她后頸植入體的冷卻液管道發出尖銳蜂鳴。在兩臺手術室共享的電磁風暴中,她看見賀臨的橡膠手套沾著與整容患者相同的生物凝膠,而江瑟顱腔內漂浮的神經接駁器,赫然刻著與藍寶石碎屑相同的六方晶系編碼。
“關閉全息投影源!”阮瓷的機械手指插入患者胸腔時,皮下投影儀的供電線路正與她的能量核心形成回路。那些在墻面流轉的手術影像突然坍縮成記憶殘片:三年前她躺在同樣的手術臺上,賀臨握著激光刀切開她左胸時,隔壁觀察窗映出的正是江瑟的面容——當時她以為是消毒水產生的幻覺,此刻卻在全息影像的量子糾纏中顯影為殘酷真相。
手術燈在此刻徹底熄滅,應急照明啟動的剎那,阮瓷的機械瞳孔捕捉到兩個手術室共享的時空裂隙:賀臨為江瑟植入神經接駁器的動作,與她此刻為整容患者剔除微型投影儀的手勢形成鏡像對稱。患者潰爛的創面滲出的不僅是生物凝膠,還有與江瑟腦脊液相同的淡金色物質,在手術無影燈的殘影里凝結成47號停尸柜編號的輪廓。
“同步心跳頻率,準備神經接駁。”阮瓷聽見自己的機械聲帶發出雙重指令,一重來自現實手術室,另一重則混著江瑟顱腔內的電磁雜音。當她的激光手術刀與賀臨的神經剝離器在全息影像中交錯而過時,兩臺手術臺的金屬器械架同時迸發出藍寶石礦脈般的磷光,而她機械心臟的讀數,正以與江瑟相同的錯誤頻率,在現實與虛幻的夾縫中奏響死亡賦格。
手術無影燈的殘光在患者腫脹的眼皮上凝結成琥珀色痂膜,阮瓷的機械指尖正懸停在她頸動脈搏動的微弱凸起處。納米縫合層已將潰爛的皮下組織重構為半透明晶格,可當心電監護儀的波形突然拉直成死亡直線的剎那,患者潰散的瞳孔卻驟然收縮成兩枚微型棱鏡——那雙被非法整容液腐蝕的眼球深處,正映出47號停尸柜冷藏抽屜的金屬紋路。
“心跳復蘇,但腦電波出現量子隧穿效應。”阮瓷的機械聲帶發出雙重震顫,視網膜投影上,患者突然蜷縮的手指正以不符合術后虛弱狀態的力度攥住她手腕。手術刀剮蹭金屬器械臺的刺響里,一柄美甲刀從她掌心刺出,刀刃劃過鈦合金臺面的瞬間,迸濺的火星竟在空氣中凝結成幽藍冰晶。
“2037.3.21”。
數字在手術臺表面蝕刻出焦黑溝壑,每個筆畫都滲出與藍寶石碎屑相同的磷光。阮瓷的機械瞳孔自動切換至光譜分析模式,紫外線照射下,那些嵌在刻痕里的納米級晶體突然蘇醒般蠕動,在鈦合金表面生長出與太平間死者睫毛晶體完全同構的六方晶系。患者潰爛的嘴角突然綻開機械齒輪咬合般的笑聲,聲紋分析顯示其聲帶已置換為仿生振膜,而她耳后新生的神經接口,正與阮瓷后頸植入體產生跨頻共振。
“你果然來了……”患者的眼球突然360度旋轉,虹膜裂解成無數全息碎片,每一片都映出阮瓷三年前躺在手術臺上的殘影。那些被非法整容液溶解的皮下組織此刻正在重組,化作記憶芯片般的透明薄片,其上浮現的代碼流與江瑟顱腔內的神經接駁器指令完全一致。
手術室空氣監測儀發出尖銳警報,阮瓷的機械心臟突然檢測到與藍寶石共振的異常磁場。當她試圖抽離手腕時,患者指尖的美甲刀已化作數據流滲入她作戰服接口——記憶芯片瞬間過載,三年前實驗室的監控錄像在機械視網膜上炸開:賀臨握著同樣的美甲刀,在藍寶石原礦表面刻下“2037.3.21”時,窗外掠過的正是江瑟穿著病號服經過的身影。
“這是第23次時間錨點校準。”患者的聲帶突然切換成賀臨的電磁音,潰爛的面容在數據洪流中坍縮成江瑟的輪廓。那些嵌在刻痕里的藍寶石粉末突然懸浮成全息沙漏,流沙墜落的軌跡與阮瓷機械心臟的異常頻率完美嵌合。當沙漏底端顯現出47號停尸柜編號的瞬間,患者太陽穴突然爆開微型接口,噴涌的冷卻液中漂浮著與江瑟腦脊液相同的淡金色物質。
阮瓷的機械足踝在地面犁出焦痕,她后頸植入體的散熱孔噴出蒸汽,視網膜投影上,兩個時間節點的數據流正在瘋狂對沖——2037年3月21日,既是江瑟被推入賀臨手術室的日子,也是她此刻機械心臟讀數首次與死者心跳同步的時刻。而那些懸浮的藍寶石粉末,此刻正沿著手術臺刻痕排列成摩斯電碼,破譯出的信息讓她的機械關節發出齒輪卡死的脆響:
“所有手術臺都是鏡像,所有心跳都是回響。”
手術器械清點系統的警報聲如鋼針刺入阮瓷的耳后接口,全息投影在視網膜上炸開猩紅數字:兩把高頻骨鉗的定位芯片信號正在醫院地下三層詭譎閃爍。她機械足踝的液壓系統發出超載轟鳴,作戰靴碾過安全通道的熒光地標時,身后手術室的全息影像殘留仍在視網膜上灼燒——那些由藍寶石粉末與患者眼球棱鏡折射出的時空裂隙,此刻正順著通風管道向鍋爐房方向蜿蜒成數據毒藤。
地下三層的蒸汽閥門在超壓狀態下發出瀕死般的喘息,阮瓷的機械瞳孔穿透白霧的剎那,看見賀臨的白大褂下擺正懸在沸騰的蓄水箱邊緣。他握著骨鉗的右手如同機械臂般精準,鉗口夾著的芯片在火焰中蜷曲成神經突觸的形狀,火光躍動的頻率與她后頸植入體的電磁脈沖產生量子糾纏。而那芯片燃燒的灰燼里,正緩緩浮出江瑟的3D建模圖——從眉骨弧度到下頜線轉折,每一寸數據都帶著手術刀雕刻般的冷光。
“第27次數據焚毀程序。”賀臨的聲音混著蒸汽嘶鳴傳來,聲紋分析顯示他此刻的腎上腺素水平正以每秒3%的速率攀升。他左手指尖突然彈出一支納米注射器,針尖沒入自己頸動脈的瞬間,鍋爐房的監控探頭同時爆出藍火。阮瓷的機械心臟在此刻與江瑟建模圖的瞳孔虹膜產生跨頻共振,視網膜投影上,兩把失蹤骨鉗的定位信號正與建模圖中的顴骨植入體坐標完全重疊。
蒸汽突然被某種電磁力場撕裂成數據流,阮瓷看見賀臨腳邊的工具箱里,半管凝固的生物膠水正滲出與47號停尸柜冷藏抽屜相同的淡金色黏液。那些懸浮在火光中的芯片灰燼突然重組為摩斯電碼,破譯出的信息讓她的機械關節發出齒輪卡死的脆響:“所有骨鉗都是記憶錨點,所有火焰都是時空刻刀。”
“你早就把江瑟的臉刻進了醫院地基。”阮瓷的機械聲帶發出雙重震顫,作戰服接口突然涌入大量記憶碎片——三年前她躺在手術臺上時,賀臨的白大褂同樣沾著這種淡金色黏液,而他當時握著的骨鉗,此刻正在火光中映出江瑟微笑的唇形數據流。那些從芯片灰燼里析出的納米機器人,正沿著她的機械義眼掃描路徑重構江瑟的面部神經網絡,每一根虛擬神經突觸的末端都嵌著與藍寶石碎屑相同的六方晶系。
賀臨突然將燃燒的骨鉗刺入蓄水箱,沸騰的水面瞬間炸開全息投影:無數個江瑟的3D建模圖在蒸汽迷霧中重疊,她們的面部輪廓隨著水溫升高而逐漸溶解,最終在箱底凝結成47號停尸柜編號的金屬浮雕。阮瓷的機械心臟檢測到與藍寶石共振的異常磁場,而她后頸植入體的冷卻液管道已因過載開始噴發蒸汽——那些從建模圖瞳孔中溢出的數據洪流,此刻正化作荊棘刺穿她的能量核心,將三年前手術室的無影燈殘影與鍋爐房的火光編織成量子糾纏的牢籠。
“你數過自己心跳的鏡像次數嗎?”賀臨的橡膠手套在蒸汽中剝落,露出與江瑟建模圖相同材質的仿生皮膚。他突然將另一把骨鉗拋向阮瓷,鉗口在半空展開成微型手術臺,其上懸浮的神經接駁器正閃爍著與她機械心臟相同的錯誤頻率。當骨鉗插入她作戰服接口的剎那,鍋爐房的警報系統突然切換成江瑟的聲紋:“所有手術刀都會回到原點,所有心跳都該停止在2037.3.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