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一一的指尖在鍵盤上飛舞，三塊曲面屏同時閃爍著幽藍的光。凌晨三點的公寓里，只有主機運轉的嗡鳴和她偶爾啜飲紅酒的聲音。屏幕上的數據流像一條永不停息的河，而她正逆流而上，追蹤那個有著淚痣的少年。

“找到了。“她突然停下動作，唇邊浮起一絲冷笑。

主屏幕上彈出一組監控截圖——聞人柏暅走進一棟不起眼的寫字樓，時間是慈善晚宴后的第二天清晨。西門一一放大圖片，少年戴著鴨舌帽和口罩，但那顆紅黑色淚痣依然從帽檐下露了出來，像是一個故意的破綻。

“鼎豐大廈17層...“她輕聲念出地址，同時調出該樓層的企業注冊信息，“Камень.科技有限公司？“

這明顯是個幌子。西門一一太熟悉這種操作了——她父親名下就有十幾個這樣的空殼公司。她侵入大樓的安防系統，調出17層的平面圖，發現最里間有一個不對外開放的獨立區域，需要雙重認證才能進入。

“讓我看看你在藏什么，小鬼。“西門一一咬住下唇，開始編寫爬蟲程序。

就在這時，她的手機震動起來。屏幕上顯示“西瓜遹琛“四個字，還配著一張弟弟做鬼臉的照片。西門一一嘆了口氣，按下接聽鍵。

“姐！救命！“西門遹琛的聲音里帶著十六歲少年特有的夸張，“我把王部長的兒子揍了，那王八蛋說要把我的法拉利砸了！“

西門一一揉了揉太陽穴：“原因？“

“…他罵你是冰山婊！說你在慈善晚宴上勾引聞人家的——“

“地址。“西門一一的聲音驟然冷了下來。

半小時后，她的柯尼塞格停在了哈羅國際學校后門的小巷口。五個男生正圍著一輛紅色法拉利，其中一個手里拿著棒球棍。西門遹琛站在車頂上，像只炸毛的小獅子，手里居然還拿著一瓶香檳。

“下來。“西門一一踩著十厘米的Jimmy Choo走近，聲音不大卻讓所有人瞬間安靜。

西門遹琛立刻跳下車，跑到姐姐身邊：“他們先動手的！“

西門一一掃視一圈，目光最終落在那個舉著棒球棍的男生身上：“王栩坷？你父親上個月剛求我父親批那塊地皮。“她緩步上前，高跟鞋在水泥地上敲出危險的節奏，“你說，如果我告訴他兒子在學校的行為，那塊地還會姓王嗎？“

棒球棍“咣當“一聲掉在地上。

等那群人灰溜溜地逃走，西門一一才轉向弟弟：“聞人家？誰告訴你的？“

“整個學校都在傳啊。“西門遹琛滿不在乎地打開香檳，“說你在晚宴上跟聞人柏暅在露臺調情，還有人拍到了照片。“他湊近姐姐，突然變得認真，“姐，那家伙很危險。他們家族——“

“我知道。“西門一一打斷他，從包里拿出一張卡，“去三亞玩幾天，別在學校惹事。“

打發走弟弟，西門一一回到車上，立刻撥通了一個電話：“李叔，查查誰在散布我和聞人柏暅的照片，全部買斷。“掛斷后，她望著學校圍墻上的涂鴉出神——那是一個歪歪扭扭的骷髏頭，下面寫著“Маленькийдемон.“的俄文字樣。

小鬼。聞人柏暅的代號。

回到公寓，西門一一的爬蟲程序已經有了結果。Камень.科技那間密室的網絡活動異常頻繁，而且全部通過暗網節點中轉。更令她驚訝的是，其中幾個IP地址與她一直在追蹤的頂級黑客“小鬼“完全重合。

“果然是你。“西門一一瞇起眼睛。三年前，一個代號“小鬼“的黑客入侵了西門集團的核心數據庫，盜走了一批敏感文件。雖然沒造成實質損失，但這件事讓整個家族安保系統徹底升級。

她正思考著對策，門鈴突然響了。監控屏幕上，一個“人類基本生存保障物資傳遞者“站在門口，手里捧著一束黑玫瑰。

“我沒有訂花。“西門一一通過對話器說。

送外賣的抬起頭：“寄件人說，'云煙比雨花石烈，但不及您的眼神灼人'。“

西門一一的手指懸在開門鍵上方，停頓了三秒才按下。花束里沒有卡片，只有一部一次性手機。她剛拿起手機，屏幕就亮了起來，一條短信自動彈出：

「明晚8點，Club Nebula，VIP3區。期待您穿那件黛青色禮服。——G」

G是聞人柏暅名字中“暅“的拼音首字母。西門一一輕哼一聲，將黑玫瑰插進花瓶。這種直白的邀約本不該引起她的興趣，但那個少年顯然做了功課——Club Nebula是她偶爾會去的秘密據點，連弟弟都不知道。

“游戲開始了。“她對著空蕩蕩的公寓說。

次日晚上7:50，西門一一的邁凱倫停在Club Nebula后門的專屬車位。她確實穿了那件黛青色禮服，但做了個大膽的改動——將裙擺撕開一道高至大腿的叉，露出黑色的蕾絲吊帶襪。

VIP3區是俱樂部最隱秘的角落，需要穿過一條燈光昏暗的走廊。西門一一的高跟鞋踩在地毯上，沒有發出一點聲音。推開沉重的橡木門，她看到了聞人柏暅。

少年今晚全黑裝扮——黑色高領毛衣，黑色西裝褲，連腕表都是啞光的黑陶瓷。他坐在三角鋼琴前，修長的手指在琴鍵上流連，彈奏的是德彪西的《月光》。

“你遲到了兩分鐘。“聞人柏暅頭也不抬地說。

西門一一走到鋼琴旁，將手包放在琴蓋上：“查你的底細花了點時間。“她直視他的眼睛，“小鬼先生。“

琴聲戛然而止。聞人柏暅抬起頭，琥珀色的眼睛在昏暗燈光下呈現出一種透明的質感。他緩緩起身，身高差讓西門一一不得不微微仰頭。

“西門小姐調查得如何？“他問，聲音里帶著笑意。

“聞人柏暅，18歲，表面上是新加坡風投女王澹臺汶爾的獨子，實則是京城聞人幫太子爺。15歲入侵五角大樓系統，16歲單槍匹馬端掉敵對幫派三個據點，代號'小鬼'。“西門一一如數家珍，“最近在查我們西門家的航運線路，為什么？“

聞人柏暅沒有立即回答。他走向房間角落的小吧臺，倒了兩杯威士忌，加冰，然后遞給她一杯：“為了這個。“

他從西裝內袋掏出一張照片推到她面前。照片上是一艘貨輪，船身上印著西門集團的logo，但更引人注目的是甲板上那幾個集裝箱——上面畫著鮮紅的骷髏標志。

“國際刑警通緝的生化武器，“聞人柏暅的聲音冷了下來，“為什么會出現在西門家的船上？“

西門一一瞳孔微縮。她知道父親有些見不得光的生意，但絕不包括這種級別的違禁品。她拿起照片仔細檢查，突然發現了破綻：“這是合成的。右下角的光影角度不對，而且——“她翻到背面，“柯達相紙？現在誰還用這種老式相紙洗照片？“

聞人柏暅的表情第一次出現了波動。他奪回照片重新檢查，眉頭越皺越緊：“操。“

“誰給你的？“西門一一問。

“我父親。“聞人柏暅將威士忌一飲而盡，“他說西門家正在走私軍火，讓我接近你獲取情報。“

西門一一突然笑了：“巧了，我父親也說聞人家在策劃針對西門集團的襲擊，讓我監視你的一舉一動。“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意識到一個可怕的事實——他們都被自己的家族利用了。

就在這時，聞人柏暅的手機震動起來。他看了一眼屏幕，臉色驟變：“我的人說西門遹琛被綁架了。“

“什么？“西門一一的手機也同時響起，是弟弟的定位信息，最后出現在三里屯的一家酒吧。

聞人柏暅已經抓起外套：“我知道那個地方，是青龍幫的地盤。他們最近在和聞人幫搶地盤，可能是沖我來的。“

西門一一從手包里掏出一把袖珍手槍，冷靜地上膛：“開車。“

聞人柏暅的阿斯頓馬丁在夜色中疾馳。西門一一通過車載電腦調出酒吧的平面圖：“后廚有個緊急出口，監控死角。“

“你經常研究這個？“聞人柏暅瞥了她一眼。

“世家子弟的必修課。“西門一一檢查著彈匣，“十歲起就要學怎么應對綁架。“

十五分鐘后，他們潛入了酒吧地下室。西門遹琛被綁在椅子上，嘴角有血跡，但神志清醒。房間里站著四個彪形大漢，腰間都別著手槍。

“姐？“西門遹琛看到他們，眼睛瞪大，“你怎么和他在——“

“閉嘴。“西門一一打斷他，同時和聞人柏暅交換了一個眼神。

接下來的六十秒像一場精心編排的舞蹈。聞人柏暅解決掉兩個守衛，動作快得幾乎看不清；西門一一則精準地射中另外兩人的膝蓋。整個過程中，西門遹琛的嘴張得能塞進一個雞蛋。

“走！“聞人柏暅扛起西門遹琛，西門一一斷后。他們剛沖出酒吧，三輛黑色SUV就堵住了去路。

“青龍幫主力。“聞人柏暅將西門遹琛塞進車里，“你們先走。“

“不行！“西門一一抓住他的手腕。

聞人柏暅突然俯身，在她唇上落下一個短暫的吻：“相信我。“然后猛地關上車門，“地址已輸入導航，那里很安全。“

西門一一不得不駕車離開。后視鏡里，聞人柏暅獨自面對十幾名幫派成員，背影挺拔如松。西門遹琛在后座小聲嘟囔：“姐，你親他了？“

“閉嘴，否則把你扔下去。“西門一一厲聲道，但耳尖卻悄悄紅了。

導航指向城郊的一處安全屋。西門一一剛停好車，手機就響了。是聞人柏暅發來的視頻通話請求。

畫面中的少年靠在醫院墻上，額角貼著紗布，左臂打著繃帶，但笑容依然明亮：“任務完成。“

西門一一突然覺得眼眶發熱：“你受傷了。“

“小傷。“聞人柏暅滿不在乎地說，然后壓低聲音，“一一，我覺得我們都被騙了。青龍幫的人說，他們收到匿名消息，說西門遹琛知道兩家當年的秘密。“

“什么秘密？“

“二十年前，你父親和我父親是合作伙伴。“聞人柏暅的眼神變得復雜，“后來發生了一場事故，死了十幾個人。從那以后，兩家就成了世仇。“

西門一一心頭一震。她記得小時候偶爾會聽到大人們提起“那場悲劇“，但具體細節誰也不肯說。

“我會查清楚。“她承諾道。

掛斷電話，西門一一發現弟弟正用一種古怪的眼神看著她：“姐，你該不會真喜歡上他了吧？“

西門一一沒有回答。她走到窗前，望著遠處的城市燈火。聞人柏暅的吻還留在她的唇上，像一團火，燒穿了她長久以來筑起的冰墻。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聞人柏暅站在醫院天臺上，望著同樣的夜景。他打開一個加密文件，里面是西門一一的全部資料——她的生日，她的喜好，她每年都會去母親墓前獨處的習慣...以及西門家與聞人家那段被刻意掩埋的血色過往。

“西門一一，“少年對著夜空低語，“這次我不會讓歷史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