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均田章
在最終結果上搞一刀切的平均主義,只會養懶人,只會寒了勤勞者的心。
拾遺子路過金田村,看見田野里長滿了荒草,村里的人都坐在地頭嘆氣。學生問:“這里是太平天國待過的地方,為啥田里沒人干活呢?”一個村民說:“以前太平軍說‘有田一起耕,有飯一起吃’,可是規定‘不管收多少糧食,都要全交到公共倉庫’。我爺爺說,那時候干多干少一個樣,年輕力壯的干脆躺在草棚里曬太陽,反正干多干少都只能吃一樣的糙米飯。”
拾遺子對學生說:“你只看見‘均貧富’的旗號,沒看見養懶人的壞處。太平軍定都天京后,連老百姓養的雞和狗都要平分,商人不能自己賣東西,結果糧倉空空的,士兵餓得只能吃草根。”
學生問:“平均分田不收稅,難道不是好政策嗎?”拾遺子說:“好政策得獎勵勤快的人,懲罰懶惰的人,不能大家一起吃大鍋飯。以前大禹治水,開山挖河,按功勞獎賞,所以大家都拼命干;要是讓伯益和涂山氏拿一樣的賞賜,誰還愿意吃苦受累?太平天國把鋤頭掛在樹上讓它生銹,還怪老百姓不尊敬上天,這其實是違背人性的做法啊。”
二、井田章
拾遺子到了魯地,看見田間的小路都被荒草淹沒了。學生問:“這里是周朝井田制的地方,為啥荒成這樣呢?”一個種田的老頭說:“以前井田制下,公田和私田各占一塊,可是公田的收成全歸貴族,私田的收成也要交十分之一的稅。農民們每天下地,干公田的活就像磨洋工,干私田的活就偷偷抓緊干,時間長了都敷衍了事。”
拾遺子指著荒廢的公田說:“我聽說西周末年,周宣王‘不籍千畝’,就是因為井田沒人耕了。你想想,干公田的時候,年輕力壯的裝病躲懶,老人小孩慢慢吞吞,產量連私田的一半都不到,這不是平均主義的錯嗎?”
學生問:“井田制不是圣人定的嗎?”拾遺子說:“圣人定規矩的時候,沒想到人都是趨利避害的。管仲在齊國當宰相,按土地好壞收稅,老百姓都勤快種地;要是強行平均收稅,種肥田的人肯定藏糧食,種瘦田的人肯定荒了地。所以老子說‘天之道,損有余補不足’,但治人之道得‘懲罰懶惰,獎勵勤勞’。”
三、改制章
拾遺子在長安,看見集市上有個老官吏擺攤賣書,書名是《王莽新政考》。學生翻開書問:“王莽的‘王田制’想平均分配天下的田地,為啥十年就亡國了呢?”老官吏笑著說:“我祖上是新朝的小官,曾看見老百姓把牛殺了埋到田里,問他們為啥,回答說‘田產超過規定要沒收,不如殺牛敗家’。”
拾遺子對學生說:“王莽看見豪強占田多,就下令‘家里男丁不到八人卻占田超過一井的,把多余的田分給親戚鄰居’,卻不知道中等人家為了避免被沒收,紛紛賣田產,裝成窮人家。結果良田荒了,到處都是流民,這就是逼勤快人變懶、富裕人變窮的辦法啊。”
學生問:“限制田地兼并,難道不是好政策嗎?”拾遺子說:“好政策就像治水,得疏通不能堵塞。漢武帝推行‘代田法’,允許百姓開荒自己占,所以關中糧食堆成山;王莽強行奪田分田,讓種地的人不敢多耕,織布的人不敢多織,和秦朝末年‘老百姓不敢存糧食’有啥區別?”
四、均田章
拾遺子到了平城,看見北魏的均田碑缺了一角。學生問:“孝文帝的均田令,為啥沒實行多久呢?”一個放牧的人說:“剛開始的時候,每個男丁分四十畝田,看起來公平,可是肥田和瘦田混著分,拿到瘦田的人,種三年就荒了;拿到肥田的人,怕官府三年重新分配收走,不敢好好耕種施肥。”
拾遺子摸著斷碑嘆氣說:“我聽說北齊的時候,分了田的農戶‘賣房子交官錢,拆房子當柴燒’,都是因為土地歸國家,不能買賣,老百姓沒有固定的產業就沒有長遠打算。再看看同時期的塢堡主,因為私田能傳給子孫,所以大修水利,產量比官田高一倍。”
學生問:“公有制不是長遠的辦法嗎?”拾遺子說:“公有制得有獎勵和懲罰,不然大家都偷懶。秦孝公廢除井田制,允許土地買賣,老百姓都日夜勤快種地存糧食;北魏均田卻禁止買賣,讓種地的人沒有長遠計劃,田地沒有長久的利益,這就是畫餅充饑的政策啊。”
五、府兵章
拾遺子路過洛陽,看見隋朝的府兵遺址長滿了雜草。學生問:“府兵制是兵農合一,為啥很快就廢了呢?”驛站的士兵說:“我祖上是隋朝的府兵,曾說‘種地和打仗都讓農民兵干,可是沒有升官發財的機會’。打仗的時候,有錢人家的兒子花錢免役,窮人家的兒子拿木棍充數;種地的時候,好田都被貴族占了,農民兵種差田還要自己解決糧食,餓死累死沒人管。”
拾遺子對學生說:“唐朝初年把府兵改成‘折沖府’,表面上分給土地,免除租稅,其實是‘有功勞不賞,有過錯必罰’。貞觀年間,關中的府兵虛弱得連弓都拉不開,都是因為‘打仗死的是自己,升官發財的是別人’。相比之下,郭子儀招募‘健兒營’,‘打仗有功就賞田宅’,士兵都愿意拼命。”
學生問:“平均攤派任務,難道不公平嗎?”拾遺子說:“公平在于賞罰分明,不是苦樂一樣。商鞅治軍,殺一個敵人就升一級爵位,想當官的給五十石的官,所以秦軍聽說打仗就高興;府兵制下打贏打輸都沒賞賜,生死都由命,誰肯拼命呢?”
六、青苗章
拾遺子在汴梁(開封),看見老農家里墻上掛著殘破的“青苗法”詔書。學生問:“王安石的青苗錢想救濟百姓,為啥被人罵呢?”老農說:“我爺爺說,那時候官府強迫‘窮人和富人都必須借青苗錢’,富人被迫借錢買田,窮人借錢還不上,賣兒賣女。更可笑的是,知縣按借錢的指標逼大家借,連乞丐都算一戶,硬塞銅錢給他們。”
拾遺子對學生說:“王安石本來想抑制兼并、救濟窮人,卻不知道平均借貸反而成了擾民的辦法。司馬光曾說:‘富人經常借錢給窮人,官府強迫借貸就讓富人也變窮了’。以前齊國的管仲‘輕重九府’,按商戶大小定稅,所以商人都來;宋朝平均借貸卻不管貧富,一概攤派,結果富戶破產,窮戶逃亡。”
學生問:“平均給好處,為啥反而成了災禍?”拾遺子說:“給好處就像澆水,得澆到根上,不能澆到葉子上。諸葛亮治理蜀國,賞賜不避開關系遠的人,懲罰不避開親近的人,所以官吏不敢奸邪,路上沒人撿別人的東西;宋朝平均給青苗錢,好處給了懶人,災禍給了勤快人,和養癰遺患沒啥區別。”
七、匠戶章
拾遺子到景德鎮,看見古窯址有一塊“匠戶逃亡碑”。學生問:“元朝的匠戶世代做工,為啥很多人逃跑呢?”一個陶工的后代說:“我祖上是元朝的匠戶,每年要給官府燒一千件瓷器,可是干活沒工資,生病沒藥吃。燒好的瓷器刻上‘官’字進貢,燒壞了還要賠錢,所以匠戶白天磨洋工,夜里偷偷燒自己的瓷器賣。”
拾遺子指著窯里的殘瓷說:“這些刻‘官’字的瓷器,釉色不均勻,樣子粗糙,都是因為匠戶給官府燒瓷就敷衍,給自己燒瓷就精細。再看明朝‘官搭民燒’,允許匠戶完成官府的任務后自己賣瓷器,所以成化斗彩、宣德青花都出自民窯。”
學生問:“匠戶世襲,難道不是保障手藝嗎?”拾遺子說:“保障手藝得讓手藝和利益掛鉤,不是讓人依附官府。漢朝‘尚方令’的工匠,有功勞就賞錢,手藝好就封官,所以能造百煉鋼刀;元朝匠戶生是官府的人,死是官府的鬼,手藝再好也沒出頭之日,誰肯用心研究呢?”
八、衛所章
拾遺子到南京,看見明故宮旁邊有廢棄的“衛所”衙門。學生問:“明朝的衛所軍屯自給自足,為啥最后空了呢?”一個老軍戶說:“我祖上是洪武年間的軍戶,曾說‘屯的糧食三分自己吃,七分上交’,結果干得多的不夠吃,干得少的也餓不死。到正德年間,衛所的士兵賣田賣房子,賣老婆孩子,當兵的大多是老弱病殘。”
拾遺子對學生說:“朱元璋曾夸‘我養百萬士兵,不花百姓一粒米’,卻不知道軍屯平均分配必定讓士兵沒打仗的心,農民沒種地的勁。戚繼光招募戚家軍,殺一個倭寇賞三十兩銀子,士兵都看見敵人就高興;衛所士兵打仗沒獎賞,種地沒余糧,連刀槍都生銹了。”
學生問:“軍農合一,難道不是古制嗎?”拾遺子說:“古制得讓種地和打仗都有晉升的機會。秦朝耕織交的糧食布帛多的人免除徭役,打仗殺敵人的人賜爵位,所以百姓爭著當耕戰之士;明朝衛所讓種地和打仗的人都被困住,和畫地為牢有啥區別?”
九、八旗章
拾遺子到北平,看見胡同里有旗人在賣祖墳前的石獅子。學生問:“八旗子弟按月領餉銀,為啥窮成這樣呢?”旗人嘆氣說:“我祖上在康乾時期,騎兵每月領二兩銀子,步兵領一兩五錢,看起來不錯,其實人口越來越多,餉銀卻不增加。到道光年間,旗人典衣服當箭,賣孩子當奴隸,都是因為不管勤快懶惰,餉銀都一樣,坐吃山空啊。”
拾遺子對學生說:“清朝初年八旗戰時當兵,閑時種地,還知道耕戰。但‘鐵桿莊稼’的制度下,生孩子就有俸祿,死了也不取消名額,結果騎馬射箭的人少,提籠架鳥的人多。相比之下,湘軍讓營官自己招兵,士兵按功勞獎賞,雖然不平均,卻能萬眾一心。”
學生問:“朝廷養兵,難道不是本分嗎?”拾遺子說:“養兵得養出能力,不是養懶人。李牧守雁門,每天殺幾頭牛犒勞士兵,殺一個匈奴人賞百金,所以匈奴不敢靠近邊境;八旗平均發餉卻讓強壯的人游手好閑,弱小的人饑寒交迫,這是把兵當豬養啊。”
十、合社章
拾遺子在保定,看見北洋時期的“地方合作堂”遺址長滿了荒草。學生問:“合作堂共享農具,平分收成,為啥失敗了呢?”村民說:“剛成立的時候,有人把自己家的好農具藏起來,拿破犁爛耙充數;分糧食的時候,年輕力壯的人嫌干多干少一樣,故意晚種少耕,結果產量比各自單干時少三成。”
拾遺子對學生說:“我看合作堂的章程寫著‘平等互助’,卻沒有獎勵勤快、懲罰懶惰的條款。以前晏嬰治理齊國,評定功勞,實行獎賞,分配財物,所以百姓不偷懶;現在合作堂干多干少一個樣,和大鍋煮粥、強壯人挨餓有啥區別?”
學生問:“老百姓自己自愿合作,也不行嗎?”拾遺子說:“行得通的是自愿互利,不是強制平均。張騫通西域,商隊按股份分利潤,共擔風險,所以能越蔥嶺、通大秦;這個合作堂強拉硬拽讓大家一起干,平均進出,不過是空想的烏托邦,怎么能不失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