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默微微點頭，裝作無力說話的樣子。林悅如釋重負地拿起包，在他額頭上匆匆一吻就離開了。程默聽著她的高跟鞋聲消失在走廊盡頭，才慢慢從床上坐起來，臉上的虛弱一掃而空。

他伸手從枕頭下摸出另一部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老陳，是我。“程默的聲音低沉有力，與剛才病床上的判若兩人，“她剛才接了個電話，表情很可疑，查查是誰打來的。“

電話那頭的老陳是程默多年的朋友，現在經營著一家私家偵探社。“已經查到了，是張明，就是你懷疑的那個健身教練。他們約在'藍調咖啡'見面，離醫院兩條街。“

程默冷笑一聲，“拍下來，越清楚越好。“

“放心，我已經安排人了。對了，你讓我查的銀行流水有結果了，過去三個月，林悅從你們的聯名賬戶轉出了將近八十萬，都存入了一個新開的私人賬戶。“

程默握緊了手機，指節發白。“繼續盯著，我要知道每一筆錢的去向。“

掛斷電話，程默從床頭柜抽屜里取出一個小本子，翻開最新的一頁，寫下今天的日期和林悅的異常行為。這個小本子記錄著從車禍后林悅的每一個可疑舉動，從她頻繁的加班到突然多出來的昂貴首飾，從她手機密碼的更換到對程默病情的過度關心。

程默合上本子，重新躺下，調整呼吸讓自己看起來虛弱不堪。他必須繼續這個表演，直到收集到足夠的證據。醫生說過他的康復情況良好，但他在林悅面前一直偽裝成病情反復、隨時可能惡化的樣子。

下午三點，醫生例行查房。程默事先在腋下夾了一個小冰袋，讓體溫計顯示低燒。

“血壓有點低，白細胞計數偏高，可能是輕微感染。“醫生翻看著檢查報告，眉頭微皺，“需要加強抗生素。“

林悅不知何時已經回到病房，站在醫生身后，臉上是恰到好處的擔憂。“醫生，我丈夫的情況...是不是又惡化了？“

醫生看了看程默蒼白的臉色和虛弱的姿態，嘆了口氣：“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但恢復速度確實比預期慢。家屬要做好長期照顧的準備。“

林悅點點頭，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煩躁。程默全都看在眼里。

等醫生離開后，林悅坐在床邊，握著程默的手。“別擔心，會好起來的。“她說，但程默能感覺到她的手指僵硬，毫無溫度。

“悅悅...如果...如果我好不了...“程默斷斷續續地說，“你會...會一直陪著我嗎？“

林悅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凝固，隨即擠出一個微笑：“當然會，我們是夫妻啊。“她說著，目光卻不自覺地飄向窗外。

程默閉上眼睛，假裝睡去。他聽見林悅輕手輕腳地起身，走到病房外打電話。他悄悄睜開眼，看見她站在走廊上，背對著病房，一只手激動地比劃著什么。

二十分鐘后，林悅回到病房，臉上的表情已經恢復平靜。“老公，公司臨時有事，我得去處理一下。你好好休息，我晚點再來。“

程默微微點頭，目送她離開。等確認她真的走了，他立刻拿出手機打給老陳。

“她剛離開醫院，跟著她。“

“已經在跟了。“老陳的聲音透著興奮，“兄弟，你絕對想不到，她不是去公司，而是直接去了城東的一家酒店。張明十分鐘前已經進去了。“

程默的胸口像是被重錘擊中，雖然早有預料，但確認事實還是讓他呼吸困難。“拍下來，我要確鑿的證據。“

“放心，我的人已經在酒店對面架好了長焦鏡頭。對了，你讓我查的那筆保險金的事有眉目了，林悅上個月確實聯系過保險公司，詢問關于意外身故賠償的條款和流程。“

程默咬緊牙關，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繼續查，我要知道她所有的計劃。“

掛斷電話，程默從床上爬起來，忍著脊椎的疼痛走到窗前。夕陽西下，整個城市籠罩在金色的余暉中。三個月前，他還是個幸福的丈夫，擁有一家成功的建筑設計公司和美麗的妻子。而現在，他躺在醫院里，妻子卻盼著他死。

手機震動起來，是老陳發來的照片。程默點開，高清的照片上，林悅和張明在酒店房間里擁吻，窗簾甚至沒有完全拉上。下一張照片顯示張明手里拿著一份文件，放大后能隱約看到“保險單“的字樣。

程默保存了所有照片，然后刪除了聊天記錄。他回到床上，調整成虛弱的姿勢，等待林悅回來表演她的“賢妻“角色。

晚上九點，林悅回到病房，身上帶著沐浴后的清香和淡淡的男士香水味。“公司的事情處理完了，“她說著，把包放在椅子上，“你吃晚飯了嗎？“

程默搖搖頭，“沒...沒胃口...“

林悅嘆了口氣，“你得吃點東西才能恢復。“她說著，從包里拿出一個保溫盒，“我讓家里阿姨熬了粥，喝一點吧。“

程默注意到她的指甲重新補過，鉆石更加閃亮了。他假裝費力地撐起身子，讓林悅喂他喝粥。每一勺粥都像是毒藥，但他必須咽下去，繼續這場表演。

“老公，“林悅突然說，聲音輕柔得可疑，“我在想...也許我們應該更新一下遺囑...你知道的，以防萬一...“

程默差點被粥嗆到，他強迫自己保持平靜。“為...為什么突然...“

“不是突然，“林悅放下粥碗，握住他的手，“只是...醫生說你恢復得不好...我們應該做好準備...“

程默看著她表演，內心冷笑。她終于忍不住要動手了。“好...你安排吧...“他虛弱地說。

林悅眼中閃過一絲勝利的光芒，隨即又換上擔憂的表情。“我明天就聯系律師。現在你好好休息吧。“她俯身在他額頭上吻了一下，這次停留的時間比平時長了幾秒。

等林悅離開后，程默立刻給老陳打電話。“她明天會聯系律師改遺囑，查查是哪家事務所，我要知道所有細節。“

“已經在查了。“老陳說，“還有，張明的背景調查有結果了，這家伙不簡單，前科累累，專門勾搭有錢女人。去年還因為詐騙被調查過，但證據不足沒起訴。“

程默冷笑，“所以他們是一丘之貉。繼續盯著，我要更多證據。“

掛斷電話，程默從枕頭下取出一個小藥盒，倒出兩片止痛藥吞下。車禍留下的傷痛是真實的，但遠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那么嚴重。每次醫生查房，他都通過事先準備的小技巧——夾冰袋、憋氣、服用特定藥物——來偽裝病情惡化的假象。

他翻開筆記本，記錄下今天林悅的所有可疑行為，包括她提到修改遺囑的事。寫完后，他盯著本子發呆，思緒回到三個月前那個雨夜，林悅堅持要他開車去那條偏僻的山路...

手機突然震動，打斷了他的回憶。是老陳發來的消息：“重大發現！張明和林悅兩年前就認識了，在你出車禍前三個月，他們一起購買了一份高額人身意外險，受益人是林悅。“

程默的手指顫抖起來，不是因為虛弱，而是因為憤怒。兩年前，他們就已經在計劃這一切了。他深吸一口氣，回復道：“拿到那份保單的復印件，還有他們所有的通信記錄。“

放下手機，程默走到窗前，看著夜色中的城市燈火。復仇的火焰在他胸中燃燒，但他必須冷靜。林悅以為他是個病弱無力的丈夫，正在一步步走向死亡，卻不知道他早已看穿一切，正在編織一張更大的網。

明天，律師會來醫院，林悅會迫不及待地想要他簽署新遺囑。程默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會簽字的——但不是她期待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