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里有個病人少了條腿，在那里躺著，不停地喊痛……程默躺在病床上，眼睛半閉著，從睫毛的縫隙中觀察病房門口。他聽見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由遠及近，節奏輕快，像是踩著某種歡快的旋律。

林薇推門而入，一襲淡紫色連衣裙襯得她膚白如雪，唇上的口紅是新換的色號，比平時更加鮮艷。程默在心里冷笑，她甚至等不及他死就開始打扮自己了。

“老公，今天感覺怎么樣？“林悅走到床邊，俯身在他額頭上輕輕一吻。程默聞到她身上陌生的男士香水味，混合著她慣用的茉莉花香，形成一種令人作嘔的混合氣息。

程默劇烈地咳嗽起來，整個身體都在顫抖，他故意讓咳嗽聲聽起來像是從肺部深處擠出來的。“水...水...“他虛弱地伸出手，手指刻意地顫抖著。

林薇連忙倒了杯水遞到他嘴邊，程默注意到她做了新的美甲，淡粉色的底色上點綴著小顆鉆石，精致得不像是一個照顧重病丈夫的女人應有的裝扮。他喝了兩口，故意讓水從嘴角溢出，順著下巴滴落在病號服上。

“哎呀，怎么這么不小心。“林悅抽出紙巾擦拭他的下巴，動作輕柔但眼神飄忽，時不時瞥向放在包里的手機。程默知道，她是在等那個人的消息。

“醫...醫生說...“程默斷斷續續地說，每個詞都像是用盡了全身力氣，“我的指標...又惡化了...“

林薇的眼睛亮了一瞬，雖然她很快掩飾住了，但程默還是捕捉到了那一閃而過的喜悅。“別擔心，會好起來的。“她拍拍他的手背，語氣敷衍得像是在安慰一個不懂事的孩子。

程默閉上眼睛，假裝疲憊不堪。他聽見林悅輕手輕腳地走到窗邊，壓低聲音接電話：“嗯，我在醫院...對，他又惡化了...醫生說可能撐不過這個月...我知道，再等等...“

每一個字都像刀子一樣扎進程默的心臟，但他必須忍耐。三個月前那場車禍不是意外，他現在很確定。當時林悅堅持要他開車去那個偏遠的餐廳慶祝他們的結婚紀念日，而那條路上幾乎沒有監控。

車禍后，醫生說他可能會癱瘓，林薇眼中的失望幾乎掩飾不住。但命運弄人，程默的脊椎損傷沒有預想的嚴重，經過手術和復健，他完全有可能恢復正常生活。然而從那時起，林悅的態度就變了——更加冷淡，更加疏遠，更加...期待他的死亡。

程默悄悄睜開一條縫，看見林悅站在窗邊，背對著他，手指飛快地在手機上打字，嘴角掛著甜蜜的微笑。那種笑容，在他們熱戀時他見過無數次，但已經很久沒有對他展露過了。

“薇..薇薇...“程默虛弱地呼喚。

林薇像是被嚇了一跳，迅速鎖上手機屏幕轉過身來。“怎么了？需要什么嗎？“

“冷...好冷...“

林薇走過來摸了摸他的額頭，“你有點低燒，我叫護士來。“她按下呼叫鈴，然后站在床邊，手指不安地敲擊著手機背面。

護士很快進來量了體溫，確實有些低燒。“可能是感染的前兆，需要密切觀察。“護士說著調整了點滴速度，又給程默加了一床薄被。

等護士離開后，林悅看了看手表，“老公，公司有個重要會議，我得去一趟。晚上再來看你，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