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暗流涌動后的波瀾
“抄的！這絕對是抄的！“
藍鴻烈尖利的聲音在翰林院內回蕩，他高舉著一本裝幀考究的詩集，滿臉得意。文會現場頓時一片嘩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唐安身上。
“《李太白全集》最新收錄，'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與程家書童剛才所吟一字不差！“藍鴻烈將詩集重重拍在案幾上，“這不是抄襲是什么？“
唐安嘴角抽了抽。他確實借用了李白的詩句，但在這個時空，李白應該還沒寫出這句詩才對啊！難道歷史出了偏差？
程采和臉色煞白，急忙湊過來低聲道：“這...這可如何是好？李太白詩作流傳不廣，這最新集子連我都沒見過...“
評委席上，藍遠山捋著胡須冷笑：“程侍郎，貴府書童好大的膽子，竟敢在文會上公然抄襲！“
程老爺面色陰沉，卻無言以對。周圍已響起竊竊私語：
“一個書童哪會作詩？果然是抄的...“
“程家這次丟人丟大了...“
“聽說那書童還覬覦程小姐...“
唐安額頭滲出細密汗珠。這局面若處理不好，不僅自己前途盡毀，連程家聲譽也會受損。他眼角余光瞥見鳳大家正靜靜觀察著這一切，面紗下的表情難以捉摸。
“鏘——“
一聲清越的劍鳴突然響徹全場。眾人還沒反應過來，一道紅影已閃到評委席前，寒光閃閃的劍尖直指藍遠山咽喉！
“程采夕！“程老爺驚呼。
大小姐紅衣獵獵，杏眼含煞，手中軟劍紋絲不動地抵在藍遠山喉前：“藍大人，您兒子拿本不知真假的詩集就來污蔑我程家，當我是死人嗎？“
全場鴉雀無聲。藍遠山額頭滲出冷汗，卻強自鎮定：“程...程小姐，有話好說...“
“采夕！不可造次！“程老爺急忙喝止。
唐安也驚出一身冷汗。這丫頭太虎了，當眾威脅朝廷命官，搞不好要掉腦袋的！
程采夕卻不慌不忙，劍尖又向前遞了半分：“藍大人，您說這詩是李太白所作，可有證據？據我所知，李太白云游四海，詩作多由友人口耳相傳，這本所謂的'全集'，怕不是有人假托其名吧？“
藍鴻烈跳起來：“胡說！這明明是從...“
“從哪來的？“程采夕厲聲打斷，“說清楚！“
藍鴻烈語塞，眼神閃爍。唐安立刻抓住機會，上前一步：“諸位大人，既然有爭議，不如當場比試。若小人所吟確是抄襲，甘愿受罰；若非抄襲...“
“你想怎樣？“藍遠山陰沉著臉問。
唐安環視一周，目光最后落在鳳大家身上：“就請鳳大家出題，即興比試詩詞、書法、繪畫三項。若小人勝出，還請藍公子當眾道歉。“
鳳大家微微頷首：“此法公允。“
藍遠山騎虎難下，只得同意。程采夕這才收劍入鞘，臨走前還狠狠瞪了藍鴻烈一眼。
比試很快安排妥當。第一項詩詞，鳳大家出的題目是“月“。
藍鴻烈搶先吟道：“明月照高樓，流光正徘徊...“
詩雖工整，卻無新意。輪到唐安，他略一沉思，朗聲吟道：“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情人怨遙夜，竟夕起相思...“
全場寂靜片刻，隨即爆發出驚嘆聲。這首詩意境悠遠，情感真摯，明顯高出藍鴻烈不止一籌。
“好詩！“國子監祭酒拍案叫絕，“此詩必成千古絕唱！“
藍遠山臉色難看：“誰知道是不是又抄的？“
唐安不慌不忙：“藍大人若不信，可再出一題。“
鳳大家輕聲道：“那便以'劍'為題。“
這次唐安直接借用了李賀的《馬詩》：“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鉤。何當金絡腦，快走踏清秋。“稍作改動，將“金絡腦“改為“青鋒劍“，“快走“改為“快意“。
詩成，滿座皆驚。程采夕眼中異彩連連，顯然被這詩中的豪情所動。
“絕不可能！“藍鴻烈氣急敗壞，“一個書童怎能...“
“閉嘴吧你！“程采夕忍無可忍，“自己沒本事就污蔑別人，藍家的臉都讓你丟盡了！“
第二輪書法比試開始。唐安取出準備好的“飛白體“，筆走龍蛇，枯潤相生，寫的是《蘭亭集序》選段。那字跡瀟灑飄逸，卻又暗藏筋骨，引得評委們連連稱奇。
“這'飛白體'別具一格，“鳳大家點評道，“看似隨意，實則法度嚴謹，非十年功力不可得。“
藍遠山冷哼：“花哨有余，功力不足。“
唐安微微一笑：“那請藍公子也寫一幅對比如何？“
藍鴻烈硬著頭皮上前，提筆寫了幾個字，卻歪歪扭扭如同蚯蚓爬，惹得眾人哄笑。他惱羞成怒，竟一把抓起墨汁朝唐安潑去！
“小心！“程采夕驚呼。
唐安早有防備，一個側身避開，同時順手將手中宣紙一抖，那墨汁竟全被接住，在紙上暈染成一幅天然的山水輪廓。
“妙啊！“程采和大叫，“這是'潑墨成畫'！“
唐安順勢提筆，在那墨跡上略加點染，一幅《遠山含黛圖》頃刻而成。評委們看得目瞪口呆，連藍遠山都啞口無言。
最后一輪繪畫比試，唐安再次展示了他的“長安十二時辰“透視圖。這種將立體空間壓縮到平面的畫法，在大唐前所未見，引發更大轟動。
“妖術！“藍鴻烈再次跳腳，“這絕對是西域妖術！“
程采夕“唰“地抽出軟劍：“你再污蔑一句試試？“
眼看局面又要失控，鳳大家突然起身：“此技法雖奇，卻暗合'丈山尺樹，寸馬分人'的古理。“她指向畫作，“看這朱雀大街的布局，東西兩市的比例，無一不符長安實貌，豈是妖術所能為？“
她一錘定音，藍家父子再不甘心，也只能認輸。藍鴻烈在父親逼迫下，勉強向唐安拱手致歉，眼中卻滿是怨毒。
文會結束，程家大獲全勝。回府路上，程采和興奮得手舞足蹈，程老爺也難得露出笑容。唯有程采夕若有所思，不時瞥向唐安。
“唐安，“她突然開口，“你那首'海上生明月'，后面兩句是什么？“
唐安一怔，隨即明白她問的是原詩的后半部分。他輕聲吟道：“滅燭憐光滿，披衣覺露滋。不堪盈手贈，還寢夢佳期。“
程采夕眼中閃過一絲異樣，隨即別過臉去：“哼，酸溜溜的...“
回到程府，程老爺特意設宴慶功。席間，唐安被破格允許與主家同席，還獲賜一杯御酒。
“唐安啊，“程老爺舉杯道，“今日你為我程家爭光，從今日起，升為乙等書童，月錢一兩！“
眾人齊聲道賀。唐安謙遜謝過，眼角余光卻瞥見程采夕正偷偷將一碟紅燒肉往他這邊推了推。
宴席散后，唐安剛回到自己房間，就聽見窗外一聲輕響。他警覺地轉身，只見窗紙上映出一道窈窕身影。
“誰？“他低聲問。
“開門。“是程采夕的聲音。
唐安連忙打開房門。程采夕閃身而入，仍是一身紅衣，手中卻拿著一個小包袱。
“給你的。“她將包袱丟到床上，“今日...表現不錯。“
唐安打開一看，是套嶄新的藏青色長袍，質地比他現在穿的好了不止一籌。還有一瓶傷藥，正是上次她用過的飛天門秘制金瘡藥。
“多謝大小姐。“唐安真心實意地道謝。
程采夕卻不領情：“別多想！只是看在你為程家爭光的份上。“她頓了頓，突然壓低聲音，“今晚你要去飛雪悅蘭閣？“
唐安心頭一跳：“大小姐怎么知道？“
“哼，你的一舉一動，休想瞞過我。“程采夕逼近一步，身上淡淡的茉莉香縈繞在唐安鼻尖，“聽著，那柳傾歌不簡單，飛雪悅蘭閣更是龍潭虎穴。你...“
“大小姐是在擔心我？“唐安忍不住逗她。
“找死！“程采夕一把揪住他衣領，“我是怕你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
兩人距離近得能感受到對方的呼吸。唐安突然發現，程采夕的睫毛又長又密，像兩把小扇子，在燭光下投下淡淡的陰影。
“我會小心的。“他輕聲承諾。
程采夕松開手，轉身走向窗戶：“戌時三刻，我會在悅蘭閣對面的茶樓。“說完，她縱身躍出窗外，消失在夜色中。
唐安搖頭苦笑。這丫頭，明明擔心他，卻偏要擺出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
他換上程采夕送的新衣，對鏡整理。鏡中人劍眉星目，氣度不凡，哪還有半點書童的卑微模樣？
“唐安啊唐安，“他自言自語，“你這是要赴美人約，還要被另一個美人盯梢，真是...艷福不淺啊。“
窗外，一輪明月高懸。戌時將至，飛雪悅蘭閣中，等待他的會是怎樣的奇遇？而茶樓上的程采夕，又會看到什么？唐安嘴角微揚，推門而出，踏入長安城的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