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風(fēng)云暗起

晨霧未散，程府已是一片忙碌。唐安揉著酸脹的太陽穴，將連夜趕制的文會作品小心收入錦盒。昨夜的黑衣人事件讓他幾乎沒合眼，但文會在即，不容半點差池。

“唐安！”程采和急匆匆推門而入，“父親找你，在正堂！”

唐安心頭一緊。難道昨夜之事又有變故？他整理衣冠，快步前往正堂。推門進去，只見程老爺端坐主位，面色凝重；程采夕一身勁裝立于一側(cè)，眼下帶著淡淡青影，顯然也未休息好。

“老爺，您找我？”唐安恭敬行禮。

程老爺示意他坐下：“昨夜之事，你怎么看？”

唐安斟酌詞句：“那黑衣人武功詭異，不像中原路數(shù)。而且...”他頓了頓，“小人覺得藍家令牌太過明顯，似有嫁禍之嫌。”

程采夕冷哼一聲：“你懂什么？藍遠山老奸巨猾，正是要我們這么想！”

“采夕！”程老爺輕斥，“唐安分析不無道理?！八D(zhuǎn)向唐安，“那依你之見，黑衣人為何要盜西域商路文書？”

唐安思索片刻：“西域商路利益豐厚，各方覬覦不足為奇。但...”他想起那特殊的布料和藥味，“那黑衣人似乎與西域有某種聯(lián)系?！?

程老爺與程采夕交換了一個眼神。片刻沉默后，程老爺從袖中取出一封密信：“今早剛收到的消息。西域'神武教'近日有異動，疑似派人潛入長安?！?

“神武教？”唐安第一次聽說這名號。

程采夕解釋道：“西域魔教，擅長奇門武功。昨夜那人的騰空之術(shù)，很可能就是他們的'浮光掠影'身法?！?

程老爺將密信焚毀：“此事牽涉朝廷軍械交易，不可聲張。唐安，你心思縝密，又不起眼，我要你暗中留意城中可疑人物?！?

唐安心中一驚，這是要他當間諜？但眼下只能應(yīng)下：“小人遵命?！?

“父親！”程采夕不滿道，“他一個書童...”

“正因為是書童才不引人注目?！背汤蠣敶驍嗨?，“況且...”他意味深長地看了唐安一眼，“咱們這位書童，似乎不簡單啊?！?

唐安背后一涼。難道程老爺也察覺了他的異常？

離開正堂，程采夕一把拉住唐安：“跟我來！”

她拽著唐安七拐八繞，來到一處僻靜小院。院中擺著兵器架，地上畫著八卦圖案，似是私密練武場。

“把上衣脫了?！背滩上γ畹?。

“??？”唐安一愣。

程采夕不耐煩地翻了個白眼：“檢查傷勢！昨夜你挨了那黑衣人一掌，別以為我沒看見。”

唐安這才想起左肩確實隱隱作痛。他遲疑著解開衣帶，露出精壯的上身——原主雖地位低下，卻因常年勞作練就了一副好體格。

程采夕目光在他結(jié)實的胸膛上停留一瞬，隨即板著臉轉(zhuǎn)到背后。左肩處果然有一片青紫掌印，形狀詭異，如蜘蛛般張牙舞爪。

“果然是'黑煞掌'！”程采夕倒吸一口冷氣，“神武教獨門武功?！彼龔膽阎腥〕鲆粋€小瓷瓶，“坐下，我給你上藥?！?

唐安受寵若驚，乖乖坐在石凳上。程采夕的指尖沾著冰涼藥膏，輕輕撫上他的傷處。那觸感柔軟細膩，與她平日強勢形象截然不同。

“疼就說?！彼曇艉币姷厝岷土诵?

唐安咧嘴一笑：“大小姐親手敷藥，疼死也值了?！?

“啪！”程采夕一巴掌拍在他傷處，疼得唐安齜牙咧嘴。

“再油嘴滑舌，下次就用劍給你上藥！”她惡狠狠道，手上動作卻輕柔如初。

藥膏漸漸發(fā)熱，唐安肩頭的疼痛確實減輕不少。他好奇地問：“這藥...”

“飛天門秘制，?？宋饔蚨竟??！背滩上φf完自覺失言，立刻板起臉，“不許外傳！”

唐安點頭，心思卻活絡(luò)起來。飛天門與神武教似有宿怨？正想再探些口風(fēng)，遠處傳來鐘聲。

“糟了，文會！”他猛地站起。

程采夕扔給他一件新上衣：“快去吧，別給我程家丟臉！”

文會在城東的翰林院舉行。唐安隨程采和趕到時，院內(nèi)已是人頭攢動。各大家族代表濟濟一堂，錦衣華服，氣派非凡。程家位置在中段，正對面赫然是藍家——藍鴻烈正冷笑著看向這邊。

“別理他?！背滩珊偷吐暤?，“今日我們定要...”

話未說完，一陣騷動傳來。眾人紛紛起立，只見幾位評委入場。最后一位是位蒙面女子，一襲白衣，氣質(zhì)出塵。

“鳳大家！”有人驚呼。

唐安瞇起眼睛。這就是柳傾歌的師父？雖然面紗遮顏，但那雙眼睛...怎么似曾相識？

文會正式開始。第一項作詩，題目果然是“秋韻”，唐安聽到題目，心中暗自慶幸，昨晚柳傾歌送來的題目中便有關(guān)于秋景的創(chuàng)作提示。他略作思考，便提筆蘸墨，在宣紙上揮毫潑墨。他的筆下，“連環(huán)詩”如行云流水般浮現(xiàn)：

“秋云含韻映長天，韻映長天楓葉燃。天楓葉燃秋意醉，燃秋意醉秋云含。

“連環(huán)相扣，別出心裁！”國子監(jiān)祭酒贊嘆道。

藍遠山卻冷笑：“花哨有余，底蘊不足?！?

鳳大家接過詩稿，目光在唐安臉上停留片刻，輕聲道：“秋云含韻映長天，韻映長天楓葉燃'...倒讓我想起一位故人?！?

唐安心中一動。這聲音...怎么有點像...

第二輪書法比試，《滕王閣序》選段也與柳傾歌提供的一致。唐安的“飛白體”筆走龍蛇，枯潤相生，再次引發(fā)熱議。

上聯(lián)：物華天寶，龍光射牛斗之墟；

下聯(lián)：人杰地靈，徐孺下陳蕃之榻

“這字...”鳳大家仔細端詳，“有'商圣'唐海之風(fēng)?！?

唐安心頭劇震。唐海？這不就是李墨玉說他酷似的那位失蹤人物？

最后一輪繪畫比試開始。當唐安的“長安十二時辰”透視圖展開時，全場嘩然。這種將立體空間壓縮到平面的畫法，在大唐前所未見。

“妖術(shù)！”藍鴻烈突然站起，“這分明是西域妖人的把戲！”

場內(nèi)頓時騷動。西域與大唐關(guān)系微妙，這指控極為嚴重。

唐安不慌不忙：“藍公子此言差矣。此乃小人在市井所見'西洋鏡'啟發(fā)所創(chuàng)，何來妖術(shù)之說？”

“西洋鏡乃胡商所傳，與西域何干？”程采和幫腔道。

爭論間，鳳大家輕拍手掌：“諸位安靜。她指向畫作，“此技法雖奇，卻暗合'丈山尺樹，寸馬分人'的古理，不過是推陳出新罷了?！?

她一錘定音，藍家只得作罷。最終評比，程家竟破天荒獲得頭名！

“唐安！我們贏了！”程采和激動不已。

唐安微笑頷首，目光卻不自覺尋找鳳大家的身影。奇怪的是，她已不見蹤影。

領(lǐng)獎后，程采和被一群道賀的公子哥圍住。唐安借故溜出，在翰林院后花園透氣。夕陽西下，園中楓葉如火，美不勝收。

“唐公子好雅興。”

清冷的女聲從身后傳來。唐安轉(zhuǎn)身，只見一位白衣女子立于楓樹下，正是鳳大家。近距離看，她眉眼如畫，氣質(zhì)超凡，面紗隨風(fēng)輕舞，更添神秘。

“鳳大家?！碧瓢补Ь葱卸Y。

“你的畫...”她輕聲道，“透視原理運用精妙，不像自學(xué)而成。”

唐安心跳加速：“小人不才，胡亂摸索...”

鳳大家突然抬手，指尖幾乎觸到他臉頰：“這雙眼...太像了?！?

唐安僵在原地。她的手指冰涼如玉，帶著淡淡幽香。

“今晚戌時，悅蘭閣?！彼栈厥?，“傾歌會告訴你一些...你該知道的事?！?

說完，她如來時一般飄然離去，只余滿地楓葉沙沙作響。

唐安摸著被她碰過的臉頰，思緒萬千。鳳大家與柳傾歌，飛雪悅蘭閣與神武教，唐海與自己...這一切究竟有何關(guān)聯(lián)？

遠處傳來程采和的呼喚。唐安深吸一口氣，暫時壓下疑惑。無論如何，今晚的悅蘭閣之約，他非去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