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夫子好漂亮
海上的晨霧還未散盡，唐安就被甲板上的騷動驚醒。他披衣沖出艙門，差點撞上正在系腰帶的戰凌云。順著戰將軍驚愕的目光望去，只見桅桿上吊著個血淋淋的物件——赫然是昨夜守夜的瞭望手！
尸體脖頸處纏著金色絲線，在朝陽下泛著詭異的光。更駭人的是，死者胸口被剖開，排列著七枚琉球銅錢，擺成北斗七星形狀。
慕驚鋒飄然落在尸身旁，冰晶在指尖凝結：是警告。銅錢排列與昨夜星象一致。
唐安蹲下身，發現死者右手緊攥著什么。掰開一看，竟是半塊吃剩的桂花糕——小乞丐昨晚就纏著他要這個！
轉身沖向底艙，關押小乞丐的牢籠果然空空如也。鐵鏈是被利刃斬斷的，切口處殘留著金色粉末。唐安捻起粉末嗅了嗅，竟有股熟悉的脂粉香。
船身突然劇烈搖晃。藍海棠扶著艙壁踉蹌走來，臉色比紙還白：我們偏離航線了...前面有島...
眾人涌上甲板，晨霧中隱約可見島嶼輪廓。奇怪的是，島上建筑竟是大昭風格的青瓦白墻，最高處立著座九層樓閣，檐角銅鈴在風中叮當作響。
戰凌云臉色驟變：不可能...這是金陵觀星臺！
唐安奪過望遠鏡，鏡頭里卻見那樓閣突然扭曲變形，化作金色藤蔓纏繞的古怪高塔。再定睛看時，又恢復成觀星臺模樣。他后背沁出冷汗——這島上的東西能干擾人的視覺！
慕驚鋒突然按住他肩膀：閉眼。用玉玨看。
唐安將玉玨貼在眉心，再睜眼時渾身血液都凍住了。哪有什么島嶼，分明是朵碩大無朋的金花！那些建筑都是花瓣幻化，而“觀星臺“其實是巨型花蕊，表面布滿蠕動的觸須。
更可怕的是，花蕊中央嵌著上百具人形軀體，像琥珀里的昆蟲般凝固著。最近的那具...赫然是藍老爺！
藍海棠突然悶哼一聲跪倒在地，腕上金紋瘋狂蔓延。慕驚鋒一掌拍在她后心，寒霧瞬間籠罩全身：她在共鳴...必須切斷聯系...
唐安剛要上前，船底傳來木頭斷裂的巨響。整艘船被無形之力托起，竟朝著“觀星臺“方向平移！海水退去后，露出密密麻麻的金色根須，正將船只往花蕊處拖拽。
戰凌云拔刀砍向根須，刀刃卻被瞬間腐蝕。程采夕突然驚叫——那些根須正在甲板上生長，已經纏住了藍海棠的腳踝！
唐安抄起火把沖過去，火焰卻對根須毫無作用。眼看藍海棠要被拖走，小乞丐的聲音突然從船舷處傳來：用血！程家的血！
程采夕毫不猶豫割破手掌，鮮血滴在根須上頓時青煙直冒。根須退縮的剎那，唐安瞥見小乞丐嘴角詭異的微笑。但現在顧不得許多，他背起藍海棠就往船尾跑：棄船！
眾人剛跳上救生小船，大船就被根須絞成碎片。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碎片在半空中就被金色黏液包裹，轉瞬融為花體的一部分。
劃出半里遠，霧氣突然散去。眼前景象讓所有人僵在原地——哪有什么金花巨島，只有平靜海面上飄著幾塊船板。而他們的小船，正前方三丈處就是礁石群！
慕驚鋒揮袖凝冰擋住礁石，白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灰：幻術...我們一直在原地打轉...
藍海棠突然睜開眼，瞳孔完全變成金色：不是幻術...是海市蜃樓...她聲音里混著詭異的回聲，真的在琉球...
話音未落，她猛地吐出口金血，濺在唐安手中的玉玨上。玉玨突然發燙，投射出模糊影像——戴著黃金面具的女人正在祭壇前起舞，而她腳下跪著的，竟是穿著倭寇服飾的小乞丐！
影像一閃即逝。唐安再抬頭時，發現海天交界處多了個黑點。隨著距離拉近，漸漸看清是艘掛著“明德書院“旗幟的官船。
官船甲板上站著個戴面紗的女子，素白儒衫被海風吹得獵獵作響。她身旁學童舉著的木牌上，赫然寫著“奉旨出海觀測熒惑守心“。
戰凌云瞇起眼睛：怪事...朝廷何時派過女子...
官船放下小舟，那女子獨自劃槳靠近。離得近了，唐安才注意到她腰間懸著翰林院的牙牌，腕上卻戴著西域風格的星象儀。
妾身蘇芷晴，奉王命記錄異象。女子聲音清冷，面紗隨呼吸微微起伏，諸位可是遭了海難？
唐安正要應答，突然瞥見她劃槳的姿勢異常——每次入水前手腕都要詭異地翻轉三圈。這個動作他在現代太熟悉了，是量子物理實驗室那位女博士的招牌習慣！
蘇夫子似乎察覺他的目光，面紗下的唇角微揚：這位公子對星象也有研究？她突然指向天空，昨夜天蝎座α星異動，按《甘石星經》記載...
唐安脫口而出：不對，天蝎座α星現代叫心宿二，您說的位置是...
話到一半突然警醒。這個時代哪來的現代天文學命名？但為時已晚，蘇芷晴眼中寒光乍現，袖中突然射出三道金線！
慕驚鋒的冰墻慢了半拍，一道金線擦過唐安臉頰。火辣辣的疼痛中，他看見蘇芷晴的面紗被氣流掀起——右耳垂上有顆朱砂痣，位置與蘇媚兒一模一樣！
戰凌云拔刀上前，卻見蘇芷晴突然撕開儒衫。里面竟穿著琉球巫女的服飾，腰間別著七把金色短刀。最駭人的是，她抬手在耳后一揭，整張面皮脫落下來——面具下是蘇媚兒那張嬌艷的臉，只是左眼已經變成金色蟲瞳！
驚喜嗎？蘇媚兒咯咯嬌笑，金色指甲暴漲三寸，我在染坊地洞就說過...會再見面的...
程采夕突然慘叫。她手臂上被金鏢劃傷的傷口里，竟鉆出細如發絲的金線！慕驚鋒當機立斷斬斷那些金線，斷口處噴出的卻是藍血。
蘇媚兒趁機甩出三枚金鏢，成品字形射向唐安眉心與雙肩。千鈞一發之際，昏迷的藍海棠突然睜眼，抬手凌空一抓——三枚金鏢竟定格在半空！
師姐...別來無恙啊...藍海棠的聲音變成詭異的雙重音調，緩緩浮到半空。她周身纏繞著金藍兩色霧氣，發梢都變成了淡金色。
蘇媚兒臉色首次出現慌亂：你...你怎么能操控...
話未說完，藍海棠突然張口噴出金霧。霧氣中浮現出無數細小蟲影，鋪天蓋地撲向蘇媚兒。后者尖叫著后躍，卻在半空被慕驚鋒的冰鏈纏住腳踝。
冰鏈與金霧接觸的瞬間，蘇媚兒整個人開始扭曲變形。她的皮膚下鼓起無數小包，像是有東西要破體而出。隨著令人牙酸的撕裂聲，她后背突然裂開，鉆出個金蟬般的怪物！
怪物振翅飛向高空，蘇媚兒的人皮如空口袋般癱在甲板上。唐安撿起人皮，內側密密麻麻寫滿血色咒文——有些字跡他認得，是現代英文與數學公式的混合體！
藍海棠突然從空中墜落。唐安接住她時，發現她左腕的金紋已經消退，但眉心多了個梅花狀的金印。
慕驚鋒盯著那金印，臉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不是蠱...是更古老的東西...
官船方向突然傳來號角聲。眾人回頭，只見船身正在解體，露出里面金色骨架——整艘船都是金花根須編織的假象！而那些“學童“，此刻都化作了與小乞丐同樣的金色瞳仁。
蘇媚兒的聲音從高空飄下：冬至斬程...百花盛開...
海面突然沸騰。無數金色根須破水而出，這次直接纏住了程采夕的腰肢。戰凌云揮刀去救，卻被根須噴出的金霧迷了眼。混亂中唐安看見，根須表面浮現出程老爺痛苦的臉...
藍海棠突然掙開唐安，撲向程采夕。她眉心金印大亮，雙手抓住根須的剎那，整片海域都被金藍交織的光芒籠罩。當強光消退時，海面漂浮著無數金色殘骸，而兩個姑娘都不見了蹤影。
極遠處的海平面上，巨型金花虛影一閃而逝。花蕊中央，隱約可見兩個相擁的人形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