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出手,手指劃過他的手,“迪倫,等一下,我們可以——”
他轉過身來,抓住她的上臂。當她踮起腳尖時,她喘著氣。“該死,克萊爾。”他搖了搖她,雖然只是最輕微的動作,卻讓她感到暈眩,“你還不明白嗎?我受夠你了。”
“有什么問題嗎,沃德?”
克萊爾在聽到警察的聲音時閉上了眼睛,當她再次睜開眼睛時,警察站在迪倫身后,表情冷漠。
迪倫放下胳膊,退后一步,“沒問題,特里弗局長,克萊爾正要離開。”
她緊閉雙唇,“你想讓我走?好吧,但我們還沒完呢。”
克萊爾轉過身,怒氣沖沖地走出明亮的陽光。穿過停車場,她經過了一輛破舊的小型卡車、一輛時髦的紅色SUV和一輛警車——一輛黑白相間的吉普車。當她走到自己那輛古老的灰色車旁時,她低下頭,顫抖著深吸了一口氣。她用手擦了擦迪倫手指碰過的手臂,不確定自己是因為十月的涼風還是因為迪倫的憤怒而發抖。
“你還好吧?”
她僵住了,“很好。”她轉過身來面對警察,“別告訴我我因為在一個地方站得太久而違反了某種城市法規。”
他默默地打量著她,她發誓他看起來……很關心她。
“我想看看你是否還好,”他說,“這是工作的一部分。”
工作,當然,什么,她真的以為他在擔心她嗎?哈。,沒可能了。
“謝謝,我猜。”
他沒有再說什么,她轉身回到自己的車里,從前兜里掏出鑰匙,用顫抖的手插進了鎖孔。逃離的沖動幾乎將她吞沒,她心跳加速,手心冒汗。她不想留在這里,不想面對自己的錯誤,也不想面對哥哥的厭惡。
但是她不能跑,這次不行,她不會放棄的。不管迪倫說什么,或者他多少次把她推開,她不會離開的,直到她得到她想要的。
這并不容易,她離開紐約之前就知道這一點。她沒有考慮到的是,看著迪倫的眼睛,意識到真相——他沒有原諒她——會多么痛苦。因為她把他置于不得不奪走一個男人的生命來救她自己的境地,因為她拋棄了他。
她怎么能原諒自己呢?
利維忍不住想知道克萊爾腦子里在想什么。他跟她在一起還不到二十分鐘,但他已經知道她是個謎了。
他總是喜歡解決難題。
地獄,目前最大的謎團是,他一開始為什么要跟著她來到這里。當然,他告訴過她,他只是在做自己的工作,在看到沃德粗暴對待她之后,這在一定程度上是事實。但老實說,他也在那里,因為他不喜歡自己看到的她的脆弱,也不喜歡看到那個混蛋抓住她。
她斜眼瞥了他一眼。“別再那樣看著我了。”
她確實很刺人。仔細想想,刺人和易怒也是沃德更讓人惱火的兩個特點。看來,這終究是一種家族相似性。
“我怎么看你?”他希望除了職業興趣之外,他并沒有暴露自己。他沒有暴露自己,對吧?
她面對著他,漂亮的綠色眼睛閃著光,“帶著憐憫。”
“我不同情你。”雖然他不喜歡她在沃德走進房間時明顯失去了信心和精神,“我不認為沃德值得你這樣做。”
“不值得什么?
不值得他看到她眼中的淚水,也不值得他看到她沮喪的表情。
“不值得為此煩惱,”他說,“我以前見過沃德這種人,沒有他你會過得更好。”
她張開嘴,然后又閉上,她搖了搖頭。“你不了解迪倫,也不了解我。而且我不需要,也不想要你的意見。”
他可能活該被她冷言冷語,即使他只是想幫忙。但是,如果她想浪費時間和迪倫·沃德這樣的人在一起,那不關他的事。
“如果我說錯話了,我很抱歉,”他說,聲音中難掩僵硬。他微微點了點頭,戴上太陽鏡,轉身走開了。
他不會為不信任迪倫·沃德而道歉。當然,沃德從聯邦監獄釋放后確實沒有再惹麻煩,但利維不會放松警惕,尤其是在沃德為艾莉絲工作的時候。
“嘿,等一下,”克萊爾喊道,聲音中明顯帶著惱怒。
利維停在他吉普車旁邊,慢慢地轉過身來。她還在她的車里,雙臂交叉在胸前,嘴角向下撇。
“你有什么需要嗎?”他問道,當她保持沉默時。
她的眉頭皺得更深了,重重地嘆了口氣,出于某種瘋狂的原因,這讓他想笑,他一定是瘋了。
太陽照在她蓬亂的頭發上,泛起銅色的光澤,她拖著沉重的腳步穿過停車場向他走來,“我需要去一個地方過夜,你能給我指路嗎?”
“打算在我們美麗的小鎮長住嗎?”
“別擔心,局長先生,我明早就會離開。”
他不是很擔心,“這取決于你在尋找什么——”
“只需要一張干凈的床和一點隱私。”
“你可能會喜歡湖邊的蜂巢旅館。”
她哼了一聲,“你在開玩笑吧?”
“恐怕不是。”他打開吉普車的門,拿出他的罰單簿,撕下一張罰單。他在背面潦草地寫了幾句話,然后把紙遞給她。“那里很干凈,離這里也不遠。”
她猶豫了一下,然后接了過來,小心翼翼地不碰到他。
“謝謝,”她說道,避開了他的目光。利維靠在他的車旁,看著她大步走開。她爬上了一輛老款的灰色緊湊型車的駕駛座,像一個紅頭發的蝙蝠一樣飛快地開走了。
他嘆了口氣,爬進他的吉普車,告訴自己他很高興克萊爾明天就要走了。雖然他們之間可能有一絲火花,但這只是暫時的和膚淺的。并不是說他不喜歡膚淺的交往,但即使克萊爾真的留在了鎮上,他也會和她保持距離
他啟動引擎時想,他最不需要的就是和迪倫·沃德的妹妹扯上關系。
克萊爾跌跌撞撞地走進她的房間,鎖上門把手,穿過狹小的空間,臉朝下倒在松軟的床上。房間布置得很簡單,但很干凈。鎮上似乎沒有其他選擇。至少沒有她負擔得起的選擇。警察局長顯然已經看出來了,否則他不會推薦這個地方。
她嘆了口氣。一蹶不振是一回事,明顯一蹶不振又是另一回事。她不在乎他怎么想她,他只是另一個穿制服的人。
她把頭轉向左邊,皺了皺鼻子。哦,好吧——那個警察很帥。在守法方面。是的,有那么一刻,她確實感覺到一種……聯系。不是那種在擁擠的房間里四目相對的時刻,或者任何事情。更像是一種意識。她很確定他也感覺到了。
而且他也不喜歡它,就像她一樣。
她大張著嘴打了個哈欠,然后閉上眼睛。當時才下午 5點,她已經疲憊不堪了,這跟她以往的狀態大相徑庭。過去三年里,她常常在高峰時段照看酒吧,所以已經習慣了熬夜。但是,自從發現哥哥還活著,而且就住在離她幾個小時車程的地方,她的情緒就像坐過山車一樣大起大落,令她筋疲力盡。
很遺憾,他們的重逢并沒有像她所希望的那樣順利。
她側過身,凝視著天藍色的墻壁。這種顏色讓她想起了警察的眼睛,于是她轉過身,漫不經心地撫摸著床單。
她突然出現讓迪倫大吃一驚,但她擔心如果迪倫知道她找到了他,他會逃走,她不能冒再次失去他的風險。一旦迪倫冷靜下來,他會聽她的。她的手緊握床單。他必須這樣做。
上次見到他時,她已經是快高中畢業的的學生了。她逃課坐車去了托萊懲教所,迪倫正在那里服謀殺罪的刑罰。他離她很遠,很冷淡,仿佛她對他來說只是個陌生人。
她沒有責怪他們之間的距離,除了她自己。因為迪倫不得不救她,迪倫被關押了將近五年。
迪倫告訴她,他不想再讓她去看他或給他寫信了。她任由他把自己推開,任由她的痛苦和內疚讓她遠離他。
即便如此,她從未放棄過他。她找到了一個愿意接這個案子的律師,一個能夠幫他減刑的律師。但是,當她鼓起勇氣再次面對他時,迪倫已經從俄亥俄州和她的生活中消失了。
她已經走了這么遠——無論是字面上還是比喻上——她不會就此放棄。她想要哥哥回到她的生活中。她想要證明她不再是那個沖動的搗蛋鬼。最重要的是,她想要和唯一一個曾經相信她、愛她的人重新建立聯系。上帝作證,她一定會得償所愿。
不管迪倫喜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