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銳、張明八人,帶著幾名手下和伴當,快馬去往邙山。
邙山被認為是死者長眠的理想之地,因而定都洛陽的歷代王朝,其帝王貴胄、顯赫人物都愿死后埋葬于此,故而有“生在蘇杭,死葬北邙”之說。
一路之上,蕭銳對幾位好兄弟說起他六伯父蕭玚。
蕭玚是梁明帝蕭巋第六子,與七弟蕭瑀都是隋煬帝蕭皇后的同母弟弟。梁國滅亡后,在隋朝為官。大業七年參與攻打高句麗,不幸戰死,后歸葬北邙。
來到邙山,但見群鴉飛過,落葉飄零,墓葬林立,殘北無數。
找到蕭玚墳墓,擺上香燭供品,八人祭奠一番。
尉遲寶琳道:“可恨高句麗蕞爾小國,隋煬帝三次攻打都不能取勝,反而損兵折將,大敗而歸,叫那小國恥笑,今后我大唐必定討滅之。”
程處默道:“尉遲阿兄說得不錯,陛下要是發兵征討高麗國,我一定要隨軍,斬下高建武的狗頭,”
張明道:“處默小弟好志氣,我國史書也有記載,高句麗從漢朝時就為害華夏遼東一帶,大唐天子若征高麗,馬前卒中,算我一個。”
劉仁實道:“算我一個。”
最后八個年輕人同聲喊道:“算我一個!”相視大笑。
回到洛水大營,已是申時中。
屈突通命人送來肥豬兩頭,肥羊十只,眾人無不開懷。軍中庖人忙著殺豬宰羊,張明前些日子新收的部曲都來幫忙,大營之中一片熱鬧與歡樂氣氛。
洛水之上,有一條漁船往這邊撐來,老漁夫在船上喊道:“軍爺,可要老漢的魚,剛打上來的,新鮮得緊。”
吳黑闥正坐在胡床上,咧著嘴看這熱鬧景象,見漁船過來,起身問道:“有多少魚?”
老漁夫忙道:“回將軍,二十斤總有的。”
吳黑闥咂咂嘴:“那就收下吧,就是太少。”
老漁夫栓好船,把魚提上岸,軍中負責后勤的小參軍過來過秤收魚。
張明也愛吃魚,在即墨時劉德行知道他的口味,經常叫執衣去買海魚。自打上路,就沒吃到幾回魚,已經饞得慌。
他對老漁夫喊道:“丈人,你賣完魚先不要走,我借你漁船一用,可以給你船錢。”
老漁夫道:“郎君,敢問你借船何用?可是要遠行?天色不早,老漢一會就要回家。”
張明道:“不是遠行,就在這洛水之中,我也要打魚。”他對身后四田說道:“四田,你去把旋網拿來。”
張明四人的隨身物品,特別是那個塑料布里放的東西,莊四田最為明白,他離開不一會,就提過來一面旋網,交給張明。
此時,大營里除了站崗放哨的軍卒,和正在忙碌的庖人部曲外,都算是放假了,一看這邊張郎君手拿漁網,紛紛朝河邊涌來。
吳黑闥看著漁網,很是震驚,這網不是麻繩,不是綢線,不過觀之應當十分結實。他不由問道:“照臨,你會撒網打魚?”
張明靦腆一笑:“我本來也不懂這些,在大艦上的時候,沒事時跟水手們學了一些技能,比如垂釣、撒網之類,感覺總會用得上。”
劉欣然跑來:“姐夫,我要跟你一起上船。”不等張明表態,就跳上了船頭。
陳墨也不甘落后,跟著表妹上了船。
傅金鈴站在林楠身側,這個明眸皓齒、健美婀娜的少女,臉色已經呈現了原來的紅潤,她的身體已經完全恢復。
她看了看張郎君,小臉突然一紅,暗自咬了咬牙,拽了一下林楠的衣角,聲如蚊蠅:“林娘子!”
林楠回過頭,笑了一下:“你也想上船?好吧,到船上吹吹風,散散心,也不賴呢。”她便帶著傅金鈴,也跳上了小船。
張明有些傻眼,喊道:“你們都上了船,占著一大塊空,我打的魚放哪里?”
老漁夫也覺得有趣,說道:“郎君,有地方呢,老漢漁船夠大,四位娘子坐船頭,艙里三兩百斤魚裝得下。”
張明無奈,只好上船。
四田也要跟上,三品踹他一腳:“你要作甚?”
四田道:“上船啊,郎君要打許多魚,我幫著收拾。”
三品狠狠瞪他:“你是個豬,用得著你收拾嗎?”
老漁夫一篙撐去,漁船緩緩離岸。
張明把旋網垂下,網綱系在右手手腕,開始熟練地整理起來。
老漁夫一直在觀察張明的動作,不由有些嘆服:“原來郎君真是撒網的行家,只是這網,老漢看著像是神物。”
張明整理好旋網,在船艙里站好,猛地一網撒下,岸上眾人與老漁夫都是大聲喝彩,這網撒得渾圓無比,直徑足有三丈。
隨著張明開始收網,網里群魚撲騰,張明用力提進船艙,抖動鉛墜,大魚小魚落到艙里。
老漁夫滿臉欽佩:“郎君這一網,就有二十多斤。”
張明連撒十網,艙里已經堆滿。
紅日還未落山,酒席已經擺開,士卒們與張家部曲席地而坐,各自圍在一起,大碗魚湯,大碗豬羊肉,當然他們沒酒喝。
吳黑闥仿佛又回到了瓦崗山上,與張明等八人團團圍坐。屈突通送來了十壇美酒,可以大碗喝酒,大塊吃肉。
幾人邊喝邊聊,氣氛熱烈,程處默正坐在張明身邊,他看了一眼林楠她們坐的那邊,想起一個問題,說道:“照臨阿兄,你是皇子親王,不知按照你國規制,你可以有幾個媵妾?”
張明一愣,不過馬上明白了這小子話里的意思,他反問道:“那大唐是什么規制呢?”
程處默有些賣弄道:“按我大唐制度,王爵之妻為妃,一品及國公之妻為國夫人,三品以上之妻為郡夫人。”
“除了正妻之外,凡親王可有孺人二人,視正五品;媵十人,視正六品。嗣王、郡王及一品媵十人,視從六品。二品媵八人,視正七品。三品及國公媵六人,視從七品。”
介紹完這些,程處默又道:“就是說,如果按我大唐制度,你身為親王,除了正妃外,可以有兩名孺人,十名媵。”
張明知道,所謂孺人和媵,其實也是王公們的妾,但卻是有一定品級的妾,朝廷承認她們的家庭地位及社會地位。
見眾人都放下酒碗,看著自己,間或瞄一眼女人堆那邊,張明心道,這幫八卦男,竟喜歡打聽這種事。要是回答說我國只允許一夫一妻,沒什么小妾之類,那就太驚世駭俗了。
他只好說道:“在我國是這樣的,親王沒有孺人和媵,除了一名正妃外,可以再娶側妃四名,側妃在王府中的地位,只比正妃稍低。”
八卦男們又看了看女人那邊,哦了一聲,表示明白了。
張明說完又有點后悔,暗罵自己怕是要找死,喝多了就愛胡說八道,說一正四副干嘛,小墨和楠姐小然應該能聽到,回頭就得找自己算賬。
他一抬頭,發現程處默正兩眼一眨不眨地看著自己,他有點奇怪,摸摸自己的臉,問道:“你小子這樣看我作甚?”
程處默道:“照臨阿兄,咱們結拜為兄弟好不好?”
張明隨口道:“又冒傻氣,咱們現在不是兄弟嗎?”
程處默忙道:“不是這樣的兄弟,是和劉備、關羽、張飛那樣,一個頭磕在地上,結成異姓兄弟。”
眾人又一下子安靜下來,看向張明。
張明毫不猶豫,拍拍程處默肩頭:“好,我張明愿與處默結為異姓兄弟。”
尉遲寶琳馬上道:“帶我一個,我們來個桃園,啊不,洛水三結義。”
李崇義接口道:“呸,誰說三結義的?四結義。”
安元壽道:“肯定要算我一個。”
蕭銳、杜構、劉仁實最后異口同聲:“算我一個。”
然后各自報上年齡,蕭銳二十四歲,是老大,劉仁實二十三歲,排第二,接著是杜構、安元壽、李崇義、張明、尉遲寶琳,程處默收尾。
程處默有些遺憾:“可惜天色已晚,不能去買香燭,早知如此,方才應該把香燭留點下來。”
吳黑闥打了他一巴掌,罵道:“你這小混球,誰家有祭奠先人時扣留香燭供品的?你回家問問你阿爺,看他打不打死你?”
眾人大笑。
吳黑闥看得眼熱,說道:“你們今日結拜,可否再帶一人?”
程處默詫異道:“吳叔父,你與我阿爺是兄弟行,是我們長輩,怎能與我們結拜?”
吳黑闥氣得又給了這混小子一巴掌,他本來想為自己的兒子爭取一下,雖然人不在場,應該也可以帶上。他忽而又想道,自己兒子太小,就算掛名結拜,大概也玩不到一塊,于是作罷。
兄弟八人,來到洛水邊,撮土為爐,插草為香,正式結為兄弟。
此時天已經暗了下來,軍卒們點上火把,照亮了這片場地。
林楠三女也在旁邊樂樂呵呵看熱鬧,在她們想來,張明能與這幾位二代結為兄弟,今后總能有個照應。
八人結拜完畢,站起來往回走。
程處默拉拉尉遲寶琳衣袖,示意了一下,二人來到陳墨、林楠和劉欣然面前,一揖到地:“小弟尉遲寶琳、程處默,見過三位六嫂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