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別再留遺憾了。”

她拉起他的手，把那罐汽水碰了一下。

“敬這荒唐的一生。”

“也敬我們還可以歷盡千辛萬難在聚在這里。”

江城十月，秋風卷著落葉，干燥的讓人連手指都裂口子。

但研究所比夏天還熱鬧。

整棟樓各個角落都貼著新通知：“項目啟動會議”、“核心技術研討”、“國家重點對接小組籌備”……

原本安安靜靜的科研單位，現在跟戰場似的。

“秦哥，方案我打印好了！”劉長河大喊著從樓下沖上來，一邊甩著手里的文件，一邊嘴里還嚼著糖。

“打印就打印，你嚷啥？”秦致遠正在調試數據模型，一句話沒聽清，差點把電路燒了。

“這可是人家科技部要看的東西！咱這份項目書，決定了我們這輩子能不能封神啊！”劉長河把文件摔到桌上，“你看完趕緊簽字，明天就要交。”

溫瑾瑜坐在另一張桌前，頭也不抬：“別吵吵，讓他先冷靜一下，不然又的炸電板。”

“溫姐，今天你不是要跟京那邊的對接人開會嗎？幾點？”

“兩點。”她看了眼表，“還有十分鐘。”

她站起來，穿上外套，臨出門前，拍了拍秦致遠肩膀：“你待會別躲著，我回來給你補刀。”

“……你說的跟我干了壞事似的。”

“你現在干的，都是壞事。”

說完這句，她頭也不回地下了樓，留下秦致遠在后頭扶著腦袋嘆氣。

兩點整，三號會議室。

來自京城的調研小組坐了一排，正中那個帶眼鏡的男人姓梁，是政策組的副主任，說話一板一眼，臉跟做模子刻出來的一樣。

“我們這次來，不是走個形式。”他開門見山，“你們研究所要上報的三項成果，國家是看在眼里的。上頭很關注。”

“但我們要看到你們落地能力，而不是光在紙上飛。”

溫瑾瑜點頭：“我們完全明白。”

“目前我們已經完成兩個模型的實測，第三項剛剛進入材料驗證階段。但只要給我們三個月，我們能交一份完整答卷。”

梁主任翻了翻手上的報告，沒點頭，也沒搖頭，只是平靜地說：“希望你們能兌現承諾。”

“但也請你們注意——這類項目是拿著老百姓稅收做支撐的，每一分錢都的花在刀刃上。如果我們發現浪費、虛報，或者內耗問題，后果你們知道。”

“知道。”溫瑾瑜聲音干脆。

梁主任“嗯”了一聲，把文件夾合上：“那我們會給你們批第一筆專項撥款，后續需要你們以項目形式分期反饋。”

“好的。”

會議很快結束。

人都走光之后，辦公室里安靜下來。

劉長河剛探頭進來：“成了嗎？”

“成了。”溫瑾瑜看著桌上的項目批復信，“他們明天開始轉賬。”

“那我們是不是發財了？”劉長河笑的嘴都快咧到耳根了。

“發財個頭。”她瞪他一眼，“一半給設備商，一半給實驗室，剩下的還的拉人手。你以為國家給錢是讓你擱兜里？”

“的的的，那我還的去打電話拉人。”劉長河撇撇嘴，“這才剛開始，真是一刻都不的閑。”

他剛走，門口又傳來敲門聲。

是個女生，二十出頭，穿著實驗室白大褂，手里抱著一疊文件。

“溫老師，那個……我們C組的陳靖有事找您。”

“讓他自己過來。”

“他……他今天請假了。”

溫瑾瑜一皺眉，“又請假？”

“嗯，聽說是之前被人舉報學術造假，現在狀態不太好。”

“誰舉報的？”

“好像是……隔壁G組的，有個女同學叫顧琳。”

這名字一聽，溫瑾瑜腦子立馬閃過畫面——她認識這個人，前幾年就是追著秦致遠滿校園跑的那一位，前世她也打過交道，心眼子不少，整天盯著項目分成。

她抿了抿嘴，“把顧琳叫來，我問她點事。”

十分鐘后，顧琳來了。

穿的利利索索，臉上掛著笑，看上去一點都不怕人。

“溫老師，您找我？”

“你舉報陳靖了？”

“舉報不太準確，我只是發現他引用的數據不符合實際，作為科研人員，我有義務提醒。”

“你有沒有證據？”

顧琳抬了抬下巴，從包里拿出一張表：“我都做了對比。”

溫瑾瑜接過來看了幾眼，點點頭。

“你對科研確實很認真。”

“謝謝老師夸獎。”

“不過你想升組的事兒，先放一放。”

顧琳臉一僵：“我不是為了升組。”

“我知道。”溫瑾瑜聲音依舊平靜，“你只是順手搞點人脈而已。”

“但在我這兒，誰喜歡玩這一套，誰就站遠點。”

顧琳想說話，但溫瑾瑜已經轉身去了辦公桌后頭。

“沒事你可以走了。”

顧琳嘴角動了動，最后什么也沒說，轉身離開。

劉長河在門口聽完全程，一臉佩服地湊過來：“溫姐，你這殺人不見血的勁兒，我是服了。”

“我不是殺人，我是在養隊伍。”她語氣冷淡，“現在這個項目，不容出一點亂子。”

“成，那你養，我去抓飯。”

“順便帶杯咖啡。”

“你也太狠了，我又不是你助理。”

“你不是我助理，你是全所的工具人。”

“……”

晚上八點，實驗室再次通宵。

而另一頭——

香江，一家私人公館。

一個戴眼鏡的中年男人坐在暗房里，手邊放著一本筆記本，手機屏幕上是一段正在傳輸的視頻。

畫面里，是溫瑾瑜的公開演講。

他盯著屏幕看了足足五分鐘，然后拿起桌上的座機：“安排人，給我盯住江城研究所。”

“她那份技術，我要。”

江城，研究所三樓小會議室。

早上九點剛過，窗外陽光還算清亮，可會議室里氣壓卻有點低。

秦致遠坐在長桌一頭，面前攤著一張技術申請流程表。

“這是誰改的？”他掃了一眼打印文件，“誰擅自把S-02系統技術階段提前申報的？”

沒人吭聲。

劉長河站在邊上咳了一下：“是不是行政組那邊誤操作了？”

“誤個什么!"秦致遠臉沉下來，“這個節點前期實驗數據還沒跑完。提前上報萬一出紕漏，會直接影響整個項目撥款節奏。我們現在是光環單位，你可別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