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風裹挾著槐花香穿過校園，周小棠站在心理學樓的天臺上，望著遠處被夕陽染成蜜桃色的云層。明天就是婚禮了，可她手里還捏著一封沒寫完的信。

“就知道你在這兒?！?

林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高跟鞋敲擊地面的節奏比大學時代沉穩了許多。她現在是“氣泡心跳“的市場總監，但此刻手里拿著的不是報表，而是一條繡著藍色小汽水瓶的婚紗頭巾。

“最后一樣'有舊'的物品，“林曉得意地晃了晃，“大一那年你落在實驗室的?！?

周小棠接過發帶，布料已經泛黃，但上面的繡線依然鮮亮。記憶如潮水涌來，那天程野第一次吻她，在滿是汽水香氣的實驗室里，這條發帶不知何時滑落在了角落。

“緊張嗎？“林曉幫她整理著被風吹亂的頭發，“明天就要成為周小棠-程太太了。“

周小棠搖搖頭，又點點頭：“像是站在跳板上，知道下面是溫暖的水，但...“她摩挲著手腕上的疤痕，現在已經淡得幾乎看不見。

林曉了然地捏了捏她的肩膀：“他訂了蜜桃味的婚禮蛋糕?！?

這句話讓周小棠笑出聲來。程野總是這樣，用各種口味的驚喜填滿她生命中的不安。她低頭繼續寫那封信，筆尖在紙上沙沙作響：

“親愛的程野：

明天我就要穿著白紗走向你了。十年過去，我依然記得便利店初遇時，你讓給我的那罐蜜桃汽水。你說那是最后一罐，但后來我才明白，你給我的，永遠是最后一罐，就像你把最好的自己永遠留給我...“

婚禮現場被布置成一個巨大的“汽水瓶“透明的穹頂灑下陽光，彩色玻璃折射出氣泡般的光斑，賓客座椅排列成弧形，如同汽水瓶底的波紋。程野站在由空汽水瓶堆砌的儀式臺前，不停調整著領結。

“放松點，“李明拍拍他的肩，胸前的“伴郎“徽章閃閃發光，“又不是第一次見新娘?！?

“但這是第一次在這么多人面前...“程野的聲音哽住了，他看向教堂入口，“她來了?！?

管風琴奏響改編版的《婚禮進行曲》，旋律中巧妙融入了汽水開罐的“嗤“聲。賓客們笑著回頭，然后集體屏住了呼吸……

周小棠挽著父親的手臂緩步走來，婚紗上的數千顆水晶如同搖晃后的汽水氣泡，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她的頭紗用那條舊發帶固定，左手腕上的汽水瓶手鏈與程野的是一對。

程野的眼眶瞬間紅了。當周小棠走到他面前時，他注意到她悄悄將一個小玻璃瓶塞給了父親，那是“鎮定“口味的汽水，專為情緒容易激動的人設計。

“你太美了...“程野的聲音輕得只有她能聽見，“像蜜桃汽水成了精。“

牧師微笑著開始儀式。在交換戒指環節，程野拿出一個意想不到的東西，一枚鑲嵌著迷你汽水瓶的戒指盒，里面不是常見的鉆戒，而是一枚琥珀色的寶石，內部封存著一個小小的氣泡。

“第一瓶'陽光的味道'里的最后一個氣泡，“程野將它戴在周小棠手上，“就像舅舅一直在祝福我們。“

周小棠的眼淚奪眶而出。她回贈的是一枚特殊的袖扣，用當年便利店那款蜜桃汽水的拉環改造而成，內側刻著日期和“最后一罐“的字樣。

“現在你們可以...“牧師的話被程野突然的動作打斷，他掀開周小棠的頭紗，直接吻了上去。賓客們的笑聲和掌聲中，周小棠嘗到了他唇上熟悉的橙子味。

“提前偷跑！“牧師假裝生氣地搖頭，“好吧，我宣布你們正式成為夫妻！“

隨著這聲宣告，天花板突然打開，數百個迷你汽水瓶從天而降，每個瓶子里都裝著不同顏色的液體。賓客們爭相接住，擰開瓶蓋的“嗤嗤“聲此起彼伏。

“這是...“周小棠驚訝地看著這一幕。

程野得意地眨眼：“'驚喜'口味，每人喝到的味道都不一樣?！?

婚宴設在校園的櫻花林中。長桌鋪著蜜桃色的桌布，中心裝飾不是鮮花，而是各種造型的汽水瓶。程野和周小棠忙著接受祝福，沒注意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悄悄坐在了角落。

“程總？“周小棠第一個發現了他，下意識抓緊了丈夫的手。

程父比上次見面氣色好了許多，雖然仍穿著樸素的灰色西裝，但眼中的陰霾已經散去。他局促地遞過一個牛皮紙袋：“我申請了特許外出...這是給你們的禮物?！?

程野警惕地接過，打開后發現是一本發黃的筆記本和一把鑰匙?！斑@是...“

“你舅舅在老房子的全部研究資料，“程父的聲音有些發抖，“還有...程氏集團20%的股份?！霸趦扇苏痼@的目光中，他急忙補充，“不是干預你們經營，只是...想贖罪?！?

周小棠敏銳地注意到程父手腕上戴著一款特殊的手環“平靜“汽水的限量贈品。她輕輕碰了碰程野的手臂。

“謝謝，“程野生硬但真誠地說，“要嘗嘗婚禮特調嗎？“

程父的眼睛亮了起來：“有...蜜桃味的嗎？“

這個回答讓程野愣住了。他記得父親向來只喝苦咖啡，從不喜歡甜飲。

“你媽媽...她最愛蜜桃味?！俺谈篙p聲解釋，目光穿過人群，落在遠處獨自飲酒的程母身上，“可惜我太晚才知道?！?

程野默默倒了一杯特調蜜桃汽水遞給父親。程父嘗了一口，突然從內袋掏出一封信：“差點忘了，這是...你舅舅寫給你的另一封信。我在舊文件里找到的。“

信封上寫著“致小野的婚禮“。程野的手微微發抖，拆開信封，里面只有一張紙條：

“親愛的小野：

如果讀到這封信，說明你已經找到了生命中的蜜桃汽水。記住，婚姻就像調制新款汽水，有時太甜，有時太酸，但只要有足夠的氣泡(愛情)和耐心(理解)，最終都會達到完美平衡。

另：我在地下室左邊第三塊磚下埋了驚喜，去找找看。

永遠愛你的舅舅“

程野和周小棠對視一眼，同時站起身：“失陪一下！“

老房子的地下室比記憶中更加潮濕。程野輕易找到了那塊松動的磚，挖出一個小鐵盒。打開后，里面是一瓶密封的汽水、一張照片和一封信。

照片上的程銘抱著一個嬰兒，站在汽水店門口，笑容燦爛。信上寫道：

“小野：

這瓶'永恒'是我最后的發明，保質期五十年。在你金婚紀念日打開它，味道會像第一天那樣新鮮。我用了一些特殊工藝(別問，商業機密！)。

生命有限，但愛和記憶可以像這瓶汽水一樣永恒。照顧好你愛的人，偶爾也原諒你恨的人。

PS：如果還沒結婚就找到了這個，趕緊去找個愛喝汽水的姑娘！“

周小棠靠在程野肩頭，兩人笑中帶淚。地下室的燈泡突然閃爍了幾下，像是遙遠的眨眼。

“敬舅舅?！俺桃芭e起那瓶“永恒“，對著空氣做了個干杯的動作。

“敬所有讓我們相遇的汽水?！爸苄√难a充道。

他們相視而笑，十指緊扣。鐵盒底部還躺著一個意想不到的東西，一枚小小的銀杏葉書簽，正是當年周小棠送給程野的三個月禮物。他居然一直珍藏在這里。

回到婚宴時，夕陽已經西沉。櫻花樹上掛滿了發光的小汽水瓶，將整個場地映照得如夢似幻。程野拉著周小棠溜到甜品臺后，偷偷打開一瓶特制的“新婚之夜“汽水。

“嘗嘗，“他神秘地眨眨眼，“我花了三個月調試。“

周小棠抿了一口，立刻辨認出層次分明的味道：先是蜜桃的甜，然后是橙子的酸，最后是...一種奇特的溫暖感，像是陽光曬過的棉被。

“這是...“

“所有重要時刻的味道，“程野輕聲解釋，“初遇的蜜桃，第一次約會的橙子，和好時的薄荷，還有...“他的聲音低了下去，“每次吻你時，你唇上的味道?！?

周小棠的臉紅得像熟透的蜜桃。她突然從捧花中抽出一支藍色小花：“我也有東西給你?！?

程野疑惑地接過，發現花莖上綁著一個小試管，里面是淡藍色的液體。

“我的心理學論文成果，“周小棠驕傲地宣布，“'共情'汽水。喝下后能更敏銳地感知他人情緒...比如妻子為什么生氣。“

程野大笑，將她摟入懷中：“這才是最棒的結婚禮物！“

舞池中央，他們隨著音樂輕輕搖擺。程父和程母不知何時也站到了一起，小心翼翼地保持著距離，但眼神已經軟化。林曉和李明帶著其他賓客跳起了滑稽的汽水舞，空瓶子在腳下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想什么呢？“程野貼著周小棠的耳朵問。

“在想...“周小棠望向星空，“我們的孩子將來會不會也愛喝汽水?！?

程野驚喜地瞪大眼睛：“這是...預告嗎？“

“不是！“周小棠紅著臉捶他，“只是...想象未來?！?

程野笑著吻她的發頂：“未來會有很多很多汽水，很多很多愛。“他指了指遠處，“看?！?

最后一支舞曲結束時，所有賓客都收到了一瓶特制汽水。擰開瓶蓋的瞬間，數百個氣泡同時升騰，在夜空中形成一片發光的云。那是程野和李明花半年時間研發的“發光“分子，安全無害卻美得驚人。

周小棠依偎在程野懷里，看著這片屬于他們的氣泡星空。腕上的疤痕在光芒中幾乎看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那枚封存著氣泡的琥珀戒指，正隨著她的心跳微微發燙。

“從蜜桃汽水開始...“程野輕聲說。

“以氣泡永恒結束?！爸苄√耐瓿蛇@個句子，仰頭接受他的吻。

在賓客們的歡呼聲中，櫻花樹上的汽水瓶輕輕碰撞，發出風鈴般的聲響。遠處便利店的老阿姨也來參加了婚禮，正舉著相機記錄這一幕。她擦擦眼角，對身邊的助手說：“年輕真好啊，連氣泡都冒著愛的傻氣。“

夜風拂過，帶著初夏的溫暖和汽水的甜香，將這對新人的笑聲傳得很遠很遠，像是要告訴全世界，有些愛情，就像最好的汽水，歷久彌新，永遠冒著幸福的氣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