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點，周小棠被一陣輕微的“嗤嗤“聲驚醒。她伸手摸向身旁，被窩已經涼了。床頭柜上放著一杯冒著氣泡的粉色飲料，杯底沉著幾片新鮮蜜桃，杯壁上凝結的水珠在晨光中閃閃發亮。
“又通宵了...“她嘟囔著，赤腳踩在鋪滿陽光的木地板上。
推開走廊盡頭的實驗室門，眼前的景象讓她瞬間清醒，程野背對著她站在操作臺前，白大褂上沾著可疑的橙色污漬，左手舉著試管，右手正在本子上瘋狂記錄。整個房間漂浮著五顏六色的氣泡，每個氣泡里都包裹著一小團發光物質。
“程先生，“周小棠靠在門框上，“請問你是在研發魔法藥水嗎？“
程野猛地轉身，試管里的液體差點灑出來。他眼下掛著明顯的黑眼圈，但眼睛亮得驚人：“棠棠！快看這個！“他興奮地舉起一個密封罐，里面懸浮著幾十顆珍珠般的透明小球，“記憶氣泡2.0版本！“
周小棠小心地接過罐子，那些小球隨著晃動輕輕碰撞，發出風鈴般的聲響。每個小球內部都封存著一段動態影像，她認出有他們第一次約會時被風吹走的帽子，有畢業典禮上兩人相擁的瞬間，還有上周貓咪打翻汽水瓶的滑稽場面。
“你把納米全息技術用在汽水里了？“她驚訝地瞪大眼睛。
“不只是影像，“程野擰開另一個小瓶子倒出粉色液體，那些珍珠球立刻像被磁鐵吸引般向液體聚攏，“嘗一口，能嘗到當時的味道。“
周小棠抿了一小口，舌尖立刻炸開熟悉的蜜桃甜香，緊接著是大學食堂紅燒肉的咸鮮，正是程野第一次給她帶飯時的味道。她眼眶突然發熱，這比任何結婚紀念日禮物都更戳心窩。
“本來想等研發成熟再...“程野的話被周小棠突如其來的擁抱打斷。她聞到他身上混合著柑橘香精和熬夜的疲憊氣息，卻覺得比任何香水都好聞。
“李總監知道他的首席技術官偷用實驗室嗎？“她故意板起臉。
程野笑得像個惡作劇得逞的男孩：“他說這項目預算從你心理咨詢室的收入里扣。“
周小棠的心理咨詢室開在“氣泡心跳“總部二樓，淡藍色的墻面上掛著各種汽水瓶造型的裝飾。此刻她正盯著電腦屏幕上的檢測報告發呆，連程野端著午餐進來都沒察覺。
“周醫生，你的'專注'汽水。“程野把特制飲料放在她面前，突然瞥見屏幕內容，“這是...？“
周小棠緩緩轉過椅子，手里舉著兩張B超照片：“程先生，看來你的'記憶氣泡'要升級成'育兒手冊'了。“
程野的表情像是同時喝到了“驚喜““驚嚇“和“狂喜“三種口味的混合汽水。他顫抖著接過照片，在確認是雙胞胎后，手里的三明治“啪“地掉在了地上。
“等等，“他突然蹲下來盯著周小棠的肚子，“所以他們現在...能嘗到汽水味道嗎？“
周小棠哭笑不得：“才八周大，味蕾還沒發育呢。“
但這沒能阻止程野當晚就研發出“孕期安心“系列，無咖啡因的淡汽水，添加了葉酸和維生素，瓶身設計成可愛的圓潤造型。李明看到樣品時直翻白眼：“你干脆把公司改名'胎教汽水'算了。“
變化悄然發生。程野的實驗室里多了防爆嬰兒監控器，周小棠的咨詢室添了孕婦按摩椅。他們開始爭論兒童房該用蜜桃色還是橙子色，而最大的爭執是孩子將來該學化學還是心理學。
“可以一個學調汽水，一個學品汽水。“某個深夜，程野摸著妻子微微隆起的腹部這樣妥協。月光透過窗簾縫隙，在他睫毛上投下細碎的影子，周小棠突然想起大學時那個為她熬夜調試“陽光的味道“的少年。
懷孕第五個月，一場危機悄然而至。周小棠在例行產檢后接到陌生來電，對方聲稱“氣泡心跳“最新批次的“舒緩“汽水導致多人腹瀉。她趕到公司時，會議室已經炸開了鍋。
“...檢測報告顯示大腸桿菌超標，“質檢部長額頭冒汗，“但生產線消毒記錄完全合規...“
程野站在投影儀前，白大褂皺巴巴的，顯然剛從實驗室趕來。他注意到門口的妻子，眉頭立刻擰得更緊：“你怎么來了？應該在家休息。“
“程總，“公關總監急得聲音都尖了，“已經有三個超市下架我們的產品，社交媒體上...“
周小棠默默走到程野身邊，在桌下握住他發抖的手。他的掌心濕冷，與平日干燥溫暖的感覺截然不同。她輕輕捏了捏，然后轉向眾人：“先啟動危機預案，召回同批次產品，聯系醫療機構...“
她的聲音平穩有力，像給沸騰的汽水加了冰塊。會議結束后，程野把自己關進了實驗室。透過玻璃窗，周小棠看見他瘋狂地比對各種數據，時不時抓亂本就蓬松的頭發。
深夜回家時，她發現程野蜷縮在嬰兒房的地板上，身邊散落著幾十個空汽水瓶。月光把未完工的星空墻照得慘白，他抬頭時眼里布滿血絲：“我查遍了所有環節...找不到污染源...“
周小棠慢慢坐到他身邊，腹部已經明顯隆起。她拿起一個空瓶輕輕摩挲：“記得大三那年你的'彩虹分層'失敗嗎？當時你說...“
“有時候汽水會自己產生奇怪的反應，“程野接上她的話，聲音嘶啞，“但不是這次，棠棠，生產線有嚴格...“
“我不是說技術問題。“周小棠打開手機，調出一段顧客采訪視頻。畫面里滿臉雀斑的女孩正興奮地說：“...喝完立刻跑去廁所了，但奇怪的是我的慢性便秘居然好了！“
程野困惑地眨眼。周小棠又播放了幾段類似視頻，然后調出社交媒體熱詞分析圖：“看這個詞頻變化'排毒''清腸''消化通暢'...“
“等等，“程野突然搶過手機，“你是說...這不是質量問題，而是...意外功效？“
三天后，“氣泡心跳“召開新聞發布會，公布“舒緩“汽水意外發現的促進腸道蠕動功效，并宣布將聯合醫學院開展深入研究。發布會結束時，程野對著鏡頭舉起特制的新品，瓶身印著雙胞胎B超剪影的“安心媽媽“汽水。
產房里的汽水味消毒水讓程野直皺眉。他緊握著周小棠的手，看著她因陣痛而蒼白的臉，突然說：“我們應該晚點再要孩子的。“
周小棠疼得說不出話，只能用指甲掐他手背表示反對。當第一個嬰兒的啼哭聲響起時，程野的眼淚砸在兩人交握的手上；第二個寶寶出生時，他正忙著用汽水瓶造型的攝像機記錄全程，結果手抖得差點摔了機器。
“哥哥像你，妹妹像我。“周小棠虛弱地笑著，看著護士抱來的兩個紅彤彤的小家伙。程野卻盯著嬰兒們的手指出神：“他們的指紋...像汽水泡泡...“
取名過程堪比汽水配方爭論。最終哥哥叫程小橙，妹妹叫周小桃，姓氏是抓鬮決定的，而名字源于程野堅持“要有水果元素但不能太直白“。
育兒的忙碌超乎想象。某個凌晨三點，周小棠抱著哭鬧的小桃在客廳踱步，突然聞到熟悉的蜜桃香。程野不知何時出現在廚房門口，手里拿著兩個奶瓶，里面裝的居然是淡粉色汽水狀液體。
“改良版'安睡'配方，“他小聲解釋，“我把自己當小白鼠試了一周...“
小桃啜著啜著真的安靜下來，長睫毛上還掛著淚珠。周小棠正要責備他亂來，卻見程野變魔術般又拿出一瓶深藍色飲料：“給熬夜媽媽的'充電'特調。“
雙胞胎百天時，“氣泡心跳“推出了限量版“雙倍氣泡“禮盒，每賣出一盒就捐贈同等金額給產后抑郁援助基金。發布會上，李明抱著小橙偷偷給他嘗了一滴汽水，結果被程野抓個正著，兩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在臺上追打起來，惹得臺下笑聲一片。
幼兒園入學式上，小橙的汽水瓶書包和小桃的蜜桃發卡引來不少注目。程野舉著攝像機跟拍，周小棠則忙著安撫不肯放手的女兒。突然，小橙指著操場邊的櫻花樹大喊：“爸爸的氣泡！“
眾人抬頭，只見樹梢間漂浮著幾十個發光的小氣泡，每個氣泡里都閃爍著孩子們的笑臉，這是程野花一個月偷偷安裝的全息投影系統。園長驚訝得忘了致辭，而小桃已經掙脫媽媽的手，追著氣泡跑來跑去。
回家路上，周小棠發現程野一直摸口袋：“找什么呢？“
“這個。“他突然掏出一個老舊的汽水瓶，正是當年舅舅留下的“永恒“。瓶身已經有些氧化，但液體依然清澈。“今天正好是第十年，“程野輕聲說，“想和最重要的人一起喝。“
當晚，等孩子們睡著后，他們在陽臺上打開了那瓶珍貴的液體。汽水入口的瞬間，周小棠驚訝地睜大眼睛，這味道根本不是某種水果，而是雨后泥土、舊書頁、陽光曬過的棉被...所有記憶中最溫暖的片段。
“舅舅騙了我們，“程野笑著摟住妻子，“這不是飲料，是...“
“記憶的滋味。“周小棠靠在他肩上接話。夜風拂過已經出現細紋的眼角，遠處兒童房里傳來雙胞胎均勻的呼吸聲。
程野突然起身進了屋，回來時拿著兩個裝滿液體的小瓶：“給孩子們的'永恒'，等他們結婚時喝。“瓶身上的標簽是手寫的，分別畫著小橙和小桃的Q版頭像。
周小棠望著星空微笑。她知道，這世上最神奇的汽水配方，不是程野實驗室里那些精密方程式，而是平凡日子里，那些共同度過的、冒著幸福氣泡的時時刻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