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翊攥著從胚胎手中奪下的臍帶鑰匙,跌跌撞撞沖進暴雨中的咖啡館。霓虹招牌上的“Mirror Cafe“字母正逐個熄滅,最后僅剩“rror“在雨幕中閃爍,像某種嘲諷的擬聲詞。
地下室的門鎖孔與鑰匙完美契合,轉動時卻發出嬰兒啼哭般的摩擦聲。鐵門后是間擺滿老式放映機的密室,膠片盤在潮濕空氣里發霉,墻上釘著上千張琳翊從出生到二十歲的照片——每張的拍攝時間都比實際年齡早三年。
當琳翊拉開標注“回收計劃“的鐵柜時,整面墻的膠片突然開始自動放映。黑白畫面里,穿護士服的溫綺正將銀色液體注入孕婦隆起的腹部,產床銘牌上的名字令琳翊窒息:蘇琳翊,29歲,認知融合實驗體。
“你終于找到這里了。“沙啞的嗓音從背后響起。琳翊轉身看見自己的鏡像倒影正從積水中浮起,她的右眼嵌著溫綺的懷表,左腕燙傷疤痕處爬滿機械血管,“你才是第220號克隆體,而我是被你抹殺的本體。“
地鐵隧道的積水漫過腳踝,琳翊在奔跑中看見水面倒影正急速衰老。每經過一根滲水的承重柱,她的身體就縮小一歲,而倒影卻多出一道皺紋。隧道墻壁滲出銀色黏液,逐漸凝固成她各年齡段的雕像。
編號119的儲物柜里放著褪色的孕婦裝。琳翊換上時發現腹部有道縫合疤痕,內袋里塞著2009年的產檢報告:超聲影像顯示雙胞胎,但出生記錄只有單胎。當她觸摸報告上的血跡時,整條隧道突然亮起手術無影燈。
“認知融合需要母體作為容器。“穿防護服的琳翊父親從光源中走出,他的機械義眼正在播放溫綺的臨終影像,“當年我們把兩具胚胎融合,但你總在分裂......“
琳翊的子宮突然劇痛,銀色黏液從指縫涌出,在地面凝聚成三歲女童的模樣。女孩左眼嵌著溫綺的懷表,右手握著染血的美工刀,刀柄刻著“送給最特別的你“。
市立醫院的產房走廊彌漫著鐵銹味。琳翊推開的每扇門后都是相同場景:穿孕婦裝的自己正在分娩,而接生的溫綺眼角滴落水銀狀血珠。新生兒的啼哭聲中,所有電子鐘突然回跳至2009年3月17日凌晨3:17。
當琳翊闖入第七間產房時,看見溫綺正將銀色針管扎進嬰兒囟門。那個女嬰的左手有六根手指,右手掌心睜開布滿血絲的眼睛。“這才是完美的載體。“溫綺撕開護士服,腹部爬滿琳翊各年齡段的臉,“現在輪到你了......“
琳翊抓起產鉗砸向恒溫箱,飛濺的玻璃碎片中浮現記憶殘像:五歲那年“父親“帶她參觀的科技館,展廳最深處的鏡屋里鎖著個穿孕婦裝的女人——她的腹部嵌滿監控屏幕,每個畫面都是琳翊正在經歷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