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鴻池陂上投名狀
- 關于曹操重生成皇叔的那些事
- 歸閑人
- 2131字
- 2025-05-09 13:30:54
青幃車碾過街角冰棱,車輪與石板相磨發出細碎聲響。
尹端指尖微屈,青竹簾角便掀起半寸,冷冽寒風撲上他泛白的鬢角。
“封大人,吾二人,一者戴罪之臣,二者無名之卒,真能成此大事么?”
封谞向尹端遞來兩枚青銅符節,上面隱隱約約能看到個“方”字。
“過了朱雀門,持此符節往西南角樓三擊掌,自會有人開側門接應,至于之后……”
他攏了攏袖子,袖口補丁處線頭在風里晃蕩。
“尹太守可知,某為何要穿這補丁衫?”
他抬手拂過襟前補丁,“宮中有位大人,他的人最看不起穿得齊整的官宦……”
“總說,干凈的袖口藏不住臟事,或者說,這天下最臟的事,往往藏在最破的衫子里。”
封谞聲音忽然低下來,車窗外傳來巡城士卒的馬蹄聲。
“亂世將啟,吾等皆為螻蟻,但……”
“誰知這濁世里的破衫螻蟻,就不能掀翻朝堂諸公的棋盤?”
尹端望著手中的青銅符節,想起張奐的密函……
原來這“羌笛催征”的暗語,不僅是喚他歸營,更是喚他入局……一個比戰場更兇險的局。
午時鐘鼓自譙樓傳來,一聲聲悶響震得車轅上銅環輕顫。
尹端喉間滾過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指節卻將符節攥得泛白。
“駕!”車夫甩起馬鞭,一聲長嘶踏碎街角薄冰。
車輪碾過積雪的聲響漸遠,封谞望著車影逐漸消失后,回首便朝虎賁營的方向走去……
該啟用那批少年郎了。
左豐縮著脖子從墻角陰影里鉆出來,緊緊跟在封谞身后。
“大人,這尹端可信么?”
封谞抬手撥弄巷口老樹枝椏,積雪簌簌落在他補丁衫上。
“他沒得選……”
“何況……”
他指尖掃過袖口。
“自會有人讓他們明白這個'方'字……”
“到底意味著什么。”
……
尹端掀開簾子望向城頭,雉堞上守兵的甲胄在弱陽下泛著微光,忽然聽見“當啷”一聲,車轅上銅鈴莫名作響。
車夫轉頭時,他看見對方眉下有兩顆痣,這正是封谞剛剛提到過的“接應人”標記。
“尹司馬可還記得,當年在云中郡的日子?”
車夫忽然低聲道,聲音褪去了方才的沙啞,竟帶著幾分熟稔。
尹端心中一震,這聲音……分明是曾經他那同僚董卓帳下的斥候……
再看車夫握鞭的手,虎口處老繭呈箭簇狀,正是常年拉硬弓所致。
張濟?
“可是張……季安?”
張濟掀下掩面的麻布,向尹端頷首示意。
“尹司馬要當心些,這雒陽城里的風,可比塞外更寒吶……”
說罷,車內重新歸于寂靜。
車行至西南角樓,張濟輕叩車轅三記,回首看向尹端。
尹端會意,下車擊掌三下。
側門“吱呀”打開,門縫里伸出半只手,掌心畫著個淡淡的“方”字。
尹端見狀便將青銅符節遞過去,那只手接過符節確認了一下后,便交還給尹端。
緊接著,幾個扛著糞桶的民夫從門內走出,腰間卻別著纏有麻布條的環首刀。
張濟將一柄刀塞進尹端手中,低聲道:
“某先去鴻池陂等著,這些人就交給尹司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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鴻池陂,又稱鴻池、洪池,是雒陽城東郊一處重要湖沼,位于雒陽水運通道的樞紐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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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桶里有胡人的衣服,陂塘往南,有片蘆葦蕩,那里停著艘烏篷船,船頭掛著半盞殘破的蓮花燈。”
他忽然抬頭望向角樓,檐角鐵馬叮咚:
“申時之前務必在那埋伏好,事成之后便往東南方尋烽火……三長兩短,是接應的暗號。”
尹端頷首,只覺掌心符節發燙,又與張濟附耳言說了幾句。
朱儁回頭望時,角樓陰影里站著個穿皂衣的書吏,正低頭翻看竹簡,袖口露出半截青色緞子。
這也是封谞的人。
……
鴻池陂的日頭懸在中天,卻沒半分暖意。
冰面凍得發青,下有細流暗涌。
尹端領著幾人踩著凍硬的枯草前行,忽聽得身后馬蹄聲急。
尹端脊背一僵,手按上腰間刀柄,卻見朱儁沖他微微搖頭。
轉身時,只見數騎快馬踏過薄雪,領頭騎士腰間玉牌在陽光下明滅。
這是……羽林郎?
“呔!爾等幾個胡人作甚去?”
騎士拔刀,刀光映得尹端瞇起眼。
他腦子飛轉,忽然腿一軟,往雪地里一滾,破口大罵:
“要拿便拿!某等胡人在這大漢地界,早沒了容身之處!”
他滾了兩圈,抬頭時臉上沾滿雪渣,眼角余光卻看見騎士們交換了個眼色。
為首騎士翻身下馬,劍鞘磕在尹端胸口,卻壓低聲音道:
“某乃徐奉,大人麾下近侍,身后有眼,莫要聲張。”
說著便開始假裝盤查,借勢彎腰之時,不動聲色將一封密函塞進尹端懷中。
指尖在他掌心快速劃過,像是畫了個“方”字。
尹端心中一凜,想起封谞說的“破衫藏臟事”。
這雒陽城里,當真是……場場皆為戲,處處都是餌。
而徐奉正是領著劉方的命令,借著徐榮留下的安排,以羽林郎的名義,來做實幾人胡人的身份。
待騎士們揚塵而去,尹端摸著懷中密函,靴子用力在地上碾了碾,枯草發出細碎的咔嚓聲。
朱儁湊過來,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決然。
他們清楚,此刻身不由己,刀口舔血……投名狀是必須要交的。
這封密函里,寫著最后的部署……截殺夏育。
就是曾經段颎的麾下司馬,剛剛取得鮮卑大捷,回京領功的那位北地太守。
太陽躲進云里,霧氣漸漸濃了些,烏篷船緩緩劃至遠處。
尹端領著人貓在蘆葦叢中,看著遠處水面上漸漸浮現的帆影。
……
玄色旌旗自水路卷卷而來,夏育身后兩排親衛肅立,甲胄泛著日光。
他抬手擦了擦額角汗水,護心鏡下的獸面紋吞口隨著呼吸微微起伏,望著漸漸靠近的岸,心中卻有些不安……
按理說,他應該自西而來,但是收到段颎之命,讓他速速返京,所以就改走了水路。
轉念一想,馬上就到雒陽,只待面圣便可加官進爵,可能是多慮了……
待船靠岸,眾人紛紛上馬,馬蹄踏起的塵埃在岸邊上騰起黃霧。
轉過青石彎道時,道旁柳樹林忽然傳來鴉鳴。
夏育剛要揮鞭,忽聽得副將一聲喝:
“大人,柳影里有水漬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