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機器，我被設計出來的目的是為了給人類提供服務。”

機器人朝趙留鞠躬，“所以，請您向我證明，您的人類公民身份。”

“呵呵。”趙留發出一聲嗤笑，“我作為一個人類，需要向你這個機器證明我是人類……”

“呵……”

“那么便聽好了。”趙留用燃燒著火焰的眸子看著他，“我的身份證是……”

于是，十八位數字震動著空氣，傳遞到機器人的傳感器中。

風在這一刻停滯了下來，家政的機器人瞳孔驟然收縮，整個身體僵直在原地，似乎正處于某種神游的狀態。

而與此同時，朝露的狀態其實也和這臺機器差不多。

因為，她也不知那到底是什么原因，但……

身體已經崩潰，在地上留下無數血肉的趙留，那嘶吼著發出含糊不清聲音的趙留。

在這個時候，竟是又再次發出了字正腔圓的聲音。

額，字正腔圓算不上，因為趙留說話其實是帶點口音的。

口音在荒野上是不存在的，在城市中同樣也極其罕見。

只有一些占據社會較高階層的‘人’，他們才會有這種東西。

這是一種風雅的象征，當然，對于理智派而言，這也沒什么意義。

“你……”

朝露想開口說點什么，但是卻沒法發出聲音。

某種強大的力量在此刻封禁了她的言語功能，但那不是因為趙留，而是因為那臺傀儡。

【公民身份核驗中】

機械音滲出冰裂紋般的雜波，“訪問歷代紀元墓碑數據庫...權限認證通過”

趙留當然沒有這個世界的身份證，他又不是本地人。

但這里又確實是地球，或者說地球文明的所在地。

也就是說，這個宇宙是他老家的平行宇宙。

那既然如此，老家有他趙留，那這邊也肯定會有他趙留。

有沒有用，會不會起效他不知道，但他覺得這樣很合理。

“需要我告知你我所屬的國家么？”

趙留冷笑著問，他臉上的血肉不斷脫落，但卻永遠都不會徹底露出下方的，皚皚白骨。

“****共和國，**省**市，身份證號8721212005……”

【查詢結果：趙留】

在趙留報出自己更詳細的信息時，機器人的聲音也同時響起:

“公民編號XXXXXXXXXXXXXXXXXX，生于公元2005年，卒于——”

它的瞳孔再次縮放

“卒于2097年”

家政機器人道:“死亡證明編碼：HL2097-MOR-T-514”

一張全息照片在趙留的面前顯現，趙留看見一名四十來歲的中年人。

與他模樣極其相似，但卻不是一模一樣。

不過這也正常，因為練功的原因，導致趙留外貌被大幅優化了。

如果自己在家鄉也活到中年，那這便應該也是自己那時的模樣。

那是一張電子駕照，漂浮在人與機器中間。

看著那張熟悉的臉，趙留突然生出一點傷感。

在趙留的下方，他的死亡日期在那里清晰可見。

“根據《人類遺產保護法》第9修正案”

機器臉上的笑容終于支撐不住，變得有些扭曲。

但他還是恭敬地向趙留鞠躬:，“請活體死者出示死亡撤銷文件。”

“死亡不屬于人類。”趙留攤開無形的雙手，身體在這一刻竟是直立起來。

“我現在站在這里對你發號施令，機器，執行我的命令。”

“抱起我，前往彈坑。”

機器人再度陷入了呆滯，但緊接著，又突然劇烈抽搐起來。

他的衣服開始剝落，露出下方與‘人類’無異的身軀。

但緊接著，他那與人無異的皮膚也開始大面積脫落，一切偽裝在這一刻被抽離，露出了他的本源。

而在趙留眼中，那披著血淋淋人皮的機器也在這一刻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赤條條的金屬骨架。

血肉點綴其中，卻在不斷剝離。

就像趙留說的，這是極度拙劣的模仿者。

時間緩緩流逝，從三十秒到一分鐘，機器人的動作一直未曾改變。

終于，在兩分半鐘后，它停了下來。

“請您提供您的基因樣……錯誤，錯誤……”

機器開始語無倫次。

“錯誤，趙留已死亡，該生命體并非趙留，請求啟動抹除……”

“錯誤，錯誤……”

“請求失敗，錯誤，錯誤……”

他開始瘋狂地朗讀起此刻腦內的錯誤日志，身體顫動的幅度更加劇烈。

但最終，在同樣持續了兩分半鐘的報錯之后，這臺機器的身體突然僵硬，緊接著，他的瞳孔恢復，看向趙留:

“請在此處放置您的手指，系統將為您重新錄入指紋。”

他向趙留伸出手，片刻之后便縮回去。

“指紋對比通過，錄入完成。”

緊接著，他又向趙留伸手，“請提供您的基因信息。”

一根帶著頭皮的毛發飛到對方手中。

“無用基因，對比失敗。無用基因，對比失敗。無用……”

但這一次就不順利了，不過，機器人似乎好像是和趙留的頭發杠上了，開始瘋狂地重試對比。

終于，在一分鐘后，趙留得到了新的回復:

“對比成功，已錄入。”

緊接著，又是一份文件出現，在趙留面前展開:

**民政局，2097年7月21日，死亡記錄更新。

請在此處簽名:

空氣在這一刻開始燃燒，銀白色的火焰在全息文件上刻下趙留的簽名。

隨后，又是連續幾份文件，分別來自衛生統計部門、公安部門。

“信息更新完畢，身份碼已重新激活。”

終于，一通操作后，趙留面前的機器人總算是脫離了那種詭異的狀態，他向趙留一鞠躬:

“歡迎回到人間，趙留先生。”

但在趙留的眼中，這臺機器卻是又重新披上了那層血淋淋的人皮。

不過，已經無所謂了。

趙留肋骨震動，奏出敕令的轟鳴，“現在，帶著我進入彈坑。”

“執行你的命令，機器。”

意志帶來絕對的威嚴，讓他的命令不容忤逆。

“指令確認。”

他走上前，在趙留面前伏下。

小心翼翼地避開趙留身上那些正在剝落、滴淌著粘稠物質的區域，以一個極其標準的抱姿，將已經崩潰了成百上千次，幾乎只剩下骨架和破碎組織的趙留抱起。

只是，他臉上不再有那公式化的笑容，只剩下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