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留開始無師自通地念叨起了前世老家那邊某人的散文詩。

不過他的詩沒有念完，因為一發鋼針已經從老頭打開的胸膛之中射出，差點就打到了趙留臉上。

“怎么？破防了？”趙留瞬間向后退開一大截，看著與自己已經相距幾百米的老頭，問道。

“誠然，人是一條污穢的川流。”盡管相隔已數百米，但趙留依舊聽到了他的聲音。

周圍的空氣震動著，發出老者愈發高昂的聲音：

“要容納一條污穢的川流而不被污染，除非你是那大海。”

下一刻，老頭消失在了原地。而與他一同消失的還有趙留。

“聽哪！！”

兩人的身影在荒野之上快速游弋，從高空看去，就像是兩條長蛇。

在近距離躲過那發偷襲的同時，趙留也釋放出了他的電磁脈沖場，那雖沒有讓老頭完全癱瘓，不過卻也還是讓他的行動力受到了一點阻礙，導致速度慢了一截。

老頭已經不知道在這片荒野游蕩了多長時間，在這期間他顯然經歷過多次戰斗，盡管趙留不知道他呆在荒野上的確切時間，但哪怕只是一個月，那也已經是很困難的事情了。

荒野是一個很危險的地方，因為你需要同時面臨惡劣的環境、不懷好意的同類，以及那些失控的遠古造物。

這些都是足以致一個人于死的威脅，而以老頭這樣的精神狀態，他能夠隨便在這地方亂晃，便已經說明了他的水平。

他很強，已經是那天碰見的那些振遠鏢局普通鏢師的水平了。

趙留在穿上戰甲之后差不多也是這個水平，兩人實力相當，不過趙留可能會強一點。

兩枚飛彈從趙留手臂的彈巢射出，朝著身后追逐著他的老頭射去，但被其靈活地躲開。

盡管爆發蒼蒼，老態龍鐘，但老者的速度正在緩慢地提升，因為電磁脈沖對他產生的影響即將過去。

他的機體有著極強的抗干擾能力，趙留看不到他身上各個部位的詳細數據，因為和趙留的這身戰甲一樣，都有著版權保護。

‘嗡——！’

飛彈在老者后方的空中炸開，瞬間，一股更加強大狂暴的電磁脈沖流爆開，讓老者的行動頓時一滯，身體失去平衡。

強大的慣性讓他在地上滾成一團，身上冒出陣陣電火。見攻擊奏效，趙留立刻停下，抬起右臂，掌心能量開始積蓄。

“我教你們以超人！他就是這大海！在他里面，你的大輕蔑將被融入！！”

老者抬起頭，一雙眼睛死死盯著趙留，發出癲狂的囈語：

“在這個時刻，你們說：“我的德行算什么！它竟不曾使我憤怒。我是多么厭倦于我的善和我的惡！它們全是貧乏，骯臟和一種可憐的滿足！”

“在這個時刻，你們說：“我的正義算什么！我未看到我是火焰和燃煤。可是正義者是火焰和燃煤！”

他高聲囈語，歇斯底里，狀若瘋魔，嘴角不斷流出冷卻液與鮮血混雜的液體，冷卻液是他的肉身，鮮血是他的靈魂。

“你們這樣說了嗎？你們這樣吶喊了嗎？唉，但愿我聽見你們這樣吶喊了！”

“不是你們的罪惡——而是你們的滿足在向天吶喊，是你們的罪惡中的你們的吝嗇在向天吶喊！”

“那用它的舌頭舔食你們的閃電在哪里？那必須給你們注射的瘋狂劑在哪里？”

老者在地上掙扎著，盡管沒有被那兩發電磁脈沖炸彈正面命中，但他距離爆炸圈還是太近了。

和隨時隨地都可以激發的電磁脈沖力場不同，那兩顆飛彈即使是現在的趙留吃了也會受到巨大影響，威力極其巨大，是傷敵一千，自損也一千的武器。

如此龐大的脈沖洪流瞬間便燒毀了老者身上的很多元件，讓他的身體在地上佝僂、蜷縮，拼了命地掙扎。

就像是那些被下到鍋里去的的活蝦。

但即便如此，他的嘴里卻也未曾停下言語：“看啊，我教你們以超人：他就是這閃電，他就是這瘋狂！——”

他高聲呼喚、一次又一次地掙扎著想從地上爬起，但因為腿部的某些元件可能已經徹底燒毀，導致根本不能維持身體的平衡。

一次又一次的嘗試，一次又一次地摔倒。一次次的坍塌，一次次的崩潰。

“人是連接獸和超人的一條繩索——是架在深淵上的一條繩索。”趙留走到他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對方。

他手掌上的光芒仍在積蓄，變得越來越耀眼，但卻始終沒有被釋放。

“為什么不殺了他？”

朝露有些不解，她掛在趙留的腰間，聽著趙留嘴里吐出的詩句，她未曾聽過這首詩，但這顯然和老者前面說的那些話一樣，是出自同一人。

趙留沒有理會朝露，只是繼續說道：

“人之偉大，在于他是渡橋而非目標。人之可愛。在于它是過渡，是一種毀滅。”

“你仍舊沒有超越人類，你仍舊局限于人類自我的囹圄當中。”

“所以你會糾結，會不解，會困惑，這一系列無窮盡的思考耗盡了你的理智，讓你徹底走向癲狂。”趙留神色漠然。

“你未曾超脫人類的本質，未能抵達那全新的境界。”

“你是一個向著超人蛻變過程中，失敗了的蛹。”

“現在，便由我來讓你面對最后的終極命運吧。”

趙留手中的光芒爆閃，耀眼的強光將周邊的一切吞沒。

當光芒消失，一切回歸平靜，在趙留的手掌之下，老者的身軀依舊靜靜躺在那里。

他身下的沙礫被高溫熔煉成為閃耀的晶體，面部只剩下冷峻的黑色鋼鐵骨架。

那顆仿生眼球也已經在高溫之下融化，將整個眼眶都封住。

即使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老者依舊還保持著一絲最細微的生命力，但他身體已經被徹底燒毀，沒有了幸存下來的可能。

那僅剩的最后火苗，也已經是搖搖欲墜，可能下一秒就會熄滅。

“我，我曾經殺了一個人。”

“你殺過很多人。”趙留蹲下來，開始在老頭的身上摸索。

現在他是自己的戰利品了，這家伙身上的貨都很高級，所以他要看看有什么能拆下來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