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砝碼
- 同班陰郁少女是我拖稿單主?
- 空色緋想
- 6031字
- 2025-06-10 22:37:18
回家的路上陽光正好,還吹來了沁人心脾的涼爽秋風。
林墨編輯了消息。
【今天……發生了一些事。有點奇妙。】
【今天在英語課上,跟老師“辯論”了一下。】
【到家了嗎?】
點擊發送。
他把手機揣回兜里,匯入了傍晚的車流。
晚霞映照著他回家的路途。
……
同一片晚霞下,蘇曉曉家里的氣氛,卻截然不同。
餐廳的燈光是暖黃色的,投在精致的餐具上,泛著一層柔光。
飯菜很豐盛,四菜一湯,都是蘇曉曉平日里喜歡的口味。
但這溫暖的表象之下,空氣卻是凝滯的。
“無論做出任何選擇,無論自身是否意識到,在做出選擇的剎那,就已經在支付籌碼了。”
這是方雅在一次商業談判后,無意間對蘇曉曉說起的話。
那時蘇曉曉還小,并不明白其中的深意。
現在,她懂了。
“如果一個人有足夠的籌碼,就有可能…..”
“在甘愿承擔任何代價的情況下,去做最大能力限度的事。”
“并且,認為自己是……”
“正確的。”
蘇曉曉低著頭,用筷子尖無意識地戳著碗里的米飯。
父母是強權的象征。
孩童的任何言論與思想,在名為“現實”的天秤下,都很難敵得過父母。
因為……在天秤的另一端,他們早已押上了名為“人生”的籌碼。
他們用自己的前半生,用付出的辛勞與愛,用社會普遍認可的“成功”標準,為自己的選擇賦予了不容置疑的正確性。
而孩子呢?孩子有什么?
淺薄的人生,少得可憐的籌碼。
一點點微不足道的愛好,一些不切實際的夢想,幾句蒼白無力的反駁。
這些東西,在天秤上輕飄飄的,幾乎沒有分量。
所以……當蘇曉曉的母親方雅,在結束了一段漫長而緊張的工作后,終于有時間坐下來,要和她好好“交流”一下感情時。
蘇曉曉,難以有什么力量和資格去反駁。
況且……那扇沒有鎖的門,時刻宣告著她反抗的下場會是如何。
“曉曉,最近在家都做了些什么?和家教老師相處得怎么樣?”
方雅的聲音很柔和,她穿著一身剪裁合體的米色居家服,頭發一絲不茍地挽在腦后。
她夾了一筷子青菜放進蘇曉曉碗里。
“嗯……還挺好的。”
蘇曉曉低著頭,看著碗里那根蔫軟的青菜。
她用筷子尖,小心翼翼地夾住菜葉褶皺的邊緣,一點點將其在米飯上鋪平、舒展開。
她望著那片葉子出神。
“那就好。家教老師說你最近功課跟得很不錯,態度也認真,媽媽聽了很高興。”
方雅語氣里帶著欣慰。
“說起來,你不是喜歡音樂嗎?媽媽這幾天想了想,光是在電腦上擺弄那些軟件,終究是業余了些。既然喜歡,就系統地學一樣樂器吧。”
她放下筷子,看著女兒,眼神里是全然的關切與規劃。
“鋼琴,小提琴,都比較高雅。你選一個,媽媽幫你找最好的老師。”
蘇曉曉仍然在出神。
她看著碗里那片被湯汁浸透的菜葉,想著。
這片葉子像什么呢?
像蝙蝠俠破損的披風?
像一面被戳穿的綠色盾牌?
像……
在母親眼中,這種姿態,這就是不尊重。
“怎么不說話?”
方雅的聲音依舊溫和。
“還是……沒有什么特別想學的?”
蘇曉曉沒什么反應。
“曉曉!”
方雅的語氣重了一點。
她用筷子輕輕敲了敲餐桌的桌面,發出清脆的“叩”聲。
“媽媽在問你話呢。”
蘇曉曉猛地回過神。
“哦……哦……”
她慌亂地應著,將青菜塞進嘴里,機械地咀嚼起來。
蘇曉曉一直嚼著青菜,哪怕嚼得稀爛了,也沒有吞下去。
“想好了嗎?有什么想學的樂器嗎?”
方雅身體微微前傾,盯著她的眼睛。
“醫生也說,培養一門可以專注投入的愛好,對你的病情恢復,很有幫助。”
又是“病”。
她所有不合群的安靜,所有異于常人的念頭,所有不愿與人交流的退縮,都被這兩個字簡單粗暴地概括了。
然后,一切的“關心”與“安排”,便都有了冠冕堂皇的理由。
“我……”
蘇曉曉支支吾吾的,喉嚨發緊。
她心里有個聲音在尖叫。
我其實什么都不想學。
我不想我的愛好,也變成需要打卡、需要匯報、需要被評判的“療程”。
可是,這句話她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說出來,會怎么樣呢?
母親會用那種悲傷又無奈的眼神看著她,會說。
“曉曉,你看,你又在鉆牛角尖了。這都是病情的反復,我們必須更積極地配合治療。”
然后,或許是增加的藥量,或許是更頻繁的心理疏導,或許是……徹底沒收她的電腦和手機。
她的籌碼太少了,輸不起。
見她遲遲不回答,方雅眼中的溫和漸漸褪去。
而面對這種情況,蘇曉曉因為某人升起的一點反抗的意愿,逐漸燃燒起來。
鋼琴,小提琴……這些都是母親認知里“高雅”的樂器。
那……
一個叛逆的念頭漸漸清晰。
“貝斯。”
蘇曉曉脫口而出。
心中有一種釋放感。
來吧,和我吵架也好,貶低我也好,這一次,我不會再輕易退縮了!
方雅愣了一下,顯然這個答案出乎了她的意料。
“什么?”
“我說……我想學貝斯。”
蘇曉曉鼓起勇氣,重復了一遍,聲音大了一些。
她不敢看母親的眼睛,只是死死地盯著自己碗里的那片菜葉。
空氣安靜了幾秒鐘。
蘇曉曉甚至能聽到自己心臟擂鼓般的跳動聲。
“貝斯?”
方雅的語氣里帶著探究。
“為什么是貝斯?那種東西,叮叮當當的,太吵了。”
“……我喜歡。”
蘇曉曉只能給出這個蒼白的理由。
她感覺自己的手心全是汗。
方雅注視著她,似乎想從她臉上看出些什么。
最終,她卻出人意料地笑了。那笑容里,帶著一絲“原來如此”的了然,和一種盡在掌握的自信。
“好。貝斯就貝斯。”
她點了點頭,仿佛蘇曉曉的選擇,不過是孩子的一點無傷大雅的小性子。
“既然你決定了,媽媽就支持你。我會給你請最好的老師,買最好的貝斯。”
她拿起手機,當著蘇曉曉的面,就開始撥打電話,聯系她的私人助理。
“喂,小陳,幫我辦件事。對,找一個頂級的貝斯老師,給曉曉上課。樂器也一步到位,買Fender的Masterbuilt系列,要最快的速度送到家里……”
蘇曉曉怔怔地看著母親雷厲風行的樣子。
她那個小小的,帶著一絲反抗意味的選擇,就這樣輕而易舉地被母親收編、接管,然后用最昂貴、最奢華的方式,包裝成了母親“愛”的又一個證明。
她贏了嗎?
不。
她輸得更徹底了。
所謂的自由,只不過是母親默許的放任。
也就是說,在母親眼中......
自己認為的反抗,根本不值一提。
沒有想象中的爭吵,連辯論都沒有。
“曉曉,過來和媽媽聊聊天。”
方雅說道。
蘇曉曉順從地走過去,坐下。
身體有些僵硬。
方雅將一杯花茶推到她面前,茶水的熱氣氤氳了她的眼鏡片。
“最近……有沒有發生什么特別的事?”
方雅看似隨意地問。
蘇曉曉的心,猛地一跳。
她不敢說。
她怕母親順著這條線,查到林墨的存在。
查到那個唯一愿意和她一起做夢的人。
“……沒有。”
她搖了搖頭,聲音很輕。
“是嗎?”
方雅呷了一口茶,目光透過氤氳的熱氣,落在女兒的臉上。
“我看你這幾天,心情好像比之前好一些了。會笑了,有時候……還會看著手機發呆。”
“我……就是,看到一些好笑的視頻……”
蘇曉曉倉促地找著借口。
“哦?什么視頻,這么好笑?”
方雅順著她的話問下去。
“拿給媽媽也看看,讓我也跟著樂呵樂呵。”
蘇曉曉的后背滲出了一層冷汗。
她知道,只要她此刻拿出手機,母親就有無數個理由,可以“順便”檢查一下她的手機。
“沒什么……就是一些,小貓小狗的……”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
方雅看著她,沒有再逼問。
她只是放下茶杯,嘆了口氣,語氣里充滿了慈愛與擔憂。
“曉曉,你要明白,媽媽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這個世界上,只有媽媽是絕對不會害你的。”
方雅伸出手,輕輕地覆在蘇曉曉的手背上。
她的手保養得很好,溫暖而柔軟。
“那個老師,媽媽已經約好了,后天就來家里給你上第一節課。你這兩天調整一下狀態,好好準備。”
蘇曉曉的手指冰涼,一動不動地任她握著。
“至于你的那些音樂制作軟件……”
方雅話鋒一轉。
“我咨詢過醫生了。醫生說,你現在的情況,不適合長時間對著電腦。那些東西,容易讓你胡思亂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利于你走出來。”
蘇曉曉的瞳孔,驟然收縮。
“所以,媽媽幫你決定了。”
方雅的聲音,溫柔得近乎殘忍。
“從今天開始,你房間的電腦,我們暫時先收起來。病情穩定了,媽媽再還給你。”
轟——
蘇曉曉感覺自己的世界,在一瞬間崩塌了。
那臺電腦,是她唯一的避難所。是她和林墨唯一的聯系紐帶。是她那個脆弱不堪的夢境,唯一的載體。
現在,它要被奪走了。
不……不可以……
她的嘴唇哆嗦著,想反抗,想吶喊。
可是喉嚨里像是堵了一團棉花,一個音節都發不出來。
她所有的力量,在母親那句“為了你好”面前,都顯得那么蒼白無力。
天秤的另一端,母親押上了“愛”的籌碼。
而她,一無所有。
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方雅站起身,走進她的臥室。
拔掉電源,將主機和顯示器,一件一件地搬了出去,鎖進了書房。
整個過程,方雅的臉上都帶著那種溫和而堅定的神情。
當臥室的門再次被關上時,那個原本擺放著電腦的角落,空空如也。
像她此刻的心。
蘇曉曉坐在床沿,身體因為極度的恐懼和無力而微微顫抖。
口袋里的手機,在此刻震動了一下。
她像是被燙到一樣,用盡全身力氣才克制住自己沒有立刻掏出來查看。
她知道,一定是林墨發來的。
可是,她該怎么回復他?
告訴他,她的避難所被摧毀了?告訴他,他們那個剛剛開始的夢,可能就要被迫中止了?
嗒,嗒,嗒……
母親的腳步聲在門外停下。
臥室的門,被輕輕推開了。
方雅端著一杯溫水和那個熟悉的小藥盒,走了進來。
“曉曉,時間不早了。”
她走到床邊,將藥片和水杯遞給她。
“來,先把藥吃了。”
又是那兩粒顏色不同的小藥片。
白色的喹硫平,淡黃色的勞拉西泮。
這一次,她沒有立刻接過。
她抬起頭,迎上了母親的目光。
“媽媽……”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沙啞,干澀,像生銹的齒輪在轉動。
“我能……不吃嗎?”
這是她第一次,如此直接地提出反抗。
雖然,聲音輕得像夢囈。
方雅臉上的溫和笑容,有那么一瞬間的凝固。
她似乎有些意外,像是沒聽清女兒的話,又像是在確認自己是否出現了幻聽。
她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鏡片后的目光銳利地審視著蘇曉曉。
“你說什么?”
她的聲音依然是輕柔的,但那份輕柔里,已經帶上了冷意。
蘇曉曉的心臟在胸腔里狂跳,每一次跳動都撞擊著她的肋骨,帶來一陣陣悶痛。
她攥緊了藏在身后的拳頭,指甲深深地掐進掌心,試圖從那刺痛中汲取微不足道的力量。
她知道,自己正在做一件極其危險的事。
她在挑戰一個不容置疑的權威。
她在試圖撼動那架早已失衡的天秤。
“我說……”
她深吸一口氣,鼓起所有的勇氣,再次開口,聲音比剛才清晰了一些。
“我今天,可以不吃藥嗎?我覺得……我今天感覺還好。”
“還好?”
方雅重復著這個詞,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近乎悲憫的弧度。
“曉曉,‘感覺’是會騙人的。尤其是對你來說。”
她將水杯和藥片放在床頭柜上,發出“叩”的一聲輕響。然后,她在床沿坐了下來,姿態優雅,卻帶著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你所謂的‘感覺還好’,是基于什么?是因為媽媽出差回來,你很開心?還是因為……有其他什么事情,讓你產生了情緒上的波動?”
她的目光,若有似無地瞥了一眼蘇曉曉的口袋。
那里,手機的輪廓清晰可見。
蘇曉曉的身體瞬間繃緊了。
她感覺自己像一只被蛇盯住的青蛙,渾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母親的每一個字,每一個眼神,都像一張無形的網,將她越收越緊。
“沒有……沒有別的事。”
她下意識地否認,聲音里帶著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慌亂。
“是嗎?”
方雅沒有戳破她的謊言,而是換了一種更迂回的方式。
她伸出手,理了理蘇曉曉額前微亂的劉海。
“曉曉,你要聽話。醫生開的藥,是經過嚴謹的臨床驗證的,是為了幫助你穩定情緒,讓你恢復正常的思維能力。擅自停藥,是非常危險的行為,可能會導致病情急劇惡化。你明白嗎?”
她口中的“病情”和“正常”,像兩座大山,沉甸甸地壓在蘇曉曉的心上。
什么是正常?
像母親一樣,把所有失控的情緒都用理性的外殼包裹起來,把所有的人和事都當成可以規劃和掌控的項目,這就是正常嗎?
那她那些細膩的,敏感的,痛苦的,甚至偶爾雀躍的心情,就都是“不正常”的嗎?
“可是……吃了藥,我腦子會變笨。”
蘇曉曉低著頭,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反駁。
“會……想不起來事情,畫畫的時候,手也會抖。”
方雅的眼神閃爍了一下。
“那是藥物的正常副作用,是身體在適應治療過程中的正常反應。過一段時間就好了。”
她用一種不容置疑的,科學的口吻解釋道。
“相比起這些微不足道的副作用,讓你的‘病’好起來,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嗎?”
“那不是病!”
這句話,幾乎是脫口而出。
蘇曉曉自己都嚇了一跳。
她的聲音有些尖利,劃破了房間死寂的“溫和”氛圍。
空氣,徹底凝固了。
方雅臉上的最后一絲溫情也消失了。
她收回了手,坐直了身體,目光冷了下來。
“蘇曉曉。”
她連名帶姓地叫她,語氣平靜,卻帶著山雨欲來的前兆。
“看來,我不在家的這段時間,你產生了很多……不切實際的幻想。”
她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女兒。
“把手機給我。”
這不是一個問句,而是一個命令。
蘇曉曉的呼吸一窒。
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那個在她噩夢中反復上演的情節,此刻,以一種比噩夢更加冰冷和真實的方式,降臨了。
她下意識地將手伸進口袋,死死地護住手機。
那是她和外界唯一的聯系,是她和林墨唯一的橋梁。她不能交出去。
她的抗拒,無疑是火上澆油。
方雅的眼神愈發冰冷。
她沒有大聲呵斥,也沒有強行搶奪。她只是那么靜靜地看著她,那種眼神,比任何憤怒的咆斥都更讓蘇曉曉感到恐懼。
那是一種看穿了一切,并且對你的掙扎感到失望和悲哀的眼神。
“曉曉,你太讓我失望了。”
方雅緩緩開口。
“我以為你長大了,懂事了。我以為你明白媽媽的苦心。看來,是我錯了。你的情況,比我想象的還要嚴重。”
她轉身,走向門口。
“在你沒有想清楚之前,你就在房間里好好反省。”
她走到門外,輕輕地帶上了那扇沒有鎖的門。
蘇曉曉甚至沒有聽見鎖舌入槽的輕響。
但緊接著,她聽到了另一種聲音。
“咔噠。”
一聲清脆的,金屬摩擦后鎖定的聲音。
是從外面傳來的。
蘇曉曉猛地沖到門口,伸手去推。
門,紋絲不動。
她愣住了,不敢置信地用力拍打著門板。
“媽媽?媽媽!你把門鎖了?”
門外,一片死寂。
過了許久,才傳來方雅隔著門板,略顯疲憊的聲音。
“等你什么時候想明白了,愿意乖乖吃藥,媽媽再給你開門。”
“你不能這樣!”
蘇曉曉的聲音里帶上了哭腔,她用力地搖晃著門把手。
“這是我的房間!你憑什么鎖我的門!”
“就憑我是你媽媽。”
門外,方雅的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等你冷靜下來,我們再談。”
隨后,是高跟鞋踩在地板上,漸漸遠去的聲音。
嗒,嗒,嗒……
每一下,都像是踩碎了蘇曉曉心底最后一點希望。
她背靠著冰冷的門板,緩緩地滑坐到地毯上。
巨大的恐懼和無助,像潮水一般將她淹沒。
她被囚禁了。
在這個她最熟悉的,最應該感到安全的房間里。
那個空蕩蕩的電腦桌,在嘲諷著什么。
墻角那個白色的鳥籠里,啾啾似乎也感受到了這壓抑的氣氛,不安地在棲木上跳來跳去,發出一聲聲短促而焦急的鳴叫。
籠中鳥。
她和它,又有什么區別?
蘇曉曉抱緊雙膝,將臉深深地埋了進去。
眼淚無聲地滑落,浸濕了衣袖。
她終于還是掏出了手機。
屏幕亮起,映出她蒼白而絕望的臉。
屏幕上,是林墨剛剛發來的消息。
【到家了嗎?】
只有簡簡單單的四個字。
卻像一根救命稻草。
她的手指顫抖著,在屏幕上打字。
【林墨……】
她想告訴他,她被關起來了。
她想告訴他,她的電腦被沒收了。
她想向他求救。
可是,打出這兩個字之后,她又猶豫了。
她能向他求救嗎?
他要怎么救她?
沖到她家里,和她那個強大到無懈可擊的母親對峙嗎?
不,那只會把他自己也拖入深淵。
她的母親,會把他也當成一個需要被“治療”的“病源”。
她不能那么自私。
她刪掉了那兩個字。
指尖懸停良久,她最終回復了一句。
【到了。剛吃完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