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半夏市第三中學，高二（3）班。

江青松正埋頭解著一道導數(shù)壓軸題。

構造函數(shù)…求導…

步驟他很熟悉。

但今天，解題的速度卻異常緩慢。

原因來自他的同桌。

太不正常了。

江青松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又一次，瞥向身旁的林墨。

林墨用幾本書搭了一個“凸”字形的框架，正瞄著手機。

不對勁。

非常不對勁。

這家伙昨天還渾身散發(fā)著生人勿近的氣場。

那副陰沉的樣子，仿佛隨時要讓世界感受痛楚。

江青松當時在想，是不是哪個不開眼的甲方又提了什么奇葩要求，把這位大畫師給徹底惹毛了。

可今天……

這家伙……

江青松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他嚴重懷疑，是不是昨晚熬夜寫小說，導致視神經出了問題。

林墨臉上那標志性的，通宵趕稿留下的黑眼圈，竟然消失了！

還有那種，仿佛對世間萬物都提不起興趣的麻木感，也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

該怎么形容呢？

嗯……清爽感？

對，就是清爽感！

像是被什么徹底洗滌過了一樣！

甚至……

江青松第二次揉了揉眼睛，確認自己的視力絕對沒出毛病。

那張常年掛著“你們這群凡人真無聊”表情的臉上。

此刻，竟然……

竟然帶著一絲笑意。

很微妙。

江青松感覺自己那數(shù)學平均分145以上的邏輯思維能力，在林墨這堪稱劇變的狀態(tài)面前，徹底卡殼了。

太詭異了！

這比他卡了半天都沒解出來的導數(shù)題還要詭異！

這家伙以前明明每天都頂著黑眼圈來學校的。

像個機器人，準點打卡上學，準點打卡放學。

精神狀態(tài)萎靡得像是被攝魂怪強吻過！

今天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被外星人抓去做實驗了？

被什么東西奪舍了？

還是說，被召喚到異世界當了一晚上勇者，然后功成身退回來了？

強烈的好奇心，讓他難以專注。

那道原本就很難的數(shù)學壓軸題，此刻在他眼里，更是如同天書一般。

一個字都看不進去了。

不行！

必須得搞清楚！

自己這位靈魂之友（江青松自封的）身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翻天覆地的變化？

但直接問“喂，你今天怎么看著跟重新投胎了一樣？”

這樣問，似乎有點太直接，也太容易挨揍了。

得想個自然的切入點。

最好，帶點平時他們交流時常用的梗。

江青松清了清嗓子，用胳膊肘輕輕碰了碰林墨。

“喲，少年?！?

他刻意壓低了聲音，模仿著某個動漫角色的語氣。

林墨正對著練習冊出神，聞聲抬起頭，側過臉看向他。

江青松努力維持著臉上的自然，繼續(xù)試探：“今天精神真好啊?！?

林墨“嗯”了一聲。

“遇到什么好事了嗎？”

江青松追問。

林墨的目光重新落回練習冊上，手指無意識地轉動著筆。

江青松立刻豎起了耳朵，準備接收第一手情報。

“算是吧?！?

林墨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比平時要輕快一些。

“找到點……新的方向。”

新的方向？

江青松的八卦雷達瞬間啟動了。

是畫風取得重大突破了？

還是接到什么超級大單了？

又或者是……談戀愛了？！

“什么方向？”

江青松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追問道。

“展開說說？讓哥們也給你參謀參謀？”

林墨抬起眼，瞥了他一眼。

那眼神里帶著一種“你這家伙果然憋不住”的了然。

“沒什么?！?

他言簡意賅地回答。

“就是一個……個人企劃?！?

個人企劃？

江青松愣了一下。

他清楚記得林墨以前搞過一個叫“妄想少女”的企劃。

當時他還覺得設定特別好，可惜后來.....

林墨也再沒有主動提起過。

難道是……那個企劃要重啟了？

“妄想少女？”，江青松問道。

林墨握筆的動作，有那么一瞬間的停頓。

隨即，他點了點頭。

“嗯?！?

原來是這樣嗎！

江青松感嘆著。

他可是清楚知道，林墨當初對那個企劃投入了多少心血。

也知道那個企劃的無疾而終，對林墨的打擊有多大。

那之后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里，林墨都像個沒有感情的畫稿機器。

只接商業(yè)稿，畫風也變得越來越……匠氣。

現(xiàn)在，他居然說要重啟？

是什么讓他改變主意的？

江青松的腦子里瞬間閃過了無數(shù)種可能性。

難道是類似于《○二病也要談戀愛》那種劇情嗎？

天降美少女，然后重新找回了本心？

哈哈，怎么可能有這種事，現(xiàn)實又不是動漫！

“可以啊！”

江青松是真心替他感到高興，用力拍了拍林墨的肩膀。

“早就該這樣了！你那些設定多酷??！不畫出來真的太可惜了！”

林墨被他拍得身子一晃，臉上難得露出了無奈的表情。

“還沒正式開始呢?！?

“沒事！有想法就是最好的開始！”江青松熱情依舊高漲。

“需要什么幫忙盡管開口！雖然我寫的小說撲街了，但腦洞還是管夠的！說不定能給你提供點不一樣的靈感！”

林墨看著他那副恨不得立刻擼起袖子大干一場的激動模樣，嘴角向上彎了彎。

“再說吧?！?

雖然嘴上這么應付著，但林墨心里其實挺開心的。

有人能理解，并且支持他這個決定。

這種感覺，還不賴。

就在這時，講臺上的數(shù)學老師駱言清了清嗓子。

銳利的目光掃視全場。

“好了，都安靜一下。我們接著講下面這道題的解法三……”

江青松立刻收斂了激動的心情，重新拿起了筆。

但他的眼神，還是忍不住往林墨那邊瞟。

林墨坐直了身子，看起來很專心的樣子。

只是他手中的鉛筆，卻在練習冊的空白處，勾勒著什么。

江青松瞇著眼睛，瞄了一眼。

那是一個少女的輪廓速寫。

寥寥幾筆，線條卻充滿了生命力。

和林墨平時畫的那些商業(yè)稿件，感覺完全不同。

看來是真的……找到方向了啊。

江青松心里感慨著，同時也松了口氣。

這家伙，總算不是昨天那副半死不活，讓人看著都替他累的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