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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撲了個空，大伙悻悻而歸。車隊返回局里，我們的車仍是跟在最后。

到達市局門口的時候，前面的車全都停了下來。透過車窗我能夠看到，門口圍了一大群人，截停了胡隊長的頭車。他從車上下來，馬上被人群團團圍住。人人臉上都帶著某種悲憤交加的表情。我和小伍趕緊下車，上前了解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原來，這群人都是三名被害人的親屬。看到警方的通緝令后，不約而同地來到警局詢問案件進展。胡隊長心平氣和地勸解大家，回去耐心地等消息，給警方時間將案犯繩之于法。溝通了十來分鐘，才終于將親屬們勸服。人群讓出了一條道來，但仍聚集在門口不愿散去。

看到人群當中有幾位老人，我問小伍，莫蕓的父母來了沒有？小伍馬上明白了我的意思，往人群里一看，回答說兩個人都在。然后，他去把二老請了過來，我馬上問起在案發(fā)當晚，莫蕓是否帶了個包出門。

不出所料，兩位老人向我確認，他們的女兒當晚確實帶了個包出門。包是紅色的，皮質(zhì)。從他們比劃的大小來看，那是個尺寸很大的女士挎包，能裝很多東西。

我問完了問題，向二老道謝。剛要離開，卻被莫蕓的母親給拉住了。

“公安同志，那兩個暴徒是不是為了搶我女兒的包，所以就把她給害了呀！”

“啊，我們現(xiàn)在還在調(diào)查，相信很快會有結果。”我怕刺激到家屬情緒，所以回答得十分謹慎。

然而，被害人家屬的情緒，永遠是在崩潰的邊緣。莫母的情緒在這時變得激動起來，開始不停地對我哭訴。

她一會是惡狠狠地痛罵那兩個暴徒慘無人道，一會是聲淚俱下地訴說死去的女兒有多可憐，一會又責怪起自己的女兒來，說她因為愛打麻將，賭博成癮，老公不要她了，現(xiàn)在命也丟了……

莫父在邊上流著眼淚，表現(xiàn)得較為隱忍，不停安慰著失控的老伴。莫母發(fā)泄完悲憤的情緒，慢慢平靜下來。

這對老人令我很是觸動。他們好不容易把女兒養(yǎng)育成人，突然在一夕之間，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如此殘酷的現(xiàn)實擺在眼前，任誰也接受不了。所以他們頂著烈日，等在警局門口，只是為了盡快地得到一個結果，為死去的女兒討個公道。而我們干公安的，唯有把兇手繩之于法，才能告慰死者，撫慰家屬的喪親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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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認莫蕓帶著包出門以后，接下來就要去證實，那個包到了冼庭芳的手里。我和小伍回到車上，直接前往案發(fā)現(xiàn)場附近的那家銀行。

給冼庭芳辦理取款業(yè)務的柜員何某，是個戴著眼鏡的青年婦女。她能記住犯罪嫌疑人的相貌，幫助模擬畫像師臨摹出冼庭芳的五官特征，自然也還記得，冼庭芳當天取完錢后，用什么把錢裝走。

據(jù)何某回憶，冼庭芳當天走進銀行的時候，里面的所有人都注意到了這個美麗的女人。

女人年紀輕輕，身段苗條，戴著一副墨鏡，穿得非常時髦，肩膀掛著一個紅色的挎包，活脫就是個香港的女明星。

她看著這個“女明星”朝自己走來，把包放在柜臺上，取下了臉上的墨鏡，然后慢悠悠地從包里拿出存折，微笑著遞給她說：“你好，我想取錢。”

女人的嗓音很輕柔，人也顯得很有禮貌，很有教養(yǎng)，令她頓生好感。她把存折接過來，打開一看，戶名是附近經(jīng)營茶葉生意的徐老板，于是就問：“噫，這不是徐老板的存折嗎？您是——”

“我是徐老板的秘書。”

對方回答得非常自然、從容，令何某沒有半點起疑。

“您想取多少？”

女人沒有馬上回答，想了想才說：“就取十二萬好了。”

何某一聽，要取這么多錢，著實被嚇了一跳：“這么多錢，徐老板能放心叫你一個人來取呀？”

“他昨晚通宵打麻將，這會兒正在睡覺呢。這筆錢又要得急，所以就叫我來取了。怎么，我一個人不能取嗎？”

對方這樣一問，她也只好回答說：“當然可以，只要您知道密碼就行。”

當下就為女人辦理好了取款業(yè)務。在女人輸入密碼的當兒，她忍不住觀察起對方的容貌。白凈的臉蛋，大大的眼睛，高聳的鼻梁，畫了細長的眉毛，涂了艷麗的紅唇，這樣的美人兒她只有在電視上才看到過。

兩次密碼全部輸入正確，她和值班經(jīng)理一起去把錢提了出來。一捆一萬，總計12捆，女人數(shù)也沒數(shù)，全都裝進了包里。

“你回去可要當心，最近治安不好，小心包別被搶了。”她提醒了一句。

女人向她道了聲謝，臉上非但沒有一絲擔憂，反而浮現(xiàn)出淡淡笑意。隨后，對方把墨鏡重新戴起，拎起裝得鼓鼓的包，邁著優(yōu)雅的步伐走出了銀行。

柜員的回答證實，冼庭芳果然是從案發(fā)現(xiàn)場拿走了莫蕓的紅色皮包。

了解完相關情況以后，我們告辭離開。站在銀行門口，我看到不遠處的路邊有個報刊亭。當日取完錢后，冼庭芳就是用報亭里的電話，通知練子華錢已到手，可以動手了。

我向銀行門口的保安打聽起當時的情景。他告訴我說，冼庭芳當時走出銀行的時候，他的眼睛在她身上一刻不離，一直目送著她走向路邊的報亭。她把那個裝著巨款的紅色皮包，直接就放在了一堆報紙上，然后拿起話筒撥打電話。他當時大為震驚，這么多錢就這樣隨手一放，難道就不怕被人給搶了嗎！

那通電話非常簡短，他看到她的紅唇只是微微動了一下，很快便放下了話筒。她拎起皮包，買了份報紙，隨后走到路邊，拿著報紙的手一揚，便有一輛的士停在她身前。她拉開車門坐了進去，臉朝著車窗外。上午的陽光灑在她臉上，他分明看到了她的嘴角在笑！

那個笑叫他至今難以忘懷。當時覺得是如此明媚，可在得知她是個搶劫殺人犯后，每每再回想起來，只覺得毛骨悚然。

接著，我又朝報亭走去，買了一份當?shù)氐膱蠹垺Ｕ归_一看，果然在某個版面的頭版，看到了案件的相關報道，以及刊登有練、冼二人照片的通緝令。

照片上，練子華依舊相貌丑陋，冼庭芳則仍然面容姣好。不愿意承認的是，看著冼庭芳的照片時，我忽然心生佩服。就我所知，我也審訊過不少罪大惡極、心狠手辣的逃犯，無一不在逃亡途中過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輕易不敢拋頭露面。而冼庭芳，非但不怕拋頭露面，且仍然活得十分精彩，這是何等過硬的心理素質(zh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