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金工坊的青銅齒輪在蒸汽中嗡鳴，雷金納德蓬亂的褐發下雙目灼灼。他展開羊皮卷軸，十二種武器草圖懸浮于半空，每幅圖紙都標注著密密麻麻的符文與煉金公式。

“相位震蕩銃需要上品靈石充能，每發射三次就要替換核心。“學徒指尖點向齒輪咬合處泛著藍光的裝置，“但若能用海神眷屬的晶核替代......“

“海神眷屬從來都沒有在任何的成文記載中出現。”驗收的沐雨楓搖頭道，“但十二種武器中似乎也就這種勉強能用了。”

“因為其他十一種武器全部都要消耗神力，而輕易得到神力的方式只有靈石一種?！崩捉鸺{德嘆道，“但用靈石提取神力，不覺得暴殄天物嗎？”

另一邊，陳書文拂過試驗臺上的原型機，玄鐵外殼突然爬滿霜紋——葉清歌正倚在門廊陰影處，腕間靈石手環與武器靈力回路產生共鳴。

“似乎我這幾天消耗了靈力的那些靈石，剩下的也只剩神力了吧?！彼穆曇綦m然有些虛弱，但情感反倒恢復了一絲，“如果你們覺得那些殘渣有用就拿去吧。”

“真有海神眷屬這種東西嗎？”沐雨楓還在追問，“我需要一個確定的答復，是通過煉金術計算出來的，還是真的有人獵殺過，從而見到它們的真身？”

“正教有圣人，密教有魔導師，中州各大宗門有大能，”雷金納德解釋道，“海神也理應有一些承載它的神力的人或生物?！?

“正是因為海神沒有才導致我們對它束手無策。”沐雨楓嘆了口氣，“依我看，你們煉金術士經常推演出一些不存在的東西，比如說燃素、以太什么的?！?

“不是推演出不存在的東西，而是用不存在的東西作為推演依據?！标悤难a充道，“希望你的這個相位震蕩銃的機理靠譜一點?！?

“絕對靠譜。”雷金納德拍著胸脯保證道，“雖然只能開三槍，但是每一槍都是能夠擊殺海神眷屬的威力?！?

“還在說海神眷屬的事。”陳書文有些無奈，“能換算成陸地上的高手水平嗎？心法多少重？幾級圣物結界？或者直接換算成密教的愿力呢？”

“別的不懂，正教圣物就連一級的也抗不了一下。”雷金納德表態道，“沒錯，就連使徒用過的物品也無法阻擋這把槍的殺傷力?！?

“這我就容不得你瞎吹了?！标悤拿靼?，這把槍改裝之前的版本就能擊破二級以下的圣物，“我還真就知道哪里有一級圣物?！?

當夜丑時，陳書文站在改良后的滄瀾Ⅱ號甲板上。六邊形蜂巢結構的艦艏嵌著三百枚靈石，而核心能源艙卻空置如祭壇。葉清歌的冰魄在船尾拖曳出幽藍軌跡，所過之處發光的水母和游動的海魚紛紛倉皇退避。

沐雨楓舉起一張傳教契約，視線遠端的風暴海域頓時被契約的神光鎮壓。

“只能支持三十七分鐘。”他咬著牙忍住肩膀的疼痛道。

“辛苦你了?！?

風暴海域中漂浮的，赫然是“滄瀾號”的殘骸，準確地說是兩根桅桿。

“它們是正教的一級圣物？”雷金納德感覺有些不可思議。

“圣物在沉船里。”陳書文指向下方的海域，“我猜你應該能算出它的位置吧?！?

雷金納德點了點頭，按下相位銃的扳機，后坐力震得他虎口開裂，而雷光掃過的海域赫然分開——

強烈的光芒從海底射出，霎時電閃雷鳴，四人分明聽見了一聲海底生物的嘶吼——但不到一分鐘后，一切重歸于沉寂。

“圣物的神光消失了?！便逵陾骷绨虻纳窆庖谗龅讼聛恚磥磉@一片海域似乎真的不再存在有正教的氣息。

葉清歌腕間的手環突然迸射寒芒，冰晶紋路如蛛網般爬滿甲板。她俯身將掌心按在船沿，幽藍靈光順著海水蔓延，隨著艦艏的靈石一顆接著一顆化為光芒，她指尖劃過的方向竟凍結出霜紋浮冰。

“海底有活物在吞噬神性殘渣?！?

雷金納德的相位銃發出尖銳蜂鳴，觀測鏡片映出深海中蠕動的巨大陰影——十二根布滿吸盤的觸須正纏繞著滄瀾號龍骨，吸食鑲嵌在船底的圣物銅釘。

“是海神的眷屬！“陳書文抓過六分儀，黃銅星盤映出第二任宿主臨終畫面：被海浪之爪貫穿胸膛的男人，手里還攥著擊碎海神像的燧發槍。

海水突然炸開墨色浪濤，三條觸須裹挾著腥風襲來。葉清歌廣袖翻卷，足下冰晶凝結成六棱劍陣，瞬息間將最粗壯的觸須釘在船舷。被斬斷的吸盤噴出熒光黏液，濺落處腐蝕得精鋼甲板嘶嘶作響。

沐雨楓找準時機，將傳教契約狠狠地在肩膀的烙印上摩擦，神火頓時吞沒了整張契約，在燃燒殆盡之前，他將契約狠狠甩向那三條觸須，精準地剜下了這三顆血肉交融的活體組織。

“只有三十秒！”喊完這五個字，葉清歌的雙唇便開始念動著心法，艦艏的靈石消耗的速度瞬間翻倍，而被凍住的卻只有這三條觸須。

“夠用了?！?

陳書文舉起的六分儀將月光折射到了那個被重傷的海嗣身上，鎮壓了它的憤怒。盡管沒有一個教派能夠說出它的原理，但這個從上一任宿主傳下來的六分儀的確使他避開了大量的危險。

雷金納德將三瓶煉金藥劑灑向甲板上的三根被冰凍但依然試圖蠕動的觸須，觸須在接觸到藥劑的瞬間萎縮、死亡，最后變成了三根僅有一人高度和重量的死物。

水手們飛也似地朝著反方向操縱船只，本來應該很笨重的蒸汽船，因為沒有裝載任何貨物和額外的燃料變得相當輕巧。

當海嗣的怒吼震碎相位銃鏡片時，滄瀾Ⅱ號已借著反沖力滑出風暴邊緣，艦艏的靈石已經只剩下三顆。

“真是相當危險吶。”雷金納德喘著粗氣，看到其中的一根觸須有復蘇的跡象，他連忙又掏出一瓶藥劑撒了過去，“說好的不讓我參加戰斗的呢?！?

“……清歌？”

然而，另外兩人卻圍到了葉清歌的旁邊，她倒在了甲板上，清冷的氣質似乎又低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