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域現(xiàn)在依然存在,我們的神識錨點只是插在了煉金區(qū)。”陳書文又擠出了一點意志,向面前年幼的葉清歌傳達了他的感想。
“就把我們的全市第一的競賽成績,當做突入圣域的敲門磚吧!”葉清歌握緊拳頭咬牙道。
地面一直在輕微的晃動,窗外的空中也頻現(xiàn)異象。然而,這一棟搖搖晃晃的教學樓和神識空間中的貧民窟,卻被某一種默契的力量維持存續(xù)。
僅有一個班級、僅有昆蘭和陳靜虛一個半老師、加上陳書文、葉清歌、雷金納德和三個密教席位僅有三十名學生,這就是煉金子弟小學的一切,這就是煉金區(qū)的一切。
是一切嗎?
不。
陳書文的決意、另一個世界的信念、活著和死去的原住民的怨恨與渴望、煉金學派的幫助,以及那位愿望之神有意無意的推動……此時站在這些三年級學生旁邊的力量,只多不少。
當速算比賽的試卷發(fā)下來的時候,監(jiān)考老師銀邊逆十字教袍拂過陳書文的桌角。陳書文抬頭,眼前浮現(xiàn)的卻是一張陌生卻又似曾相識的面龐。
“塞德里克·麥克尼爾……老師?”
這位密教第二席微微頷首,便前進一步將試卷分發(fā)給別人。隨著他一步一步走向教室的后排,地震也逐漸停息,窗外的異象也逐漸消減。
“答題時間,四十五分鐘。”
陳書文將意念轉(zhuǎn)交給本能,鉛筆在紙上飛快地舞動——他堅信這是第二任宿主的超強計算能力,這和他所觀察到的,曾經(jīng)的“陳書文”的書寫和計算習慣如出一轍。
算盤的聲音逐漸壓過了鉛筆寫字的刷刷聲,陳書文分明通過這些算盤的虛影,看到了原住民們或被殺、或被驅(qū)逐、或在煉金區(qū)艱難求生的故事。
一個帶著酋長帽的原住民,計算著殘存的土地,思索著怎么分配,才能讓整個部族都活下來。
一個手握長矛和投石索的原住民,計算著在哪里進攻,能夠得到局部的優(yōu)勢從而遲滯正教信徒的進攻。
一個拿著手柄的原住民,計算著今天還要生產(chǎn)多少煉金能量,才能滿足一家四口的吃飯要求。
陳書文以外的五名交換生,也在一邊敲打著算盤一邊奮筆疾書。唯有講臺上的塞德里克,面無表情地看著臺下的情形若有所思。
收卷鈴在教室內(nèi)炸響,陳書文的鉛筆尖應聲折斷,而此時他正好寫完了最后一題的答案。這一瞬間,窗外的空間開始像素化崩解,而昆蘭也進入教室,和塞德里克一起收卷。
像素化崩解蔓延至雷金納德的課桌時,他未寫完的算式突然凝成實體算珠,帶著煉金管道特有的銅銹味墜入虛空。陳書文環(huán)顧四周,竟然只剩下他、塞德里克和昆蘭三人。
“煉金教派被并入密教,是祂定下的命運,你無可違逆,昆蘭。”塞德里克指出,“你沒有想到我會出現(xiàn)在這里吧。”
“恰恰相反,老朋友。”昆蘭微微一笑,“我知道我一定會在圣域的邊緣偶遇你,但我不會給你一個肯定的答復。”
“你們總是說總有一天會解明這個世界,卻完全忽視了一個事實——這是祂的恩賜。”塞德里克嘆了口氣,“但祂的耐心是有限的。”
“你們總是說什么‘右席的第三席留給我們虛位以待’,但你們甚至沒找到一個能夠承擔這個席位力量的,具體的人。”昆蘭的語氣略顯嘲諷。
“真的沒有嗎?”塞德里克緊盯著昆蘭的瞳孔。
“別看我呀,我只是所有的首席煉金術士中年紀最大的,而不是最強的。”昆蘭聳肩一笑,“啊不對更正一下,我是說,每一個煉金術士都走在‘解明世界’的過程中,我們之中并不存在一個這樣的‘最強’。”
“哪怕這位褫奪愿望之神神權(quán)的弒神者,即將將你逼向偽神的對立面?”塞德里克看了一眼陳書文。
“哼,你倒是提醒我了。”昆蘭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我當然會接受我自己的命運,只要你下次能夠抓到我。”
“一言為定?”塞德里克欲言又止,最后拋下了這一句。
“我絕不逃避。”昆蘭微微一笑。
當最后一塊教室地磚化作馬賽克消散,刺鼻的氣味讓醒來的陳書文一驚。煉金塔的大門被破城錘敲出震耳欲聾的聲音,固定大門的釘子飛得到處都是。
“港主先生,做得不錯。”旁邊的昆蘭欣賞道,“現(xiàn)在,請在這里藏好,我下去對付……”
“不,我要面臨我的命運。”陳書文搖了搖頭,“如果他們向你要人,就把我們交出去。如果你恰巧也想面對你自己的命運,那你自己也跟上來。”
“剛才在里面,我只是和我的老朋友那么一說。”昆蘭面露痛苦的表情,“而我現(xiàn)在想做的,只是在我進墳墓之前,盡可能地庇護那些可憐的人而已。”
“不要騙自己了。”陳書文無奈地搖頭道,“你當然明白,如果你死了對他們代表了什么。他們甚至不需要等你死……”
話音未落,破城錘再次重擊煉金塔的大門,這下整個門被撞出了一條縫,毒氣和“老東西把人給我交出來!”的聲音隨著這條縫灌入塔內(nèi)。
“走吧。”昆蘭下定了決心,“是時候跟他們做個了斷了。”
煉金塔大門轟然洞開的剎那,昆蘭的蛇紋權(quán)杖組件突然分解重組。十二枚算珠裹挾著波動精準擊中破城錘,將精鋼鍛造的攻城器械震成一張平面。
“商會,你們想要的人就在塔頂。”昆蘭撐著煉金管道噴出的蒸汽浮至半空,冷笑著展開泛黃的公約卷軸,“但擅闖煉金區(qū)者,需繳納每平方公里兩千三百四十五枚金幣的清潔費。”
“您早點帶東溟港港主去接受審判,不就沒有這么多事了嘛……”下面的商會代表朝著昆蘭喊道,但話音未落就被相位震蕩銃擊倒在地。
“告訴審判庭的都主教——我稍后就帶人出發(fā)。至于你們這些擅闖者,就用你們的血肉用來償還你們對煉金區(qū)欠下的復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