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血詔書》，它賜予了正教信徒向原住民攫取土地的權力，”陳天歌轉動著欄桿上的裝飾，陽光下顯現出細密的古篆，“卻沒有安排中州人等不信者在這片土地上的命運。”

“是的。除非你是正教信徒，或者是天選者，任何不信者強行突入圣城的神識空間，或者說，‘圣域’，都會遭到反噬。”陳天樂敘述道，“我年輕時候因此遭受過一次反噬，從那之后便開始對神識、修煉這些東西失去敏感性。當然，由于陳氏的靈根的緣故，目前我對靈力、法力這些東西的感知度只是降到了普通人水平而已。”

“看來，如果我們有必要同時進入神識空間的話，你應該是最適合留在外面的吧。”陳書文思忖道。

“確實。”陳天歌點了點頭，“對了，既然如此，要不然我們就先行動起來？”

“首先港口這個位置是不能呆了。”陳書文咂了咂嘴，“其次如果圣域真的有他們自己描述得那么神圣，陳天樂叛變的信息他們也早已掌握。目前不知道我們現在位置的，也只有三大商會了。”

“我倒是覺得正教教會沒有什么抓我們的動力。”雷金納德一針見血地指出，“而且我們談了這么多，似乎忽視了一個很重要的組織。我在這里見過了很多造物，卻沒有見到哪怕一個他們的人。”

“煉金術士？”陳書文看著雷金納德神秘兮兮的臉，突然意識到了什么。

“對。跟緊我，避開那些有偵探把守的街道。”雷金納德熟練地撬開了街邊的兩臺煉金機車，“這里，只有我能夠帶你們去煉金術士總部所在的地方。”

隨著兩聲劇烈的震響，兩輛機車以兩倍于馬車的速度飆行在黃金港的道路上。

煉金機車在金碧輝煌的巷道中甩出靛藍尾焰，齒輪咬合的金屬摩擦聲驚起成片烏鴉。

前車的雷金納德猛打方向舵，機車擦著告解亭的尖頂掠過，而坐在后車后座葉清歌的冰魄劍氣在后方凝結出三道火墻，將追蹤的蒸汽蜘蛛燃成廢鐵。

“陳先生和陳夫人，我正在帶你們去煉金能量的來源地，那里的環境可能有點不太好……”

雷金納德聲音未落，他的鏡片便折射出墨綠色瘴氣，路邊的裝飾也換成了銹蝕的鐵絲網，以及破爛不堪的路燈和人行道。

“……咳咳，所以你們一定別太在意……”

陳書文懷表上的指針直指霧靄深處若隱若現的尖塔，向前一里，只見七層煉金塔矗立在排污口中央，塔身纏繞的青銅管道正將墨綠色能量注入地下。葉清歌連忙運氣，保護著整輛機車和上面的人不為毒氣所傷。

“小心瘴氣里的東西！”她大吼一聲，用冰錐擊垮了一條撲來的機械狗。蹦出的能量核心彈到了陳書文的手中——它的供能部件由圣徽改造為了煉金反應爐。

煉金塔突然傳來齒輪轉動的轟鳴，底層閘門緩緩開啟。傀儡們列隊而出，陳書文察覺了這些傀儡的能源——竟是從陳氏礁上采集的上等靈石。

“看來我們找對地方了。“陳書文跳下機車，觸地的瞬間，一層濃郁的油脂竟將鞋底粘住了一下。

話音未落，塔頂突然降下光柱。毒霧在光芒中顯現出萬千金色絲線。

“快進來！”

塔內傳來蒼老的聲音，青銅傀儡突然讓出通道。眾人沖進塔內的瞬間，閘門落下切斷外界毒霧，眾人驚訝地發現，這里的布置竟和東溟港的煉金術士工坊大差不差。

青銅傀儡眼眶中的靈石泛著溫和的藍光。陳書文鞋底沾著的油脂突然化作金絲，順著褲腳紋路攀附成防御符咒。

“能在圣域監控下突破七重相位結界，不愧是艾薩克閣下推崇的破局者。”蒼老聲音自旋轉樓梯傳來，身著墨綠長袍的老者手持蛇紋權杖緩緩走下，杖頭鑲嵌的靈石竟是陳氏礁特有的星紋晶簇，“老夫昆蘭·馮·艾森伯格，黃金港煉金協會首席。”

“幸會。”陳書文并沒有放松戒備，因為他明白這里的任何人都不一定真誠地對待他。

“兩日前觀測到歸墟島神識擾動，就料定諸位必來。”老者布滿煉金刻痕的手指拂過雷金納德遞過的名片，“諸位應該明白，黃金港并沒有看上去那么光鮮。根據等價交換的原理，有人發達，就一定有人落魄。”

“難道，我們駛過的毒瘴遍地的區域，就是他們安置原住民的區域？”陳書文皺眉詢問道。

“港主先生果然明察秋毫。”老者點了點頭，“煉金術士工坊愿意接納他們，而圣域對此并無意見。當然，煉金術士們也就因此被排除在了黃金港的核心之外。”

“還有這樣的故事。”陳書文點了點頭，但頷首間，他注意到老者腰間懸掛的懷表與自己那枚形制相仿。

“七十二根太陽神柱并非全部被毀，其中十二根已經被煉成了這座煉金尖塔的承重梁。”老者點頭道，“雖然我也認可原住民應該獲得陽光和海風下的一切，但我們煉金術士不應當和正教定下的方向完全背道而馳……”

在煉金塔幽綠的磷火映照下，昆蘭布滿刻痕的手指驟然收緊權杖，星紋晶簇與陳書文腕間手環產生共鳴的震顫。塔頂垂落的青銅管道突然滲出墨綠色液體，在地面蜿蜒成一道三重螺旋圖騰。

“因為這會應驗那句‘煉金術士總有一天拜入密教’的預言？”陳書文試探道。

“既然您如此見多識廣，那我就不必多說了。”老者突然發出齒輪卡澀般的笑聲，塔內十二根太陽神柱同時投射出血色光幕，“總之，我愿意庇佑各位直至各位離開，但如果各位想讓我去對抗黃金港的現狀，那我只能說，愛莫能助。”

陳書文看到光幕中浮現出煉金術士們的身影——在原住民信仰的加持下，一股屬于密教的神秘氣息正在讓昆蘭和陳書文的懷表共鳴震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