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詹徽此人
- 洪武詔獄起步,永樂權柄加身
- 落紅聲旻
- 2103字
- 2025-05-24 13:07:53
詹徽此刻被調入正牌軍中,擔任糧草運輸營的記錄吏。
雖說并無軍職編制,卻也不再與流民雜役為伍,名義上已入正流。
“是金子,果然到哪兒都能發光?!边@是運糧主簿對他的評價。
主簿年紀尚輕,言語間頗有自得之意。詹徽雖年長十數歲,此時身份低微,也只能抱拳拱手,略帶謙辭道謝,不失分寸。
他素精于文案,做起這些記賬之事可謂得心應手,紙筆翻飛間條理井然,反令身邊數人心生倚仗之感。
只不過,于詹徽而言,不過是小用而已。
“韓主簿,韓主簿!”詹徽在帳門前叫住了正要離開的主簿。
韓主簿回頭,笑著應道:“詹記事有事?”
他對這位年紀比自己大、卻頗為能干的“新人”頗有好感——年長,不會搶功;識禮,懂規矩;能干,卻安分,是再合適不過的工具人。
詹徽上前一步,躬身笑道:“近日軍中糧儲寬裕,士卒不愁吃喝,小的想著,不若趁機問問將士們想吃些什么,稍加照應,也算提振軍心?!?
韓主簿一愣,旋即笑道:“好主意,體恤軍情,我會上報給將軍。你自行去查便是?!?
他說完就作勢離去,只當是個年紀大的閑人想找點事做,也懶得細究。
詹徽連聲稱謝,口中阿諛奉承,什么“少年英才”“才高八斗”之類,張口便來,韓主簿聽得心滿意足,擺擺手笑著離開。
待人走遠,詹徽緩緩直起腰身,揉了揉后背,冷笑一聲:
“讓我給你點頭哈腰?你受得起么?”
他從案上取了幾張軍中通行文書,揣入袖中,走出營帳。
營內巡邏軍士見他過來,皆要盤問身份。他不急不躁,取出記事之符,對方細看后便點頭放行。
“你來干什么?”
“問問大家伙想吃點什么?!闭不招χ氐?。
“哦?這兩日有余糧了?”
“不錯,將軍體恤將士,許我來打聽一番?!?
“那你去吧,問清楚了,也好匯報上去。”
一路如此,營中士卒不過將他當個熱心腸的小老頭,性子和善,干活勤快,并不在意他為何如此殷勤奔走。
而詹徽,也就這樣,悄無聲息地將整個軍營走了個遍。
這三日來,詹徽始終如一,循著“問吃”的名義,往來于軍營各處,無聲探察。
直到這一日中午,軍營深處忽傳軍令:
“西南方向流民暴動,全營整頓,速往支援!”
“流民暴動?”有人低聲嘀咕,“那不該是雜役營的人去處理么?”
“別問了——聽說是窯洞那邊出了事?!?
議論聲尚未落定,營中早已響起號角。不到半刻鐘,一支三十人的小隊便已集結完畢,甲馬齊整,列陣待發。
方才還與詹徽笑語的幾名士卒,此刻紛紛背起兵刃,面色肅然。
“老詹頭,我們回來再跟你聊——你別亂跑!”
為首軍士一邊整束盔甲,一邊朝詹徽笑著喊了一聲,隨后帶人策馬而去,塵土翻涌,瞬間遠去。
片刻之間,這一隅營地便空了大半,氣息頓寂。
詹徽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臉上浮出一抹溫和的笑意。
而后,他緩緩收回目光,彎腰鉆入那座剛才還熱鬧喧嘩的營帳中,身影無聲無息,仿佛從未出現過。
“是這個路口嗎?”三十人的小隊已在山洞前集結,為首將領望著洞口,眉頭緊蹙。
洞中隱約傳來低沉雜亂的人聲,與往日靜寂迥異。
“以前不是這樣的……”他低聲道。
“誰知道呢,”一人附在他耳邊嘀咕,“說不定是薩滿大人……出了點岔子?”
“岔子?”將領冷哼一聲,“他要真失手,咱們這些腦袋也保不住?!?
他抬手一指,“你,進去看看?!?
士卒應聲而去,才剛踏入洞口,便被眼前景象驚得呆住。
“怎么回事?說話啊,進去——”
話音未落,洞中鐵光一閃,那名士卒竟被一鐵鍬橫掃掀飛,重重撞在巖壁上,昏厥倒地。
“有敵!全隊上!”將領再無遲疑,怒喝一聲,帶人沖入洞中。
誰料,方入洞口,便與張輔、吳惘,以及身后二十余名倉皇逃竄的流民撞了個正著。
“散開!快跑!”吳惘厲聲大喝。
將領眼見一眾亂兵狼狽而逃,冷笑一聲:“暴民猖狂,死到臨頭還敢撒野——殺!”
然而,真正令人膽寒的,不是前方逃跑的流民,而是后方那一群——
十余名頭生白蓮、面色青黑的怪異之人,步履如風,目光呆滯,卻殺意逼人,正自石道中飛速撲來。
張輔臉色發青,低聲道:“來了……”
他心底一沉:這一切,果然都與今日的餅子有關。
此前,他們在洞中探索,本已尋得出路,不料卻遭三名薩滿堵截。
張輔與吳惘各自纏斗兩人,尚可勉力支撐,第三名薩滿卻肆意殺戮,流民死傷慘重。
更可怖的是,薩滿以尸血為引,在尸堆中舞動邪法,召來異變——
那些死去的流民,不但迅速尸變,且紛紛生出白蓮,一雙眼睛空洞無神,行動如野獸,力大無窮,竟連斷骨之身也能匍匐前行,死而不息。
最可怖的是——
每當一名普通流民死于這些“花奴”之手,尸體也會隨即轉化,成為其中一員。
唯有張輔與吳惘,縱然身受重擊,卻始終未染異變。
張輔此刻已然明了——
“那餅子……有毒。”
他們之所以未變,正因從未食下那帶異香之物。
為護殘余流民,兩人拼死斬殺最后一名薩滿,沖出洞口,卻正撞上了這支軍隊。
身后咆哮如獸的異變者,已然逼近。
“什么東西?!”
那些軍士顯然也未見過眼前景象。他們平日不過奉命在洞外警戒,掩護薩滿施術,至于里面究竟在做什么,從未有人細問,更無從知曉。
可此刻,當他們親眼看到那些渾身血污、眼神空洞的“人”踉蹌而出,身上碎骨裸露、動作卻依舊迅捷,甚至在地上匍匐前行,仍不止步時——
恐懼,終于壓過了軍令。
陣列開始騷動,有人下意識后退了一步。
“這……這不是人……”
一名士卒喃喃低語,聲音發顫,握刀的手微微顫抖。
而那群血跡斑斑的異變者,已如餓狼般逼近,鼻息間似乎還殘留著活人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