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26章 應天來人

鐵門咯吱一聲打開,濃重的血腥氣撲面而來。

張輔推著輪椅緩緩靠近,隔著鐵欄望去。

牢中范廷獻,渾身血污,衣衫破碎,皮肉綻裂,頭發凌亂如亂草,整個人早已失了往日的氣焰,只剩一具被抽空的皮囊。

透過幾縷垂落的發絲,依稀可見他那對迷茫而灰敗的眼睛。

張輔偏頭看向秦風,低聲問:

“人贓俱獲,何至于如此?”

秦風面無表情,語氣平靜:

“這老東西死咬不松口,一直不肯供出幕后主使。”

“不過——”

他頓了頓,眉宇一挑:“應天府已經拿到證據了,他的主子,涼國公,早已板上釘釘。”

張輔聞言,輕嘆一聲,推門而入。

鐵鎖錚然作響。

他在范廷獻身前停下,蹲下身,與之平視。

范廷獻半闔著眼,唇角微動,聲音仿佛從齒縫中擠出:

“……幾月了?”

張輔沉聲答道:

“九月末,再過三日,便是十月。”

范廷獻咧了咧嘴,露出一抹森然的笑意:

“……正是人頭落地的好時節。”

張輔不動聲色,目光如劍,緩緩問道:

“為何協助藍玉謀逆?你與他,并無私交。”

范廷獻聽聞此言,反倒精神一振。

他艱難地直起身,枯瘦的手攀著牢欄,湊近張輔,兩人之間不過三寸之距。

他的眼睛,在血污與汗水中,竟泛出一絲瘋魔般的光彩。

“張輔……”

“老夫沒想到,會栽在你手里。”

“當時在應天府,我讓陳彥通借空印案嫁禍于你,沒想到你能活下來;到了蘇州府,我用文鳶之死設局,將你投進獄中,還是未能除掉你。”

“你早就看穿了,是嗎?”

張輔毫不避讓,冷冷回望,語氣沉穩:

“你想用我,掀起藍玉之案,引得朝堂內外動蕩。”

“你趁機獻出洞窟密藏,邀功自保。”

范廷獻聞言,猛然仰頭大笑,笑聲中帶著苦澀與癲狂。

“哈哈哈——沒錯!”

“十年前是文簡之,今日是藍玉,換湯不換藥!”

說罷,他喘息著后仰,靠回墻邊,似失了力氣。

張輔依舊神色冷峻,目光如冰刃,聲音寒徹骨髓:

“既然空印案之后江南清洗,你已躋身知府高位,又何苦保留那批兵甲糧械?

真是被藍玉脅迫?”

范廷獻氣喘如牛,嘶啞道:

“張輔……你是真不懂,還是裝傻?”

“當年空印案,江南官場血流成河,能活下一個人嗎?

不設法求生,早便是尸骨一堆!”

張輔冷笑,眉目寒光流轉:

“你自己信嗎?”

“若真早將密藏上交,誰能威脅你?何至有今日下場!”

范廷獻沉默,呼吸粗重,肩頭微顫。

良久,他低聲咬出幾個字:

“小子……”

“老夫這條命,本就不值錢。”

張輔目光深沉,語調陡然一轉,聲音如沉雷:

“最后一問——”

“那份放在書房的密函,你是故意引人爭奪的吧?”

范廷獻嘴角微微抽動,露出一個意味莫測的笑容。

他沒有回答,只是緩緩閉上眼簾,任由黑暗侵蝕。

張輔盯著他,冷冷道:

“你兒子范修,可不會像你一般坦然赴死。”

范廷獻睜開一只眼,神情一滯。

張輔淡淡開口,語氣森寒:

“四年前,范修殺布政商社陸家小姐,本該按律斬首,

不知為何,竟被神秘之手暗中保全,案牘消失,知情人盡數失蹤。”

“兩年前,范修攔路辱女,反遭反抗,便指使家丁活活打死百姓。”

“更甚者,堂堂舉人功名,也由不知名之手捧到他頭上。”

張輔一字一頓,猶如敲打喪鐘:

“你一個小小通判,若無吏部文書、廷推護佑,憑什么扶搖直上?

藍玉憑什么許你富貴?!”

“這些案子,蘇州府衙、鎮撫司根本無案可查。”

“要么,是你權傾一方,讓整個蘇州失憶;

要么,是有人在京師替你壓了案底!”

范廷獻渾身顫抖,終于繃不住,厲聲喊道:

“你為何知道這些?對了,沒錯是藍玉!是涼國公!”

“他告訴我,只要我守好那些兵甲密藏,

便可保我范家血脈無恙!”

張輔目光森冷,緩緩從懷中抽出一物:

“因為——真正的密函,我已自行找到。”

他話音未落,牢門外忽然傳來一聲暴喝:

“——錦衣衛指揮使大人,到!”

鐵蹄聲碎,黑甲肅立。

牢中氣氛驟然凝滯,仿佛連空氣都凝結成冰。

范廷獻正欲開口,忽聽腳步聲響起。

牢門被推開,一個身穿黑金錦衣的男子緩步而入,三十許人,眉目冷峻,氣勢凌厲如刀。

隨行錦衣衛厲聲喝道:

“見到指揮使大人,還不行禮!”

秦風神色一肅,連忙俯身行禮:

“下官秦風,見過指揮使蔣瓛大人,見過司徒頃千戶!”

張輔微怔,隨即也推著輪椅,拱手深揖:

“下官張輔,叩見蔣大人。”

蔣瓛目光微轉,落在張輔身上,淡淡道:

“你便是張輔?新任百戶?”

聲音平靜,卻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勢。

張輔垂首應道:

“正是下官。因緣際會,得此殊榮,實在慚愧。”

蔣瓛唇角勾起一絲淺笑,笑意卻未達眼底:

“慚愧?”

“你一舉扳倒蘇州府知府,揪出舊案余毒,順帶斬斷一樁謀逆之局,

——若人人如此慚愧,本官倒要懷疑這天下還有多少忠臣了。”

說話間,另一人走上前來,正是先前喝令的錦衣衛——司徒頃,鎮撫司千戶。

司徒頃拱手呈上一封公文,語氣恭敬:

“這是蘇州府捕頭凌盛親手遞交之密函。

下官與指揮使大人日夜兼程趕至,便是為此案。”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張輔,意味深長道:

“張百戶恐怕還不知,自己捅了多大的簍子。”

張輔低頭不語,只作拱手請罪。

蔣瓛卻抬手打斷了司徒頃,語氣淡然:

“簍子?”

“司徒千戶言重了。”

他掃視在場眾人,聲音緩緩,卻透著森然寒意:

“這天下,簍子若真要捅,也是涼國公捅的。

——與張輔何干?”

牢內氣氛倏然凝滯。

連范廷獻,也止住了喘息,眼神顫了顫,低下頭去。

面對蔣瓛的目光,張輔心中一凜。

這是……要下馬威么?

蔣瓛言罷,推開牢門,大步踏入。

他不發一言,抬腳便踹向蜷坐在地的范廷獻。

范廷獻哼都未哼一聲,身體一晃,昏死過去。

蔣瓛居高臨下,淡漠地打量他片刻,收回腳尖,冷笑:

“好端端的知府不當,竟妄想謀逆。真是活膩了。”

他轉過身,拂袖道:

“此人由我應天府親自押解,蘇州府的人,不必再插手。”

話音未落,張輔操著輪椅,緩緩向前,聲音沉著而堅決:

“此案疑點尚多,未曾徹查之前,任何人不得擅自帶走!”

四下氣氛一緊。

司徒頃微微頷首,眼中掠過一抹贊許。

蔣瓛瞇起眼,目光如刀,盯著張輔,眼底似有寒意流轉。

張輔之所以如此沖動,是因為眼前再一次出現那熟悉的金色小字:

【蔣瓛:指揮僉事。月俸:三十兩。錦衣衛指揮使。】

不過這回奇怪的是,出現了兩個官職。

主站蜘蛛池模板: 平阴县| 仁怀市| 永德县| 阳信县| 乐陵市| 沿河| 鹤庆县| 镇康县| 哈尔滨市| 开封县| 遂川县| 游戏| 景谷| 曲靖市| 齐齐哈尔市| 松江区| 瑞丽市| 大城县| 龙里县| 灵丘县| 额敏县| 邹平县| 特克斯县| 玉溪市| 天镇县| 七台河市| 英山县| 金昌市| 乌拉特前旗| 台东县| 宜春市| 宁都县| 昭通市| 岐山县| 遵义县| 黔西| 金昌市| 贞丰县| 贵定县| 大方县| 古浪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