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丁字高手
- 洪武詔獄起步,永樂權柄加身
- 落紅聲旻
- 1995字
- 2025-06-07 12:26:22
吳惘咬牙,額角青筋暴起:“難道就沒有一點可能了?她是圣女!是教中真正的傳承!”
李老頭將酒盞放在膝蓋上,輕輕拍了兩下,似是下定了決心。
“除非……”
吳惘猛然抬頭:“除非什么?”
李老頭望著夜空,月華灑落他那一身破麻衣,也遮不住話語間的分量:“除非……你能勸動澹臺樂。”
吳惘的瞳孔一縮。
“右護法?”
李老頭點頭,語氣忽然凝重了幾分:“澹臺那小子性子跳脫、喜怒無常,可你別忘了,他當年可是教中十大高手之一。一人一扇橫掃西南六寨,連曹震都不敢輕舉妄動。他若肯站出來,別說是教眾,連那些長老都不敢輕易違逆。”
“你要號召白蓮……得有個‘旗幟’,能喚醒這座山的人心。”李老頭用手指輕輕點了點吳惘的胸口,“而你啊,左護法,最多是柄劍,能殺人,卻不能讓人追隨。那把扇子,才是旗。”
吳惘低下頭,沉默不語,仿佛一瞬間陷入了漫長的掙扎之中。
李老頭慢悠悠地補了一句:“你若真為那小丫頭想,就想法子去找他吧。不過提醒一句……澹臺樂這人,嘴賤心硬,最討厭人情債,想讓他出手,不如讓他‘看不過眼’。”他咧嘴一笑,“比如讓他見見魏懷那張臉,應該就夠用了。”
夜色如水,山風輕拂,吳惘披著一襲舊青衫,只身一人穿行于白蓮教背后的數座小嶺之間。他手中拈著一截木牌,牌上刻著一個歪斜的“樂”字,但翻轉一面,卻隱隱見得刀鋒所劃的斜痕排列,像是一支飛鶴,昂首翹尾。那是白蓮教內部右護法留下的專屬聯絡印記,外人全然不識。
此等標記,常留于尋常難以察覺之處。吳惘走入一片杉樹林,在一株半枯的老樹上找到了第二道記號,是樹皮剝落后呈現的“羽”形紋路,乃“樂”字的對影。這是他一路追蹤的第五個落點了。
再往前,他來到一處山腳小鎮。街邊一家酒肆燈火昏黃,門口招牌寫著“醉月軒”三個字。他走進去,坐在角落處,無言無語。掌柜打量他幾眼,卻不搭理。
半炷香后,一名十七八歲的小二端了茶水上來。
吳惘淡淡道:“此茶不醇。”
小二微微一笑,答道:“酒濃傷胃,茶淡養神。”
吳惘將茶杯順時針轉了一圈。
小二會意,低聲道:“前日有人來,留下三字:‘飛雞巷’。”
吳惘起身,朝小二抱拳道謝。
沿著鎮后一路東行,走入一處偏僻小村,果然看見村口一處籬笆院中,幾只雞在來回踱步。他蹲下身,盯著雞的羽色與走位。三只雞,羽毛一紅、一灰、一白,排列如“品”字。那是澹臺樂慣用的信物標記。紅為北、灰為東、白為主——意即此人蹤跡位于東山之北。
夜已深,吳惘翻過山嶺,終在一處山頭的平臺上,見一座不起眼的茅草屋,孤零零倚在一株老槐樹旁。夜風吹來,茅草屋頂嘩啦作響,屋前一條青石鋪成的小徑,曲折蜿蜒。
未待他靠近,一縷悠悠笛聲自屋中傳出。
那是曲《慢水行》,音調懶散,笛音間卻藏殺意,正是江湖間傳言“澹臺右護法心情不佳”時所奏之曲。
吳惘立于屋外,沉聲開口道:“澹臺樂,我是吳惘,來討一杯酒喝。”
屋內笛音微頓。
一聲輕笑傳來:“左護法風塵仆仆,山雞都嚇飛了,莫不是要請我下山殺人?”
“我有事找你。”吳惘淡淡道。
一盞茶后,屋門吱呀而開,白衣男子手持玉笛,斜靠門框,面帶笑意:“這世道,只有你還曉得我留的雞陣藏的是地圖。”
他一邊說,一邊將酒壺往吳惘懷中一丟,眼角余光卻早已打量著對方風塵仆仆的模樣。
吳惘接住酒壺,卻不急著喝,抬眼看他一眼,淡然應道:
“我倒想問問你,右護法大人如今吹笛飲酒,隱居不出,是也不打算認那位圣子了嗎?”
澹臺樂輕笑了一聲,翻手收起玉笛,倚在門框上:
“你來做什么?左護法大人可向來不求人。怎地,今天還會特地尋我?”
吳惘低頭拍了拍酒壺,嘆道:“求不求的,先不論。我只問你一句——你還記不記得我們當初入教的時候,教主說過的話?”
澹臺樂眼神微頓,臉上卻仍舊掛著似笑非笑的表情:“你說那句‘以佛之名,濟世安民’?哈,這話我倒是記得清清楚楚,只可惜,如今還講這話的人,快死光了。”
吳惘沒再爭,只道:“那你可還記得小唐晴小時候哭著要你教她彈琴?”
澹臺樂神色終于緩了一分,扭頭看向山下燈火通明的村落,半晌沉默。
“講罷。”他開口,語氣輕了幾分,“你既然肯翻山越嶺找我,就說明——教中,是真的亂了。”
吳惘點頭:“這一次,不是我們兩個能勸得動的局面。可若你不出面,就真沒人鎮得住了。”
澹臺樂懶懶地倚在樹下,一口一口地吹著笛子,也不看吳惘,像是早猜到他要來。
澹臺樂“哐啷”一聲將笛子橫放在腿上,低頭看著它,過了好一會兒才道:
“我早就不是白蓮教的人了。當年我身受重傷,命懸一線,是教主救了我,我才愿意替他護教中安穩。可如今人死了,教也變了,我留在那幫披著白衣的老鬼堆里,還有什么意義?”
他抬起頭,眼中沒有往日戲謔,反而透出些許孤傲與落寞:
“我堂堂十大高手,難不成就困死在這西南山溝里?我還要往前爬,雖然打不過那個甲字,最起碼……也得混個乙字出來。”
吳惘沉聲問道:“所以你甘心眼睜睜看著圣女殞命?”
澹臺樂閉上眼,靠著樹干冷冷道:“圣女是好,可我欠的是教主,不是她。”
頓了頓,他又哂笑了一聲,“護法?我不想干了,也不會再為誰賣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