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楠的聲音仿佛帶著某種魔力，將李成拉入了一段塵封的往事之中。

“她們三個，蘇婉晴，顧凜嫵，還有南宮鳶，高中時是形影不離的鐵三角。”張楠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流光溢彩的江面，語氣帶著幾分感慨。

“那時候的她們，青春洋溢，無憂無慮，是整個年級最耀眼的存在。”

“漂亮，聰明，家境也好，簡直就是小說里才會出現的人物。”

“考大學的時候，她們甚至約定好了要上同一所。結果也確實如愿了，都考進了兩江大學，我們這最好的學府。”

“蘇婉晴和顧凜嫵，都選擇了金融系。”

“她們兩個的性格其實在那時候就能看出些端倪，蘇總外柔內剛，心思縝密，顧凜嫵則更加張揚，野心勃勃，那時候就已經是系里的風云人物，只是方向不同。”

李成靜靜地聽著，腦海中勾勒著三個年輕女孩的身影。

很難想象，如今斗得你死我活的蘇婉晴和顧凜嫵，曾經有過那樣親密的時光。

“那南宮鳶呢？”他忍不住問道。

“南宮鳶選了生物學。”張楠微微一笑。

“她和她們兩個不太一樣。她對商業、金融這些東西興趣不大，一門心思撲在研究上。性格也更……怎么說呢，有點特立獨行，或者說，純粹？”

“她像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但又和蘇總、顧凜嫵關系極好。”

“那她們后來是怎么……”李成問出了關鍵。

張楠臉上的笑容淡去，輕輕嘆了口氣：“具體是因為什么，外人很難說清。有傳言是為了一個男人，也有傳言是為了家族生意上的競爭，還有人說是純粹的理念不合。”

“總之，大概在大二、大三的時候，蘇婉晴和顧凜嫵因為某件事徹底鬧翻了，從最好的朋友，變成了最恨的仇人。”

“她們的決裂，當時在學校里動靜不小。”

“從那以后，兩人就開始明爭暗斗，學業上競爭，社團活動上較勁，畢業后各自創業，更是將戰場從校園搬到了商場。”

“你今天看到的局面，其實是她們多年爭斗的一個結果，只不過這次，顧凜嫵輸得特別慘。”

“南宮鳶呢？”李成追問：“她沒想過調和嗎？”

“想過。”張楠點點頭，語氣中帶著一絲惋惜。

“南宮鳶當然想過，她是那種很看重感情的人。”

“我聽說，她不止一次想把她們倆拉到一起，解開心結。但你知道，有些裂痕一旦產生，就很難彌合了。尤其是像蘇總和顧凜嫵這樣驕傲又要強的女人，一旦反目，往往比普通人更徹底。”

“南宮鳶努力了幾次都失敗了，加上她后來全身心投入到了自己的生物科技研究中，成立了自己的公司，也就漸漸淡出了她們之間的紛爭。”

“不過，她和蘇總的關系，一直還維持著，雖然不像以前那么親密，但情分還在。”

張楠端起紅酒杯，又抿了一小口，眼神復雜地看著李成：“所以，你明白了嗎？蘇總推薦南宮鳶接手金源，不僅僅是因為南宮鳶的能力，也有故人情誼在里面。”

“當然，最大的前提還是，南宮鳶確實有那個實力，她的那家生物科技公司，如今在業內也是鼎鼎有名，市值不比全盛時期的金源金融低多少。”

李成的腦子飛快地轉著。

高中同學，親密無間，大學反目，商場死敵……

他猛地想起今天白天，在金源金融的CEO辦公室里，蘇婉晴看著被迫跪在自己面前、屈辱地履行著“第三個條件”的顧凜嫵時，那種復雜難明的眼神。

那眼神里，有勝利者的得意，有大仇得報的快意，有對失敗者的冷漠，但似乎……還隱藏著一絲更深、更不易察覺的情緒。

那是一種混雜著惋惜、痛楚，甚至……帶著點殘忍的快感的眼神！

原來如此！

李成感覺自己像拼圖一樣，將所有的線索串聯了起來。

蘇婉晴對顧凜嫵的恨，不僅僅是商業上的競爭，更是源于那段破碎的青春和友誼！

她今天所做的一切，不僅僅是為了商業版圖，更像是一種積蓄了多年的、帶著強烈個人情緒的報復！

怪不得她會提出那樣羞辱人的條件！

那不僅僅是為了逼迫顧凜嫵就范，更是為了徹底摧毀這個昔日好友、今日死敵的尊嚴！

想通了這一點，李成的心情有些復雜。

他看著張楠，猶豫了一下，還是低聲問道：“楠姐，那……蘇總打算怎么處理顧凜嫵？她畢竟……”

他想說，畢竟顧凜嫵已經一無所有，而且還遭受了那樣的對待。

“噗嗤——”

張楠像是聽到了什么極好笑的事情，突然笑了出來，不同于之前的淺笑或了然的笑，這次的笑聲清脆，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意味。

燈光下，她精致的臉頰竟微微泛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紅暈，眼神也變得有些閃爍。

似乎想到了讓她也感到有些……刺激或者不好意思的場景。

她很快收斂了笑容，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掩飾般地清了清嗓子，才帶著點古怪的眼神看向李成：“這個嘛……蘇總自有安排。顧凜嫵現在，可沒得選。”

她的語氣意味深長，那抹未褪盡的紅暈和眼神里的戲謔，讓李成心里更加確定，蘇婉晴對顧凜嫵的“安排”，絕對不會簡單。

只是，他沒想到，蘇婉晴的安排會是那樣……

……

深夜，兩江市的璀璨燈火如同散落的星辰，鋪滿了大地。

福來士洲際酒店，頂層，一間不對外開放的私人套房陽臺上。

夜風帶著江水的濕潤氣息，吹拂著顧凜嫵散落的秀發。

她穿著一件絲質的睡袍，赤著腳，扶著冰涼的金屬欄桿，眺望著腳下這座成就了她，也毀滅了她的城市。

心中一片空寂和茫然。

就在今天，幾個小時前，她還是那個高高在上、執掌著數千萬資金的顧凜嫵。

而現在，她失去了一切。

奮斗了近十年的心血，一手打造的金融公司，在蘇婉晴雷霆萬鈞的攻勢下，如同沙灘上的城堡，頃刻間崩塌。

不僅如此，為了保住最后一點自由，為了不落得身陷囹圄的下場，她付出了遠比金錢更讓她難以承受的代價。

在自己曾經頤指氣使的辦公室里，在那張象征著權力的辦公桌后，她跪在那個年輕的外賣員面前，用她從未想過的方式，侍奉了他……

想到那一幕，顧凜嫵的身體就忍不住微微顫抖，不是因為害怕，而是一種混合著屈辱、羞憤和某種奇異悸動的復雜感受。

……

第一次……

她居然是以那樣的方式，經歷了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

對象還是她最痛恨的對手蘇婉晴的小男友！

命運的諷刺，莫過于此。

就在這時，一陣清脆的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由遠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