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嘉陵江兩岸的燈火如同揉碎的星辰，倒映在黢黑的江面上，隨著微波輕輕晃漾。

西餐廳里流淌著舒緩的爵士樂，空氣中彌漫著牛排的焦香和紅酒的醇厚氣息。

李成面前的牛排已經被消滅了大半，他用餐巾擦了擦嘴，看向對面姿態(tài)優(yōu)雅的張楠。

張楠穿著一身剪裁合體的職業(yè)套裝，即便是放松的晚餐時間，也帶著幾分干練。

她正小口啜飲著杯中的紅酒，視線落在窗外的璀璨夜景上。

“張楠姐，這頓飯……算是慶功宴？”李成拿起水杯喝了一口，語氣輕松地問道。

下午那場壓抑而充滿沖擊性的“談判”雖然已經過去，但其中的畫面和顧凜嫵最后那近乎崩潰的屈辱模樣，還是不時在他腦海里閃過。

張楠將酒杯放下，轉過頭，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當然算。這次能一舉定乾坤，徹底解決顧凜嫵這個麻煩，你居功至偉。”

李成笑了笑，沒接這個話茬，轉而問道：“婉晴姐呢？怎么沒一起來？她那邊……后續(xù)麻煩嗎？”

“后續(xù)的事情自然不少。”張楠輕輕嘆了口氣，揉了揉眉心：“宏業(yè)金融內部，金源金融的接收，涉及到方方面面，夠她忙一陣子的。而且，今天下午的事情……她也需要點時間自己消化一下。”

李成默然點頭。

蘇婉晴看似平靜，但親手將一個曾經或許是朋友、如今是死敵的女人推入那樣的境地，心理上的沖擊恐怕也不會小。

張楠拿起刀叉，慢條斯理地切著盤中的鵝肝，似乎在斟酌著用詞。

片刻后，她抬起頭，目光認真地看著李成：“李成，我和婉晴商量過了。金源金融那邊，雖然現在是婉晴全面接管，但需要一個信得過、有能力的人去坐鎮(zhèn)。”

“我們覺得，你去擔任金源金融的董事長，最合適不過。”

“我？”李成差點被嘴里的水嗆到，連連擺手。

“別別別，張楠姐，你們太看得起我了。我去當董事長？我連公司部門都分不清幾個，報表也看不懂，去了不是添亂嗎？”

這不是謙虛，是實話。

他對金融、對公司管理一竅不通。

更重要的是，他的根基在于那個神奇的“外賣員崛起系統”。

每天風里來雨里去地送外賣，完成那些統子哥給的任務，才是他變強、獲得各種獎勵的途徑。

真要去當什么董事長，每天坐在辦公室里開會應酬，系統任務怎么辦？

他的“超強體魄”和“過目不忘”可不是為了看財務報表練的。

“能力可以慢慢培養(yǎng)，婉晴可以教你，我也可以幫你。”張楠顯然預料到他會推辭，耐心地勸說道：“這次扳倒顧凜嫵，你的眼光、膽識和執(zhí)行力都證明了你絕非池中之物。”

“金源金融雖然現在元氣大傷，但底子還在，好好經營，未來不可限量。這對你來說，也是一個一步登天的機會。”

李成依舊搖頭，態(tài)度堅決：“張楠姐，我真不是那塊料。再說了，我這人閑散慣了，不喜歡被束縛。每天朝九晚五地坐辦公室，比殺了我還難受。”

他想了想，補充道：“這樣吧，婉晴姐要是信得過我，給我掛個名頭，當個股東什么的，每年分點紅，或者給我開份工資就行。其他的，我真干不來，也確實沒時間。”

他得跑外賣，得做任務，這才是他的主業(yè)。

張楠凝視著李成誠懇的臉龐，幾秒后，無奈地笑了笑：“好吧，我就知道大概會是這樣。婉晴也猜到了你可能會拒絕。”

她頓了頓，語氣中帶著一絲理解：“你這個人，看著普通，心思卻藏得深，也活得明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李成嘿嘿一笑，算是默認了。

“既然你不愿意，”張楠繼續(xù)說道：“婉晴那邊，其實也準備了一個備用人選。”

“哦？誰啊？”

李成有些好奇。能被蘇婉晴看中，作為接手金源金融的人選，想必不是一般人。

張楠端起酒杯，輕輕晃動著里面琥珀色的液體，眼神微微有些飄忽，似乎陷入了某種回憶。

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杯壁，過了好一會兒，才低聲說出一個名字：

“南宮鳶。”

李成重復了一遍這個名字。

聽起來很特別，帶著點古風的味道，不像是尋常的名字。

“她是什么人？以前沒聽婉晴姐提起過。”李成追問道。

張楠沉默了片刻，餐廳里舒緩的音樂仿佛也跟著安靜了下來。

她將目光從窗外收回，重新落在李成臉上，眼神復雜。

“這件事……說來話長。”

她的聲音比剛才更低沉了一些，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感慨。

“牽扯到婉晴，也牽扯到……顧凜嫵。”

李成心中一動，立刻坐直了身體。

能同時和蘇婉晴、顧凜嫵這兩個性格迥異、如今更是勢同水火的女人都扯上關系，這個南宮鳶，身份絕不簡單。

而且聽張楠的語氣，似乎三人之間的過往，并非那么愉快。

“本來，這些都是她們之間的舊事，婉晴未必想讓外人知道。”

張楠看著李成，眼神里帶著審視，但更多的是一種決定。

“不過，李成，你現在已經不是外人了。你幫了婉晴這么多，這次更是……可以說沒有你，就沒有現在的局面。”

“而且，如果你以后還要繼續(xù)幫婉晴，甚至要和這個南宮鳶打交道，那么有些事情，提前告訴你，或許更好。”

她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似乎在梳理著紛亂的思緒。

“你不好奇嗎？為什么婉晴和顧凜嫵會斗得這么你死我活？”

“她們年紀相仿，都是兩江市商界出色的女性，按理說，就算成不了朋友，也不至于到這種不死不休的地步。”

李成確實好奇。

之前他只知道顧凜嫵覬覦宏業(yè)金融，想吞并蘇婉晴的股份，手段陰狠。

但具體是為什么，僅僅是因為商業(yè)競爭，還是有更深層次的原因，蘇婉晴從未細說過。

“難道……和這個南宮鳶有關？”李成猜測道。

張楠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眼神變得有些悠遠，仿佛透過眼前的餐桌，看到了久遠的過去。

“有關，但也不全是。”

她拿起紅酒瓶，給李成空了的水杯旁邊的紅酒杯斟上一些，也給自己添了少許。

“那還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張楠回憶起來。

“那時候，她們三個……婉晴、顧凜嫵，還有南宮鳶，可不是現在這個樣子。她們曾經是……最好的朋友，親密無間，形影不離。”

李成端著紅酒杯的手微微一頓，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蘇婉晴和顧凜嫵……曾經是最好的朋友？

這怎么可能？！

張楠深吸了一口氣，她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潤了潤喉嚨，然后緩緩開口，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嘆息：“故事，要從很多年前說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