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凜嫵甚至不需要回頭，光聽這腳步聲中透出的從容感，就知道來人是誰。

果然，片刻之后，蘇婉晴的身影出現在陽臺門口。

她換下了一身干練的職業裝，穿著和顧凜嫵同款不同色的絲質睡袍，黑色的蕾絲邊襯得她肌膚勝雪，少了幾分白天的凌厲，多了幾分慵懶的性感。

她手里端著兩只高腳杯，里面盛著琥珀色的起泡酒，細密的氣泡正不斷上升、破裂。

蘇婉晴走到顧凜嫵身邊，將其中一杯遞給她，自己則靠在欄桿上，和她并肩而立，目光同樣投向遠方的夜景。

“還在想今天的事？”蘇婉晴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聽不出是嘲諷還是別的什么。

顧凜嫵沒有接酒杯，只是自嘲地笑了笑：“不然呢？蘇總大獲全勝，我這個手下敗將，除了反思失敗，還能做什么？”

她的語氣帶著刺，但卻失去了往日的鋒芒，更像是一種無力的掙扎。

“勝敗乃兵家常事。”

蘇婉晴晃了晃手中的酒杯，酒液在杯壁上留下優雅的痕跡。

“商場如戰場，你我爭斗多年，總有分出勝負的一天。這次是我贏了，下次……或許就沒有下次了。”

她的話語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終結意味。

顧凜嫵的心沉了下去。

她知道蘇婉晴說的是事實。

她已經沒有任何翻盤的資本了。

金源金融易主，她安插在宏業金融的棋子被拔除，甚至連她個人的資產，恐怕也都被蘇婉晴用合法的手段“接收”得差不多了。

她現在，可能比一個普通的城市白領還要窘迫。

“我接下來該怎么辦？”

顧凜嫵的聲音有些干澀，她看著蘇婉晴完美的側臉，心中五味雜陳。

蘇婉晴側過頭，看著顧凜嫵。

“怎么辦？”蘇婉晴重復了一遍，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你覺得呢？”

顧凜嫵咬了咬下唇，沒有說話。

她現在身無分文，甚至可能還背負著一些隱性的債務。

最重要的是，她在金融圈想要東山再起，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顧凜嫵艱難地開口。

“我不知道。”

這是她第一次在蘇婉晴面前，如此徹底地示弱。

蘇婉晴似乎很滿意她的反應，她伸出手指，輕輕勾起顧凜嫵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

“其實，我倒是可以給你指條明路。”蘇婉晴的聲音壓低了幾分，帶著一種誘惑般的魔力。

“李成身邊，缺一個……嗯，生活助理。或者說，女仆，也可以。”

“什么？”顧凜嫵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瞬間炸毛，猛地后退一步，臉上血色盡褪，隨即又涌上屈辱的潮紅。

“蘇婉晴！你……你不要太過分！”

讓她去給那個外賣員當女仆？

那個今天剛剛……剛剛那樣對她的男人？

這簡直比殺了她還要讓她難受！

蘇婉晴看著她激烈的反應，臉上的笑容更深了，帶著一種貓捉老鼠般的戲謔。

“過分嗎？”蘇婉晴慢條斯理地說道。

“我覺得，這已經是我能為你提供的，最好的選擇了。”

她頓了頓，看著顧凜嫵因為憤怒和羞辱而微微顫抖的身體，紅唇輕啟，吐出一個數字：“月薪，兩萬。包吃住。”

“……”

顧凜嫵想要脫口而出的拒絕，瞬間卡在了喉嚨里。

兩萬……

這個數字，對于曾經揮金如土的顧總來說，簡直不值一提。

但對于現在一無所有，甚至可能隨時會面臨法律追究的顧凜嫵來說，卻像是一根救命的稻草。

而且，包吃住……

她現在連住的地方都沒有了。

那棟她名下的江景大平層，恐怕也早已被蘇婉晴凍結或者轉走了。

羞憤、屈辱、不甘……種種情緒在她心中翻騰，與現實的窘迫和對未來的恐懼交織在一起，讓她幾乎要崩潰。

讓她去給那個男人當女仆……

伺候他的飲食起居……

甚至可能還要……

蘇婉晴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好整以暇地看著她掙扎，并不催促。

她有的是耐心。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陽臺上的氣氛變得格外壓抑。

最終，顧凜嫵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氣，肩膀垮了下來，原本挺直的脊梁也彎曲了。

她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再睜開時，眼中只剩下麻木和認命。

“……好。”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干澀地響起。

……

清晨八點，李成拿起手機，一條來自江疏月消息映入眼簾，時間顯示是一個小時前。

李成心頭微動，點開對話框。

江疏月：“李成，早啊。跟你說個事，萊茵國這邊現在感覺不太好。工業倒退、經濟停滯，街上到處都能感受到蕭條的氣氛。”

“更嚇人的是，治安越來越差了，尤其是流民問題……我住的這個社區，這個月已經發生了三起入室盜竊了，都是他們干的。”

李成看到這里，眉頭微微皺起。

他知道近幾年歐洲的治安狀況不容樂觀，但沒想到已經嚴重到這種程度。

江疏月繼續寫道：“就在剛才，大概萊茵國時間凌晨一點吧，我隔壁的鄰居，一對老夫婦，家里被難民闖進去了！”

“聽說還動了刀子，老先生為了保護老太太，手臂被劃傷了，流了好多血，家里也被翻得亂七八糟，損失不小……”

“我聽到動靜嚇得一晚上沒睡著，警笛響了一晚上，但是也沒抓到人。”

字里行間展現出她的恐慌和不安。

“你現在怎么樣？國內現在還好嗎？安全嗎？”

李成放下手機，輕輕嘆了口氣。

他明白江疏月的想法。

想家了，這是肯定的。

在國外漂泊多年，尤其是一個女孩子，學業的壓力、生活的孤寂，總會在某個脆弱的時刻被無限放大。

而萊茵國近期急轉直下的經濟形勢和動蕩的社會環境，加劇了她的想法。

她非常想回到一個熟悉、安全、讓她有歸屬感的地方。

李成組織了一下語言，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敲擊著：“國內挺好的，放心吧。”

“雖然現在經濟發展壓力也很大，各行各業都挺卷的，賺錢不容易。但是，要說安全，那絕對是世界頂級的。”

他想了想，又補充道：“最近不是有很多外國博主來中國旅游拍Vlog嗎？你看那些視頻就知道了”

“半夜擼串、酒吧嗨到凌晨，或者女孩子一個人深夜回家，都沒人擔心的。哪個國家能做到這樣？”

“他們都驚呆了，說中國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國家之一。”

發送完信息，李成將手機放到一邊，準備起床洗漱。

他估摸著江疏月那邊現在是凌晨兩點多，應該是已經睡覺了。

然而，手機幾乎是立刻就“叮咚”一聲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