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淚又從雨娘眼睛里滑出，第一次有人告訴她可以恨，而不是只能忍。

那是她嫁的人，是她的依仗，不忍又能如何？兩口子過日子，打打鬧鬧常有，不過是沒控制住分寸，下回注意些就好。只要順著他，就能少吃苦，肯定是哪里沒做好，不然怎么會惹怒他？

都在勸，勸她認命，勸她要更小心體貼，別做讓男人不高興的事，只要她不犯錯，就不會招來毒打……

“娘家人都不管我，怕他去家里鬧，我又能如何？”

雨娘泣不成聲，心底的委屈和恐懼化作汩汩淚水，無法停止。

“先喝藥，傷在你身上，不好好醫治旁人不會心疼，難受的只有你自己，你不能自己都不心疼自己是不是？”

溫錦趁機給她把藥喂了，然后才與她慢慢說起話來。

雨娘是她男人的第二任媳婦，頭一任說是得了急病去了，留了兩個娃娃實在可憐，因此愿意多給彩禮再找一個。

那會兒的陵州窮得不像樣，他給出的彩禮確實稱得上豐厚，雨娘的家里想也沒想就應了。

“后來我才知道，孩子的生母哪里是得了病去了的，就是讓他給打死的。”

雨娘在嫁過去之后很快也遭到了虐待，她怕得不行，想找娘家幫忙，誰知此人竟追著打到她娘家，說她已經嫁過去，就是他的人，是生是死都輪不到她娘家插手。

“他們不想惹麻煩，只讓我聽話一點，別惹了他不高興，……可我還能如何聽話？不管我怎么討好他，只要他不順心，他總能找到理由對我動手，我真的……不想活了！”

雨娘嗚嗚地哭著，牽扯到身上的傷也不管不顧，她絲毫看不見自己痛苦的終點，仿佛只有跟那個已經死去的命苦女子同樣的下場。

溫錦也不多說什么，引導她將心里的苦楚傾訴出來，一直憋著只會讓人走上絕路。

等她稍稍平靜，溫錦才問她：“如果他跟你道歉，保證日后絕不再犯，要同你好好過日子，你會如何？”

雨娘閉了閉眼搖頭：“他不會的，我早已不信他說的話。”

“那若是能讓他罪有應得，付出慘重的代價，你又會不會心軟，覺得罪不至此？你要想清楚，你想要的究竟是他跟你跪地求饒，日后能將就過日子，還是要他惡有惡報，承受你遭受過的痛苦。”

雨娘呆呆地看向溫錦，溫錦笑著道：“不必急著回答，你有充足的時間慢慢思考，你怨恨無人替你著想，那你就得自己學著去想，之后的日子如果你有的選，你想要如何。”

“你放心，只要你在錦嵐，沒人能傷害你。”

溫錦不能替她做決定，否則最后的結果一定不會是自己想見到的，一切都得以雨娘的意愿為主。

只是溫錦以為她可能要糾結很久，沒想到第二日，雨娘就給了她答案。

“我不想要他求饒，那太便宜他了，他也一定不會真心覺得有愧，我想要他付出代價，他怎么對待別人，就該怎么被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