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瑜自是不知道言安能有這許多的推測,她也想不到這么遙遠的東西。
‘無盡海域’這個名詞在她的印象中存在感非常微弱。
她腦中也沒有對‘海’的印象,大約只能想象出是比湖更大更寬闊的水域。
根據武衛衙門就有懸掛的大呂簡略輿圖可知,渭城距最近的海岸線有兩千余里,還挺遠的。
不像言安,雖然他此生的見聞不多,但前世他不止見過大海,還親眼見過海底的……影像資料。
更何況,越是歷朝歷代都心心念念卻始終沒得到過的東西,越是矜貴,越是契合帝王的野心與雄心。
——“都是帝王,怎么就不能是朕來開創萬世之先河?”
雖然有所推測,但言安沒有急于步步緊逼呂瑜,只是抱拳一禮:“公主若有什么吩咐,可差人找我。”
略頓,他又特地補充:“我喜歡等價交換,很公平。”
聞聽此言,呂瑜有種終于守得云開見月明的感覺,身心俱喜,更是豁然蹦起:“太好了,我與則成合謀必成大事!”
看情形要不是隔著一張桌子,她都能跳過來納頭便拜,來一出相見恨晚。
言安:“……”
可能這就是大呂王朝當今懷瑾殿下懷有的……‘高尚的品德和純潔的情操’吧。
言安也不是很了解。
不過,他曾聽聞智慧是智慧之神的敵人,可能懷瑾亦是懷瑾握瑜的敵人。
好在呂瑜很快意識到自己過于激動,險些像是在得意忘形,趕緊手忙腳亂的轉移話題。
一本正經的說:“則成今日尚有公務在身,不便耽誤,改日本公主再專程設宴。”
臨離開前,言安心中一動,額外問了句:“公主經常在富春樓?”
“對。”呂瑜想也沒想直接回答,“多數時候可以在這間‘七號’雅室找到我。”
“就算我不在,也會有下人在。”
言安了然點頭。
富春樓五層的雅室條件已十分豪奢,呂瑜此舉類似在頂奢五星級酒店長期包房。
她甚至都把雅室名給改了。
…………
言安來到自己定下的雅室,其內已經坐著徐雨、陳文忠、葉立峰、桑靈兒四人。
眼見四人盡皆起身,言安伸手虛壓:“不必多禮。”
先行入座后,言安再次招手:“都坐。”
眾人先后落座,陳文忠趕忙令小廝安排上菜。
照例是菜肴先上,一群鶯鶯燕燕緊隨其后入內彈曲跳舞。
席間眾人吃吃喝喝,言笑晏晏。
欣賞著富春樓伶人們的琴藝與舞姿,言安的心情愈發愉悅。
時至今日,他終于暫且可以歇口氣了,賑災案辦到現在,他也可以舒舒舒服的坐看渭城風波余韻。
也終于有精力來審視這些因他加入武衛才聚集過來的人。
前后差不多兩個月里,陳文忠這個最先投靠言安的總旗,已被外界公認為言安的頭馬。
可直到現在,言安對陳文忠的背景仍存有疑慮。
比如,初次見到于進時,于進那幽默風趣的談吐給言安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以至于言安一直都忘不掉于進說的那句……“時間就像一頭野鹿,跑起來就不停。”
尤擅騎射的言安曾差點讓一頭野鹿跑掉。
巧就巧在,剛好那次陳文忠主動跟在打獵隊伍中,后又積極抓到逃跑的野鹿,以此為契機表達了想要投靠的決心。
但,他言安在城郊獵場獵鹿也不是什么很隱秘的事情。
野鹿也很常見,確實跑起來就不停。
余光掃過陳文忠,言安心中暗嘆:“可惜,言家護衛本就不多,擅長的也不是搜集情報……”
因為言安此前對言家護衛的培養偏向于死士。
他甚至是用比較堂而皇之的形勢在進行,算是他對外展現態度的一種方式。
所以,呂瑜都沒費力氣就探聽到了。
言安思緒很快又飄遠:“了解的事情越多,越能發現想真正掌控自己和言家的命運有多難。”
鬼曉得過去的十幾年,各路人馬編織了多少張網在等著他言安成長起來。
其實即便陳文忠背景很復雜,真就是藏在幕后的一些勢力安排的,言安也無所謂。
越背景復雜,陳文忠的辦事態度說不定還越積極、越上心。
用起來更順手。
言安真正在意的是,由于他過于無敵的武道天資和背后愈發復雜的勢力糾葛,讓他根本分不清。
導致他至今都沒法真正放心任何一個靠過來的人。
可偏偏眼下有一樁僅憑言安自己一個人沒法搞定的難題……
有了足量的煉體靈物,又有于進特地編寫的破境指南,言安晉升四品已是近在眼前。
經歷了這么多,他更想隱藏境界,更迫切希望能找到隱藏秘法。
可這趟行走江湖別說找到隱藏秘法,連一星半點的蛛絲馬跡都沒有。
以言安現在對江湖的了解,他覺得只要江湖有,皇室肯定也有。
皇室的武庫是想都不要想,只能看有沒有流傳出來。
而在一座生活著四百多人的城池里找一份只是有可能存在的秘法,無異于大海撈針。
收斂飄散的思緒,言安喝了口溫茶漱口,在心中自我安慰:“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反正,最壞的結果也照樣是走向相互利用、互相博弈。”
…………
吃吃喝喝了半個時辰,大家酒足飯飽,撤掉殘羹冷炙,鶯鶯燕燕也盡皆離開。
言安這才簡單吩咐:“賑災案尚未結束,不過我們功勞已經夠多了,不宜繼續高調。”
“當然,該有的行事態度還得有。”
聞聽此言,陳文忠幾人紛紛應聲:“明白。”
一一看過幾人,言安做出了安排:“文忠,渭城街面上的事情你牽頭辦一辦。”
“立峰你負責聯絡繼續整飭江湖的武衛們,事辦完就讓他們及時回來復命。”
“其余一切照舊。”
正事安排完,有小廝敲門通報:“錦衣衛北鎮撫使遞來拜帖,希望拜見言大人。”
言安沒多想:“讓他進來吧。”
他也不知道張白泰有什么事,見一見倒是無所謂。
然而,讓言安略有意外的是,被小廝引著入內的并非張白泰,而是陸展。
剛一進屋,陸展立馬朝言安躬身拱手一禮:“卑職拜見言大人。”
略打量了兩眼官袍已有變化的陸展,言安輕笑道:“恭喜陸大人高升,請入座飲茶。”
聞言,陸展邊小意落座邊言辭懇切的說:“都是言大人關照,才有卑職的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