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酷知縣重拳出擊
- 自帶AI,我教崇禎做昏君
- 黑咖啡少糖
- 2311字
- 2025-05-09 21:58:44
陳子履被噎得一時說不出話來。
常平倉本是低買高賣,穩(wěn)定糧價的地方。
既不令“谷賤傷農(nóng)”,也不令“谷貴傷民”。
按律,里面的糧食是可以賣的,至于賣給誰,知縣就可以決定,不虧本就可以了。
所以,賈輝提出這個請求,一點(diǎn)都不過分。非但不過分,還非常合理。
廣東的百姓,也是大明臣民嘛,貴縣賣點(diǎn)糧食過去緩解民情,有什么錯?
然而陳子履知道,事情絕沒有表面那么簡單。
他坐回椅子上,重新梳理前因后果。
心里越想越亮堂,臉色卻越來越陰沉。
之所以亮堂,是因為他猜到了,廣東官府不惜米價高漲,準(zhǔn)許白艚入粵的緣由。
去年清軍破喜峰口入塞,殲滅明軍、擄走百姓無數(shù),把京畿打了個稀巴爛。
清軍走后,朝廷要安撫流民、招募新軍、重整薊遼防務(wù),必然要調(diào)撥糧食北上,以百萬石計。
偏偏北方連年大旱,為了供應(yīng)京師和九邊將士,江南、湖廣已被抽得很空虛了。
今年額外再增調(diào),江南只好向福建求援;
而福建山多地少,本來就不夠吃,只能到廣東糴買;
環(huán)環(huán)相扣,層層傳遞,終于影響到廣西,影響到貴縣。
這是大局,廣東官府不敢掣肘,只好捏著鼻子準(zhǔn)許白艚入粵。
陳子履也終于明白,最近本縣米價波動,到底是何緣由。
賈輝只是小商人,遠(yuǎn)沒有大米商神通廣大。他出發(fā)那會兒,恐怕已有人八百里加急,將消息送到了廣西。
也就是說,貴縣的豪強(qiáng)大戶們,正因應(yīng)對這波行情,之前才扣著大米不賣。
若非自己用林耀案殺雞儆猴,嚇住了不少人,這會米價恐怕早超過一兩了。
“怪不得,怪不得??!”
陳子履在房中來回踱步,一股巨大的危機(jī)感涌上心頭。
區(qū)區(qū)一個賈輝,便帶來了2000兩銀票,其他廣東大米商,不知準(zhǔn)備了多少錢。
五萬兩?十萬兩?甚至更多?
糧價會漲到什么地步?
每石一兩二錢,一兩五錢,亦或更高?
還有,之前他以打擊囤積居奇的名義,不讓大戶囤糧。如今廣東米商來了,總不能反過來,禁止大戶賣糧吧?
要知道,正因“桂糧入粵”,廣西的大米才賣得上價錢,百姓才得以完稅。
強(qiáng)行禁止粵商收糧,這是逆民意而為,弄不好,會引起公憤的。
其中的厲害關(guān)系,盤根錯節(jié),牽一發(fā)而動全身。
陳子履想了又想,越想越棘手,越想越頭疼。
良久,他才重新開口:“姐夫,你啟程時,潮汕已有多少白艚靠港?廣州又有多少?”
賈輝沒好氣道:“有二十幾艘靠港了,后面肯定還有。你也知道,福建人買糧有多兇,不辦個幾十萬石,是不會走的?!?
“你方才說,一路上追過了很多糧船,又是多少?”
“那就太多了。”
賈輝雖不著調(diào),卻也知道商場如戰(zhàn)場,須知己知彼,方能百戰(zhàn)百勝。
一路上,他每追越一艘空載江船,便記在賬本里,算得很清楚。
“不止三百艘……有十幾艘,比我慢不了多少,現(xiàn)下恐怕已經(jīng)到了?!?
陳子履聽得心煩意燥。
賈輝收到消息的時間,在商人里算晚的。
廣州沿江上行,途中有好幾個險灘,運(yùn)糧船須用江邊絞盤和纜繩拖拽,才能通過。
賈輝打著“知縣姐夫”的旗號,蹭上了官船,可以一路優(yōu)先。是以“后發(fā)先至”,搶先一步抵達(dá)貴縣。
也就是說,賈輝猜得沒有錯,一路所超越的,全是收到消息,來桂運(yùn)糧的江船。
盡管廣西很大,可貴縣是最知名的產(chǎn)糧縣,靠岸四五十艘,一點(diǎn)都不出奇。
四五十艘江船,那就是幾萬石……
今年夏糧已經(jīng)賣過一次了,再搶購幾萬石,能把全縣糧庫,以及農(nóng)戶家中的備用糧,全部抽空。
想到這里,陳子履不顧賈輝在側(cè),祭出人工智能,模擬廣東米商對糧價的沖擊。
隨著太陽穴一陣刺痛,數(shù)不清的數(shù)字在腦中飛舞。
田冊、戶冊、軍冊、歷年交易記載……
【加入隱戶、隱田、走私……】
【加入第十次氣象推演】
【增強(qiáng)計算,提高準(zhǔn)確度】
隨著“嗶嗶嗶”的聲音響起,一行血紅的警告赫然出現(xiàn)在眼前。
【警告!警告……】
陳子履定睛一看,眼前所看到的,哪里是推演結(jié)果,分明是一幅千里餓殍圖。
浮尸遍野、盜匪縱橫、鬻兒賣女、易子而食……
隨著腦力急劇消耗,陳子履的一雙眼睛,漸漸被那幅地獄般的景象,映成了血紅。
一個尖銳的聲音,在他耳邊反復(fù)回蕩。
“大災(zāi)當(dāng)前,絕不能放任米商搶糧!”
“不能!”
“絕不能!”
賈輝見陳子履愣神良久,心中滿是疑惑,看到對方忽然大汗淋漓,嚇了一大跳。
小心翼翼地試探:“子履,子履?這是怎么了?”
“沒事……姐夫遠(yuǎn)道而來,想必累了,先歇息一陣。我……還有幾份公文要寫?!?
陳子履敷衍了幾句,讓孫二弟將賈輝帶下去休息,然后強(qiáng)忍腦門的劇痛,攤開筆墨紙硯。
【府臺鈞鑒:卑職陳子履謹(jǐn)稟……近日查得白艚入粵……粵商攜巨資入桂,大肆購糴糧米……】
【天啟舊禍,殷鑒不遠(yuǎn)……今復(fù)開米禁,閩商蜂擁,其勢更甚于前……】
【屆時餓殍載道,恐重蹈民變之覆轍……伏乞府臺垂憐黎庶,速頒禁令……】
陳子履寫完“謹(jǐn)呈”二字,封好火漆,還是覺得有些不妥。
猶豫良久,又重提狼毫,繼續(xù)寫下一封。
【貴縣知縣陳子履,謹(jǐn)稟左布政……】
兩封信寫完,陳子履已是汗流浹背,衣衫盡濕。
他走出房門,召來趙、潘二人,將兩份急報遞了過去。
“潘勇,你速去府城,交給府臺親啟?!?
“趙二,你直接去桂林,呈送布政司?!?
趙、潘二人均嚇了一大跳。
尤其是趙二,第一次去省城送信,直感頭皮發(fā)麻。
“縣尊,越過府臺遞送藩司,恐怕……”
“讓你去就去。牽上快馬,星夜兼程。不拿到回文,不許回來?!?
二人眼見堂官臉色可怖,不敢再問,分別帶上公文,便去馬廄牽馬。
陳子履沒有一絲耽擱,徑直走到大堂,一邊寫牌票,一邊傳喚胥吏衙役上堂聽令。
“李班頭,你帶皂班兄弟,在南門及諸鄉(xiāng)碼頭戒嚴(yán)。凡廣東糧船,一律不許靠泊?!?
“蒙永能,速速通知各巡檢司。凡外銷之糧米,一律盤查扣押,沒有本縣手令,不許放行。”
“甘宗耀,派人巡查糧行米鋪,但凡超過7文一斤,立即封鋪。不開張的,鎖其東家。還有,但凡看到粵商,先抓起來?!?
這一套雷厲風(fēng)行,驚得胥吏衙役們滿頭霧水。
所有人都在心里嘀咕,鬧得如此之大,到底是為了什么?
宋毅第一個站出來,問道:“敢問堂尊,如此行事,可有名目?”
“平抑糧價,解民倒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