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從塑料布破洞漏進，切在紅綢上。“歸”字金線在光里顫。楊雪指尖觸綢邊，悶鐘聲突然密，一下疊一下，礁石震動順棚子木柱爬，罐頭滾半圈，鐵皮磨沙礫，吱呀響。

黑夾克刀抬半寸：老東西，別繞彎子。歸墟號沉在哪，青銅鏡機關怎么開？

老陳咳更兇，攥鐵盒，指縫滲血：機關？那是鎖……鎖著海眼……你爹當年想撬開，被卷進……黑夾克腳踹其胸口，老陳蜷下。

男人拽黑夾克手腕，指節錯動脆響混鐘聲：我爹的事，輪不到你說。他手按地圖，晨光里，星圖墨跡洇開，歪扭星點和紅綢“歸”字紋路對上。

楊雪想奶奶臨終話——紅綢聚，歸墟出，青銅鏡照海眼，不是照古董的。她推自己殘片向老陳半塊，金線勾連處，顯半個字輪廓，“墟”右半邊。

還差一塊。她低聲說，聲音被鐘聲震飄。

黑夾克笑：差的在你哥身上。他刀尖轉向楊雪：你以為你哥等綢子？他被綢子拴歸墟號上，當誘餌。

男人手收緊，黑夾克刀當啷落地。棚外浪聲變，非拍礁石脆響，是咕嘟咕嘟冒泡聲，像有物從海底涌。塑料布被腥氣頂鼓，布面印巨大影子，緩緩晃，邊緣帶磷光。

老陳爬起，塞楊雪冰涼物——半片青銅鏡，鏡背紋路和紅綢金線合。你爹留的……鏡面對上星圖，能定海眼……別讓他拿到……

鐘聲停。

死靜里，楊雪聽心跳撞耳膜，黑夾克彎腰撿刀聲。男人轉身，后背抵她肩：往棚后跑，礁石縫有記號。

她未動，塑料布嘩啦破大洞，腥氣裹海水灌，打濕地圖邊角。晨光里，海水泛青黑，浪尖漂碎木片，掛半塊腐爛帆布——歸墟號船旗，她在奶奶舊相冊見過。

黑夾克撿刀，刀尖指黑水：看，它自己來。

楊雪攥緊青銅鏡和紅綢，指腹被鏡邊棱角硌疼。紅綢“歸”字突然燙，金線順手腕往上爬。她低頭，見自己殘片缺口處，顯“墟”字左半邊，金線在晨光連成完整星圖，和地圖洇開墨跡合。

鐘聲又響，悶，震耳膜。低頭，紅綢和青銅鏡相貼處，滲淡金光，沙地上投船影。

船身斷裂處，有人影，往棚子方向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