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劉灞橋準備再靠近一些，試圖捕捉更多細節時，旁邊突然爆發出一陣喧嘩。

一個喝得醉醺醺，滿臉通紅的官員，不知為何與另一位賓客發生了激烈爭執，聲音越來越大，甚至開始推搡起來。

“媽的！你敢碰我？你知道老子是誰嗎？”

“喝了點馬尿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騷動立刻吸引了周圍人的注意，包括正在低語的趙立春和旗袍女子。

旗袍女子眉頭微不可察地一蹙，與趙立春交換了一個眼神。

趁人不注意，她如同一尾滑溜的魚，悄無聲息地后退幾步，轉身便混入了旁邊的人群中。

當劉灞橋的目光從爭吵的人群中移開，試圖再次鎖定她時，那抹墨綠色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通往側廳的回廊盡頭。

趙立春也不動聲色地脫離了原來的位置，臉上那絲焦慮似乎更濃了些。

劉灞橋暗罵一聲，試圖跟過去，可哪里還有那旗袍女子的蹤跡。

就在剛才混亂的一瞬間，劉灞橋似乎感覺到詞條有了一絲極其微弱的反應。

但這感覺轉瞬即逝。

太多，人群嘈雜，他根本無法確定是針對誰，甚至不確定是不是錯覺。

難道是那個旗袍女子？

還是趙立春？

或者，是這滿廳賓客中，還隱藏著其他的日本人或漢奸？舞會漸漸進入尾聲。

劉灞橋找了個機會，與同樣準備離場的龍曉云在洗手間附近一個僻靜的角落碰頭。

“看到那個穿旗袍的女人了嗎？”劉灞橋壓低聲音問道。

龍曉云點點頭，臉色凝重：“看到了，直接去找的趙立春，兩人嘀嘀咕咕說了幾句，那女的就趁亂溜了?！?

“我看到她手上戴著一枚蝎子形狀的戒指，很特別?！眲㈠睒蜓a充道，“而且，我感覺她不像是普通的交際花，眼神太冷，太有目的性?！?

“趙立春今晚明顯心神不寧，看到那女人后，更是有點魂不守舍，估計是被陳方軍的事嚇破了膽，急著找靠山或者想辦法?！饼垥栽品治龅馈?

劉灞橋皺眉：“剛才混亂的時候，我好像……感覺有點異常，但抓不住，不知道是不是沖著那個女人去的。”

他沒有詳細解釋自己的金手指，只含糊地提了一句。

“不管怎么樣，這個女人絕對有問題！”龍曉云肯定地說道，“她和趙立春的關系肯定不一般，說不定就是趙立春和日本人之間新的聯絡人，或者干脆就是日諜！”

“必須立刻查清楚她的底細！”劉灞橋斬釘截鐵。

“嗯，回去馬上向顧長官匯報，讓情報科立刻動手查這個女人！”龍曉云也同意。

然后兩人便裝作不認識，各自離開了金陵飯店，消失在夜色之中。

那個神秘的旗袍女子白玲蘭，究竟是誰？

她與惶惶不安的趙立春之間，又隱藏著怎樣不可告人的秘密？

清晨的陽光透過床頭的窗子投進房間，劉灞橋伸了個懶腰。

想到妹妹升學的事情，他迅速穿好衣服，洗漱完畢。

昨晚舞會上的神秘旗袍女子和趙立春的暗中接觸仍縈繞在他的腦海。

但任務可以暫緩，妹妹的未來卻不能等。

他對著鏡子打了個響指，露出一個自信的笑容。

一個小時后，他已經西裝筆挺地站在了金陵女子文理學院附屬中學的門口。

校門高大氣派，紅磚綠瓦，典雅卻不失威嚴。

他深吸一口氣，走進了校門。

為妹妹找一所好學校，本該是件令人期待的事情。

顧佳影也同意他的短暫假期，讓他處理完家事再回去工作。

然而現實很快給了他當頭一棒。

“對不起，劉先生?！币晃活^發花白、戴著金絲邊眼鏡的女校長端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后，語氣客氣但明顯帶著距離感，“我們學校招生名額有限，今年已經招滿了。”

劉灞橋不死心。

“我可以付雙倍學費，只要能讓我妹妹進來。”

校長聞言，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隨即恢復了禮貌的微笑。

“劉先生，我們學?？粗氐牟粌H是學費問題。我們需要考察學生的家庭背景、過往成績，還要有相應的擔保人?！彼ｎD了一下，眼神掃過劉灞橋的衣著，“尤其是擔保人，最好是教育界或者政府的知名人士?！?

校長的眼神讓劉灞橋心頭一凜。

這是歧視。

赤裸裸的。

就算他現在穿得體面，但在這位校長眼里，他不過是個暴發戶，或者某個不入流的小商人。

劉灞橋強忍著不快，繼續嘗試。

“我妹妹成績很好，在原來的學校一直名列前茅。如果需要考試，她一定能通過。”

校長婉言拒絕。

“即使這樣，沒有合適的擔保人，恐怕也很難安排。”她看了看手表，“抱歉，我還有會議要參加。你可以先填一份申請表，我們會考慮的。”

這話說得客氣，卻帶著明顯的敷衍。

劉灞橋拿著那份申請表走出校長室，心中五味雜陳。

這已經是他今天拜訪的第三所學校了。

情況大同小異——要么直接拒絕，要么像這位校長一樣，用各種“合理”的理由將他擋在門外。

他突然想起了在特務處看到的那些豪門子弟，他們進入政府部門或者名校，哪需要經過這些繁文縟節？

不過是一個電話，或者一頓飯的事情。

而他呢？

即使現在已經是特務處的少尉軍官，即使口袋里揣著幾根小黃魚，在這些人眼里，他仍然是那個下關分局的小巡警。

嘆了口氣，劉灞橋走出校門，在附近的一家茶館坐下，默默翻看著那些學校的資料。

青石板的臺階上，茶館的木門半掩著，里面飄出淡淡的茶香。

一位身著長衫的老者正煮著一壺清茶，水汽氤氳中，老者的臉龐模糊而安詳。

劉灞橋覺得眼前的景象莫名熟悉，似乎在哪里見過。

突然，他的思緒被一陣輕微的引擎聲打斷。

一輛低調卻不失考究的黑色轎車從學校側門緩緩駛出。

車窗半開，劉灞橋一眼就認出了車內的女子——正是昨晚舞會上那個與趙立春密語的神秘旗袍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