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民事再審大數據分析^[14]

如前所述，鑒于法律上對再審標準的嚴格規范以及再審案件主要集中在高級法院的特點，律師代理該類案件的業務水平較于其他程序的案件更具有挑戰性。

筆者團隊致力于再審案件的代理和研究工作，在過往六年時間里的每年1月都會以四川省高級人民法院（以下簡稱四川高院）為藍本，結合全國高級人民法院和最高人民法院進行再審大數據分析，以對法院民事再審程序的受理和審理情況作學習和了解之用。本數據報告的案例基數來源于中國裁判文書網，自2016年起通過對裁判文書網1月1日至當年12月31日發布的最高人民法院、全國高級人民法院、四川高院的再審審查裁定書，并在此基礎上形成當年的數據報告。但需要特別說明的是，自2021年下半年開始，各級法院文書上傳到網上的數量均有所下降。以2021年最高人民法院和四川高院為例，兩法院上傳的再審審查裁定書均不足其正式受理案件數量的20%；2022年，四川高院的裁判文書更是只有5份上傳到網上。因此，2021年與2022年的數據相較往年的客觀性和全面性來說有所折損，但綜合近七年的再審數據，本文的數據分析仍具有相當的意義。

一、2016年至2022年民事再審裁定的基本情況

2016年至2022年，最高人民法院民事再審裁定的基本情況如表1-2及圖1-1所示。

2016年至2022年，全國所有省、直轄市、自治區高級人民法院民事再審裁定的基本情況如表1-3及圖1-2所示。

2016年至2022年，四川高院民事再審裁定的基本情況如表1-4及圖1-3所示。

通過以上數據不難發現，除2021年6月之后因裁判文書網未顯示出完整數據的原因外，當事人申請再審的案件數量總體呈增長趨勢，但再審率總體來看呈下降趨勢，四川高院的再審率下降尤為明顯。且四川高院就裁定再審的案件相較于其他高級法院，是以提審為主，但2020年的提審數量占比也明顯下降，指令原審法院再審的比例有所增加。

二、四川高院再審案件法定再審事由適用情況^[15]

從表1-5中可以看出，歷年來當事人申請再審所適用的法定再審事由均集中在《民事訴訟法》第二百零七條第一項（有新的證據，足以推翻原判決、裁定的）、第二項（原判決、裁定認定的基本事實缺乏證據證明的）、第六項（原判決、裁定適用法律確有錯誤的）這三項具體的再審事由。尤其是第二項與第六項再審事由，結合表1-4中四川高院歷年的再審審查裁定書總數，不難發現在四川高院歷年的再審審查案件中，該兩項事由均出現在超過一半的再審審查裁定書中。筆者認為，出現如此現象的原因在于，相較于其他再審事由，第二項和第六項再審事由的規定較為模糊，更契合當事人所認為的原審所存在的問題；而新證據適用頻次較高的原因在于，多數當事人認為只要是原審未提交過的證據均屬于此項所稱的新證據。當然，當事人作為普通群眾的認識與法院的認識之間存在相當的差異，對此可以參見表1-7以及第三章對各項再審事由的具體分析。

此外，從表1-5還可以看出，當事人所適用的再審事由，實體性的再審事由數量遠高于程序性的再審事由。筆者認為，主要原因有兩個方面：第一，法院出現程序性的錯誤本就屬于低概率事件，若要達到構成進入再審標準的程序錯誤，其數量更是少之又少。第二，當事人所追求的更多的是關于實體上的權利，當事人往往是對實體判項不服而申請再審，同時為提高進入再審概率，附帶提出原審中存在的程序錯誤，相反，極少有當事人僅因程序錯誤而申請再審。

通過表1-6中的數據可以發現，基于當事人申請再審時所依據再審事由的適用頻次，法院裁定再審所依據的再審事由適用頻次主要也集中于第一項、第二項和第六項再審事由中。但從表1-7可以發現，法院的采納率并未呈現出明顯的集中趨勢?；诖?，筆者認為，律師在代理民事再審案件時，應當圍繞《民事訴訟法》第二百零七條所規定的十三項再審事由，對原審法院作出的生效裁判文書做全面評判，在充分保障當事人權利的同時，更有效地促進裁判尺度的統一，實現再審糾錯的目的。

三、四川高院再審審查案件的案由分布

從四川高院歷年再審率最高的五類案由可以發現，能夠被裁定進入再審審理的案件并不一定是通常所理解的疑難復雜案件。比如，我們通常所認為的民間借貸是法律關系較為清晰的一類案件，但根據表1-8的數據顯示，民間借貸類糾紛在歷經原審訴訟程序后，又被裁定進入再審的概率是比較高的。主要原因在于，實踐中，2010年后持續較長一段時間的民間借貸亂象導致對借貸主體、合同效力、履行情況以及是否為民間借貸關系的認定等存在眾多的爭議。

同時，從表1-8中可以看出，民事案件的再審率并無特定規律，而是根據當年的特殊情形存在一定的偶發性。比如，受2016年到2017年四川地區房價突飛猛進和政策調整的影響，房屋買賣合同糾紛劇增，且爭議的案件主要為二手房買賣。隨著2016年《四川省高級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民間借貸糾紛案件若干問題的指導意見》的發布，隨后幾年民間借貸糾紛再審率均呈現較高態勢。2020年，四川高院關于執行異議之訴案件的再審率猛增至46.30%，這一數據反映出基于2019年年底開始的多種因素的影響，導致各類債權債務的履行存在障礙，進而間接引發執行程序中相關糾紛的爆發。

四、民事抗訴案件在再審中的占比情況

根據《民事訴訟法》第二百一十五條的規定，檢察院對法院已經發生法律效力的判決、裁定，發現有第二百零七條規定的再審情形之一的，或者發現調解書損害國家利益、社會公共利益的，可以提出檢察建議或抗訴。通常而言，這是申請再審或再審之后的最后一道法定救濟途徑，對此每一級檢察院設有專門的民事行政檢察部門來處理民事抗訴案件，對于檢察院提出抗訴的案件，法院應當再審。

但從圖1-4中可以看出，以四川高院裁定再審的案件為例，抗訴案件在再審案件中的占比極少，近六年普遍占比在5%以下，最高的也不足10%。可見，當事人想要通過抗訴啟動再審的可能性十分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