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司法解釋及政策的新發展

一、司法解釋的新發展

（一）《新虛假陳述司法解釋》

2022年1月22日，《新虛假陳述司法解釋》開始施行?！缎绿摷訇愂鏊痉ń忉尅穼Α对摷訇愂鏊痉ń忉尅返倪m用范圍進行了調整，對虛假陳述認定、重大性及交易因果關系、過錯認定、責任主體、損失認定、訴訟時效等問題進行了規定，明確了法院審理證券市場虛假陳述侵權民事賠償案件的法律適用問題。

1.擴大適用范圍。信息披露義務人在證券交易所（含國務院批準的其他全國性證券交易場所）發行、交易證券過程中實施虛假陳述引發的侵權民事賠償案件，適用《新虛假陳述司法解釋》。按照國務院規定設立的區域性股權市場中發生的虛假陳述侵權民事賠償案件，參照適用《新虛假陳述司法解釋》。

2.取消前置程序?！缎绿摷訇愂鏊痉ń忉尅访鞔_取消了法院受理證券虛假陳述民事賠償案件需預先經過證監會或法院認定違法違規事實這一前置程序，降低了投資者起訴門檻，保障投資者自由、及時行使訴訟權利。

3.新增預測性信息的安全港?！缎绿摷訇愂鏊痉ń忉尅沸略鲱A測性信息（信息披露文件中的盈利預測、發展規劃等預測性信息）可以免責的規定，但信息披露義務人存在過錯（如信息披露文件未對影響該預測實現的重要因素進行充分風險提示；預測性信息所依據的基本假設、選用的會計政策等編制基礎明顯不合理；預測性信息所依據的前提發生重大變化時，未及時履行更正義務）的除外。

4.“重大性”判斷的實質標準?！缎绿摷訇愂鏊痉ń忉尅访鞔_虛假陳述民事賠償案件的認定基礎是虛假陳述應當具有重大性。重大性標準包括證券法、機構規章規范性文件中重大事件的規定，以及證券交易價格、交易量明顯變化的標準。

5.完善責任認定的規定?！缎绿摷訇愂鏊痉ń忉尅窂娬{“追首惡”，并細化董事、監事和高級管理人員的責任認定，避免“一刀切”的認定方式，同時新增獨立董事的免責規定和重組交易對方、協助造假者等責任主體，明確了中介機構的免責規定。

《新虛假陳述司法解釋》還完善、細化了虛假陳述實施日、揭露日、基準日、基準價的相關規定，明確提出“交易因果關系”要件及其判斷規則，明確了“誘空型”虛假陳述情況下的損失計算方式?！缎绿摷訇愂鏊痉ń忉尅返穆涞貙M一步暢通投資者的權利救濟渠道，夯實市場參與各方歸位盡責的規則基礎。

（二）《民法典合同編通則解釋（征求意見稿）》

2022年11月4日，最高人民法院發布了《民法典合同編通則解釋（征求意見稿）》。《民法典合同編通則解釋（征求意見稿）》包括一般規定、合同的訂立、合同的效力、合同的履行、合同的保全、合同的變更和轉讓、合同的權利義務終止、違約責任、附則9個方面，共73條。^[3]

《民法典合同編通則解釋（征求意見稿）》的一般規定部分，規定了合同解釋的細化規則與交易習慣的認定。合同的訂立部分，規定了合同成立與合同內容、以競價方式訂立合同、締約過失的賠償范圍、合同訂立中的第三人責任、預約合同的認定、違反預約合同的認定及違約責任、格式條款訂入和認定等問題。合同的效力部分，規定了批準生效合同的法律適用、備案合同或者已批準合同的效力、陰陽合同與合同變更的效力認定、名實不符的合同效力等問題。合同的履行部分，規定了從給付義務的履行與救濟、清償型以物抵債的法律適用、擔保型以物抵債的法律適用、向第三人履行的合同、第三人代為清償規則的適用等問題。合同的保全部分，規定了怠于行使權利影響到期債權實現的認定、代位權訴訟的管轄、連環轉讓中的撤銷權行使等問題。合同的變更和轉讓部分，規定了債權債務轉讓糾紛的訴訟第三人、債權的多重轉讓、債務加入人的追償權及其他權利的問題。合同的權利義務終止部分，規定了違約顯著輕微時約定解除權行使的限制，違約金、損害賠償金的抵充順序，根據性質不得抵銷的債務等問題。違約責任部分，規定了可得利益的賠償、長期性合同中可得利益的賠償、無法確定可得利益時的賠償、可預見性規則的適用等問題。

《民法典合同編通則解釋（征求意見稿）》回應了大量審判實踐中的分歧疑難問題，將對合同法領域的爭議解決將帶來重大影響。

（三）《強制執行股權規定》

2022年1月1日，《強制執行股權規定》開始施行。《強制執行股權規定》統一了股權執行的法律適用問題，包括股權執行規定的適用范圍（其他投資權益的參照適用該規定、股權保全執行適用該規定等），股權凍結的方法及效力，股權的評估及變價程序（股權自行變價程序、股權處置參考價和起拍價的確定、無底價拍賣等），股權拍賣的特殊情形（整體拍賣與分割拍賣股權、瑕疵出資和未屆出資期限股權的拍賣、自行轉讓受限股權的拍賣、前置審批類股權的拍賣等），股權作為訴爭標的物時的執行規則等問題。

二、司法政策的新發展

（一）《關于適用新虛假陳述司法解釋的通知》

2022年1月21日，為了發揮法院和監管部門的協同作用，最高人民法院、證監會聯合發布《關于適用新虛假陳述司法解釋的通知》。

《關于適用新虛假陳述司法解釋的通知》明確了法院應向監管機構通報證券市場虛假陳述侵權民事賠償案件的基本情況。同時，法院有權向監管機構調查收集證據，并可就訴爭虛假陳述行為違反信息披露義務規定情況、對證券交易價格的影響、損失計算等專業問題征求證監會或者相關派出機構、證券交易場所、證券業自律管理組織、投資者保護機構等單位的意見。

（二）《涉外審判會議紀要》

2021年12月31日，最高人民法院發布了《涉外審判會議紀要》，共111條，分為涉外商事部分、海事部分、仲裁司法審查部分，《涉外審判會議紀要》就有關涉外商事海事審判中的諸多法律適用難點及分歧問題作出了指導性解答。

《涉外審判會議紀要》涵蓋了案件管轄、涉外送達、證據收集、法律查明及適用、承認和執行外國法院判決與仲裁裁決、運輸合同當事人認定、船舶物權與侵權糾紛、仲裁司法審查、涉中國港澳臺案件的參照適用等問題。

（三）《新三板保障意見》

2022年6月24日，最高人民法院發布了《新三板保障意見》，明確法院可參照適用證券監管部門、證券交易場所經法定程序制定的，與法律法規不相抵觸的規章、規范性文件和業務規則的相關規定予以裁判；明確北京金融法院集中管轄北京證券交易所及其上市公司所涉第一審民商事和行政案件；明確法院應從嚴懲處假借新三板名義非法集資行為，防止上市公司、掛牌公司通過破產程序損害投資者合法權益等；明確法院應結合“層層遞進”的市場結構特征和創新型中小企業的創業期成長特點等準確認定發行人、主辦券商等證券中介機構的虛假陳述民事責任，準確認定“業績對賭協議”和“定增保底”性質條款的效力。

其中，《新三板保障意見》特別提出定增保底協議無效，系對過往定增保底協議原則上認定有效的司法政策的重大調整，引發了實務界的廣泛討論。

（四）《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公安部、中國證券監督管理委員會關于印發依法從嚴打擊證券犯罪典型案例的通知》

2022年9月9日，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公安部、中國證監會聯合發布五宗證券犯罪典型案例。

典型案例涉及違規披露、不披露重要信息罪，操縱證券市場罪，利用未公開信息交易罪，內幕交易罪，背信損害上市公司利益罪等證券犯罪，輻射證券違法犯罪高發領域與重點環節，覆蓋上市公司實控人、重大資產重組交易對手方、公私募基金從業人員、內幕信息知情人等多元化主體。

典型案例的發布不僅向市場揭示了證券違法犯罪手段，還向市場傳遞了“零容忍”從嚴懲處證券犯罪的信號。

（五）《最高人民法院關于為加快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提供司法服務和保障的意見》

2022年4月，中共中央、國務院聯合印發《關于加快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的意見》。為了依法保障全國統一大市場建設，2022年7月25日，最高人民法院發布《關于為加快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提供司法服務和保障的意見》及配套典型案例。

該意見強調司法支持發展統一的資本市場，并從打擊金融犯罪、妥善審理金融案件、化解金融風險等角度予以展開；強調依法嚴懲操縱市場、內幕交易、非法集資、貸款詐騙、洗錢等金融領域犯罪，促進金融市場健康發展；妥善審理金融借款合同、證券、期貨交易及票據糾紛等案件，規范資本市場投融資秩序；依法處理涉供應鏈金融、互聯網金融、不良資產處置、私募投資基金等糾紛，助力防范化解金融風險；完善私募股權投資、委托理財、資產證券化、跨境金融資產交易等新型糾紛審理規則，加強數字貨幣、移動支付等法律問題研究，服務保障金融業創新發展。

（六）上海金融法院率先探索金融市場案例測試機制

2022年1月18日，最高人民法院發布《關于人民法院支持和保障浦東新區高水平改革開放打造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引領區的意見》，意見多次強調創新金融審判機制，支持和保障國際金融中心核心區建設，包括積極運用支持訴訟機制、示范判決機制、代表人訴訟機制妥善化解涉外金融糾紛案件，要求創新上海金融法院專業化金融審判機制，積極穩妥探索金融市場案例測試機制等舉措。上海金融法院于2022年7月5日發布《關于金融市場案例測試機制的規定（試行）》，明確了案例測試程序啟動的條件和方式、案例測試審理前的程序事項、案例測試的庭審流程、評議、結果宣告和效力范圍等問題。

金融市場案例測試機制是指金融機構、交易相對方等主體針對準備開展或正在開展的金融業務中具有前沿性、亟待法律明確且對金融市場具有重大影響的典型事實與法律問題而可能引發的糾紛，向法院申請案例測試，法院通過審理，向金融市場提供明確規則指引。

2022年10月12日，上海清算所聯合交通銀行、浦發銀行、興業銀行、法國興業銀行（中國）（以下簡稱四家銀行）向上海金融法院申請就中央對手方清算業務違約處置相關法律問題啟動案例測試。次日，上海金融法院受理該案，該案是《上海金融法院關于金融市場案例測試機制的規定（試行）》發布以來上海金融法院受理的首起測試案例。2022年12月12日，上海金融法院公開審理該案，審理庭圍繞上海清算所《業務規則》及《違約處置細則》對機構A是否發生效力及涉案違約處置過程是否具有合理性兩個爭議焦點進行審理。雙方結合案件事實，圍繞相關法律條文、司法實務，對比借鑒國際規則、域外判例，展開多輪辯論，充分進行訴答互動。獨立第三方、意見提供方派員到庭針對《中央對手方清算協議》的性質以及《業務規則》《違約處置細則》的生效要件等問題陳述相關法律意見，并接受申請人、被申請人及審理庭詢問。同時，審理庭依申請準許上海清算所員工出庭作證，該證人就處置過程的細節、對沖交易策略合理性等問題接受了申請人、被申請人及審理庭詢問。2022年2月22日，上海金融法院出具《司法意見書》，認為該案件涉及金融市場基礎設施，在法律適用上應當遵循以下原則：在符合《民法典》等民事法律基本原則的前提下，優先適用金融法具體規則；充分尊重國內外金融市場慣例；全面考量金融監管與金融審判的規則協同。上海金融法院最終認定上海清算所《業務規則》《違約處置細則》對四家銀行發生法律拘束力，上海清算所的違約處置行為不存在明顯不合理之處，不予支持四家銀行的請求事項。

（七）《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加強區塊鏈司法應用的意見》

2022年5月25日，最高人民法院發布《關于加強區塊鏈司法應用的意見》。

電子證據認定方面，該意見強調未來將打造互聯網端司法區塊鏈平臺證據核驗功能，支持當事人和法官在線核驗通過區塊鏈存儲的電子證據，推動完善區塊鏈存證的標準和規則，提升電子證據認定的效率和質量。

案件流轉和數據互信方面，該意見提出將要構建法院與檢察、公安、司法行政等部門的跨鏈協同應用，提高案件在線流轉效率和數據互信水平。

協同執行方面，該意見指出將要構建人民法院與行政執法、不動產登記、金融證券保險機構、聯合信用懲戒等單位的跨鏈協同應用，建立自動化執行查控和信用懲戒模式，提高協同執行工作效率。